從十月到第二年的二月, 中央星的冬天漫長而寒冷,整個冬天城市都被白雪覆蓋。

還剩一個月的時間學期就要結束了,方時礪的傷沒有十天半個月的靜養無法完全複原, 他被家裏人接了回去,走的時候還給殷萊發了條訊息。

跨星球除了視頻短信沒辦法同步練習, 方時礪有點可惜地給殷萊留言。

“接下來都見不到你了。”

殷萊:“嗯。”

“隻有一句‘嗯’嗎?真傷心!”

隔著屏幕, 殷萊摸不透方時礪發這句話時的語氣, 她捏住自己發燙的耳根,回了一句:“我會想你的。”

過了很久, 殷萊都沒有收到回複, 她想方時礪可能是睡著了, 畢竟尼普路星球現在是夜裏的九點鍾, 對方不回複也是正常的。

殷萊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 確認沒有消息回過來, 才關掉懸浮屏和智腦。

摘了幾片菜葉子和香水檸檬,檸檬榨汁, 黃瓜胡蘿卜白蘿卜切段, 小米椒和大蒜剁碎,大蒜是之前買回來的種子裏的,一直養在空間裏, 第一次拿出來吃, 切好的菜混合檸檬, 辣椒和酸, 擱楞擱楞攪拌,一道檸檬拌菜就做好了, 再下了碗麵條, 吃完之後收拾了房間換上衣服, 打算出門去上課。

走在去教學樓的路上,智腦突然發來訊息請求。

殷萊疑惑地點開懸浮屏,是方時礪發來的消息。

“我也是。”

殷萊看著屏幕上的消息有些莫名,半晌,耳尖和後頸通紅,收了懸浮屏,裝作若無其事地朝教學樓走去。

上課的時候,克麗絲盯著殷萊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她:“殷萊……”

殷萊:“?”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殷萊不自在地把一直抿著的嘴角放下來:“因為這堂課很有意思,老師風趣幽默,所以我的心情還不錯。”

說完,殷萊把頭轉回去繼續上課。

克麗絲:“……”

她看了看因為過於無聊趴倒了一大片的學生們,再看看背過身子專注在自己世界裏講課的金證一老師,再看看自己的課本。

“……”

萊茵斯特的死在聯邦轟轟烈烈了好一陣,什麽陰謀論都有,中央將法醫的驗屍報告直接上傳到網上,證實了是大腦突發性死亡,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萊茵斯特死了之後,萊茵哈特有一段時間沒出現在學校裏,到最後幾天考試的時候才出現,從他臉上看不出悲傷和難受,為此校園論壇裏不少人罵人。

殷萊連續做完二十次跑步訓練,操場上的同學都驚呆了。

“那個是誰啊?”

“不認識……”

“她不累的嗎?我的天哪!”

做完跑步訓練,殷萊又去了訓練教室,她像不知疲倦似的,用了一個禮拜的時候把進度趕上。

排行榜上的積分都差不多,除了幾個不厭其煩做訓練的一直霸榜,剩下的同學大多隻是為了應付差事,因此,百分之七十的人是一樣的分數。

殷萊的積分一夠,穩穩地隱入眾人當中,她就不再去打卡了。

又過了一個禮拜期末考試結束後,殷萊去盧紅嬰和金證一那裏報道完,忙完一切,終於可以回家。

和去年一樣,她坐的克麗絲的車子,這次克麗絲沒半道跑去軍隊。

“爸爸下個月會回來的。”克麗絲說,“所以我不用去看他。”

克麗絲向殷萊發出邀請:“殷萊,這個月23號是我的生日,你一起來好嗎?”

殷萊拿營養餅幹的手愣住:“……”

克麗絲:“我想你來嘛,我很多朋友都會一起來的,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克麗絲都這麽說了,殷萊說不去好像有一點不太禮貌。

“抱歉,我不想去。”

克麗絲的臉瞬間垮下來:“為什麽?”

殷萊還坐著人家的專屬飛船,嘴上說著拒絕的話。

“你的那些朋友不待見我。”

沒必要上趕著討人嫌。

克麗絲舉起手:“不會啦我發誓他們不會不待見你的,我會和他們說的,這是我的成人生日,拜托你啦,來嘛!”

成人生日?

殷萊想起來,聯邦好像是十八歲成年,不像他們那個時候,十八歲已經是可以結婚的年紀了。

殷萊比同年級的要小一歲,過了今年,別人已經十八歲了,殷萊才十七歲。

最後殷萊還是答應了克麗絲的邀請,她不是介意克麗絲的那些朋友對她異樣的眼光,她並不在乎那些。

她主要是嫌煩。

特別是最近,心底總覺得焦躁不安。

如果那些家夥敢說些什麽讓人厭惡的話,直接揍他們好了。

……

因為是十八歲生日,殷萊特地給克麗絲準備了禮物。

克麗絲的生日辦在一家星級酒店裏,殷萊來的最早,她不想到最後讓那群人對著她指指點點。

氣動車在空中停車場被攔了下來。

“請出示請帖。”

殷萊把請帖遞出去,酒店的侍應生幫她找了停車位。

很大的酒廳裏,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賓客到場,克麗絲是富人,她的爸爸又是軍團的處長,來的人非富即貴。

殷萊在這一群人裏麵格格不入。

因為隻有她穿的是便裝。

那一條條眼花繚亂的晚禮服,一個比一個張揚豔麗,殷萊寡淡的衣服和鞋子無一顯示著她平民的身份。

所以自然而的,她被冷落了。

不用應付那些煩人的家夥,殷萊當然是巴不得。

她坐在大廳的角落裏,桌上的食物也沒有興趣,雖然星級酒店的調味料足夠刺激味蕾,但食材也是真的不新鮮。

“是殷萊啊!”

殷萊回過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不過她記不得是誰了。

林蔚想舉著香檳杯:“你不記得我了嗎?也是,你的記性一向不怎麽好。”

對方很明顯的挑釁,殷萊又產生了那種焦躁感,眉頭不由得緊蹙。

“嘿!蔚想!”向之華和澤塔舉著就被走來。

酒廳的客人越來越多,但較出名的幾個家族依舊是眾人目光追隨的目標。

向之華瞥了殷萊一眼。

克麗絲在群裏跟他們說了不許為難殷萊,他們幾個本來對殷萊還沒什麽想法,要作弄,上次在沉浸樂園也作弄夠了,他們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可是偏偏克麗絲提了,他們不爽了。

想也知道是殷萊要求的,她既要巴著克麗絲這個貴族,又不敢承受他們的態度,所以才會拜托克麗絲交待他們吧!

一個平民而已,真以為傍上唐家就可以一步登天了麽!

幾個人看殷萊的眼神都是鄙夷。

“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跟我們一起去玩啊!”澤塔向殷萊發起邀請,殷萊被推搡著站起來,無奈地跟著他們來到人群視線最密集的地方,大廳的正西方。

在場所有的富人子女都在這裏,包括唐笑翟。

少年的喜愛來的快走的也快,都知道唐家的少爺最近在追白家的小姐白絮因,他們幾個人才敢大大方方地把殷萊帶過來。

唐笑翟早就看到了殷萊,他心裏還記得上次的事情,漏了怯,根本不敢上去打招呼。

“大家看看是誰來了,殷萊,克麗絲的好朋友。”向之華大喇叭似的嚷嚷一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挪了過來。

本來就晃眼的禮服靠的更近了,紙醉金迷的氣息噴湧而來,殷萊不適地向後退了一步。

大家都知道殷萊是誰,哪怕沒見過,也聽過她的名字,毀了克麗絲的精神識海,聖地亞學院的年級倒數第一,靠關係拿了虛空比賽的第一名進了中央軍事學校,還是唐家公子唐笑翟曾經追求過的。

一樁樁一件件,眾人心照不宣。

這就是個妄想和富人攀上關係,脫離平民籍,成為富人的心機女。

有了這個第一印象,大家對殷萊的態度著實說不上來好。

每個人都在和她打招呼,但沒有人深入地和她聊天,很快就將殷萊晾在了一邊。

向之華和澤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們就是要殷萊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是泥地裏的爛根,出現在克麗絲的生日會上本來就是錯誤。

克麗絲不讓他們欺負殷萊,但是他們有千萬種辦法讓殷萊吃癟。

殷萊毫不在意,她坐到沙發的最裏頭,無聊地吃著甜點。

點心的味道還不錯,殷萊想。

不多時,宴會的主人姍姍來遲,克麗絲本就長得漂亮,今天她穿著蛋糕長裙,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看起來像極了童話裏的公主,殷萊見過一麵的克麗絲的父親挽著克麗絲的手走下了台階。

“克麗絲真好看。”

“性格也很好。”

“她的精神力很高,十四歲就測出了A級,以後到S級也是有可能的,會成為一名出色的精神力者,她一直想和她爸爸並肩作戰的。”林蔚想說著紅了眼眶。

聽了林蔚想的話,幾個和克麗絲關係好的人,都有意無意地往殷萊的方向看。

那個平民坐在沙發上,好像對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

林蔚想捏緊了酒杯,越想越氣。

“殷萊,這麽好的日子,來幹一杯。”林蔚想主動邀請殷萊。

殷萊婉拒:“我還沒成年,不能喝酒。”

林蔚想氣息壓了壓,坐到殷萊身邊:“別掃興啊,你不是十六了嗎,十六歲可以駕車可以喝酒了。”

殷萊:“我不會喝酒。”

再次被拒絕,林蔚想也不惱怒,酒杯又往前伸了伸:“酒量是喝出來的,誰也不是第一次就會喝酒啊,來,我敬你!”

酒杯舉到半空,對方仍是沒有接過去。

林蔚想的臉色也沒有變難看,她固執地倒了一杯酒就要往殷萊手心裏塞:“今天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

殷萊把手挪開,林蔚想撲了個空。

“殷萊,你什麽意思?”林蔚想的假麵有些破碎。

殷萊沒理她,繼續看著中央切生日蛋糕的克麗絲,而周圍,已經有一些人注意到了這邊。

唐笑翟“嘖”了一聲:“林蔚想,殷萊說了不想喝,你聽不懂人話嗎?”

旁邊的人一見唐家的小少爺都開口了,明顯是站在那個平民那邊,哪有人還敢上來添油加醋。

林蔚想不甘示弱,她臉頰緋紅,氣息奄亂,一副喝醉的模樣,旁邊的人拉都拉不住她。

“我幹什麽了?今天這麽好的日子,我讓她喝杯酒怎麽了?喝杯酒會死人嗎?但是精神識海受損可是會死人的!”

殷萊歎了口氣。

一群十七、八歲的孩子,心智還沒成熟,這麽急著打抱不平。

她想回家。

林蔚想的聲音越來越大,把酒廳中央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怎麽了?”克麗絲提著裙子走過來,看到殷萊素麵朝天的樣子就是一愣,再看周圍人的樣子,立刻就猜是不是有人欺負殷萊了。

“殷萊,你來我這裏!”克麗絲朝殷萊招招手。

有愛鬧事的直接大聲來了一句:“克麗絲,林蔚想說你的精神識海是被這個女生毀掉的,真的還是假的啊?”

霎時,整個酒廳的目光都投射到這小小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