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萊一個人去了姓段的的小區外。那地方在城西, 開過去足足一個多小時。
氣動車停在半空，路燈下精神力濃度檢測儀的燈光閃爍著，一紅一白兩道光有頻率地閃動, 在夜幕下像極了異色的雙瞳。
殷萊釋放出精神力，遊絲朝居民樓上蔓延。
樓上有正在吵架的夫妻, 有玩樂的孩童, 有獨坐在沙發上的老人家……
就是沒有姓段的身影。
殷萊又看了一些有關段老師的資料。
段老師是特級教師, 有履曆在身，視頻能找到很多, 視頻上的老師儒雅隨和, 說話有條不紊, 最耀眼的成就就是精神識海梳理大賽一等獎的指導老師。
殷萊靠在椅背上, 繼續覆蓋精神力, 直到畫麵裏出現了一個隱匿於黑暗中的人影, 她才睜開眼睛。
漆黑的巷子裏隻有非常微弱的燈光，水滴從旁邊工地的圍牆噴淋係統噴灑出來, 在燈光下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殷萊走入巷子裏。
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響動, 好像是女人的呼救聲。
殷萊朝巷子深處走去，越往裏走，聲音越大, 一直走到盡頭, 殷萊看到了段老師。
段老師跪在地上, 姿勢怪異, 他的大腦破開，腦漿迸裂, 裏麵爬出一隻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異族。
是蘇摩耶爾星人。
她猜的果然沒錯, 真正的段老師早就已經死了, 異族模仿的再像也沒辦法完全模仿一個人的眼神和性格，總會露出破綻。
蘇摩耶爾人應該是先殺了他的妻子，然後在段老師遭受喪妻之痛的時候，侵入他的大腦，吃掉了他的大腦。
“桀桀……”
蘇摩耶爾人詭異的笑在漆黑的巷子裏格外清晰地傳遞給殷萊。
【他在說愚蠢的人類，被我欺騙了吧！】克萊恩同步翻譯，他不僅是個植物學家，為了在各個星球進行植物生態研究，還精通7個種族的語言。
猶如閃電般，蘇摩耶爾人從牆壁上快速攀爬，躍到殷萊的身後，然後伸出它分叉的舌尖，朝殷萊襲擊而來。
殷萊及時躲避開。
麵前的少女看不出精神力等級，身上也沒有隨身攜帶機甲魔方，隻有無名指上的空間戒指還算是寶貝，但在眼下的情景下顯然派不上什麽用場，向來隻是一個普通人。
她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麽處境，仍然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看它的眼神淡淡地沒有任何波瀾。
這一眼激怒了蘇摩耶爾人，它是蘇摩耶爾的大將，不是一般的人類可以小覷的！
黑夜中雷光閃過，虛幻的身影在空中竄動，一擊是必中。
突然，蘇摩耶爾人發現自己的身體沒辦法動彈了。
好像有什麽東西將自己束縛住，像棗核一樣大的凸眼朝身體四周看去——像是無數的絲線，將它漆黑的身體勒住。
它目露疑惑。
這是什麽？
下一秒，蘇摩耶爾人的大腦開始顫抖。
什麽東西在蠶食他的精神力？
異族以精神力為食，而這股力道比它們更加野蠻。
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一點點流失。
原來精神力被吸走是這樣的感覺。
蘇摩耶爾人在半空中爆炸，首先破裂的是大腦，接著身體被分割成無數個肉塊，朝四周掉落。
大概明天早上就會有異族侵入被殺，居民切勿恐慌的新聞出現了。
殷萊思忖。
“別動，趴下！”
身後傳來短促的嗬斥聲，一股力道推搡著自己，殷萊立刻就要反抗，對方的身體力量搶在她釋放精神力之前鉗製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的手臂壓製在後背推到牆上。
意外的是，身後的人用的力氣並不大，聲音雖然短促，但卻很熟悉。
“？”
“大晚上，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那人問她。
殷萊撇撇嘴:“東西掉了，過來找東西。”
“找東西？找什麽東西找到滿地的異族屍塊？嗯？我現在懷疑你身上攜帶了非法武器，你可以為自己爭辯。”
“我的確是來撿東西的。”
“撿什麽？”
“節操。”
殷萊說完，身後的人就愣住了，一會兒後傳來一聲輕笑。
殷萊繼續說:“你的節操還在嗎？”
“不在了。”對方邊說邊放開她，殷萊轉過身來一看，果然是方時礪。
方時礪嬉皮笑臉的，比學校裏溫文爾雅的樣子要自然許多。
“你在這裏幹什麽？”這回輪到殷萊問他。
方時礪:“你來幹什麽的我就來幹什麽的。”
殷萊:“你都看到了？”
方時礪不置可否，殷萊臉色不太好，本來方時礪就天天眯著一雙狐狸眼，感覺能把她看透了，現在又看見了她殺異族。
“我都讓那個精神體安安全全地回去了，你怎麽還跟過來，嗯？殷同學，赤手空拳對付異族，可不是鬧著玩的。”方時礪斂起笑容，難得臉上沒有笑容，而是嚴肅的神情。
殷萊皺起眉頭，方時礪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小潔當時不是被蘇摩耶爾人攻擊才變成那樣，是因為方時礪？
“蘇摩耶爾人有一種強輻射的武器，對你的精神體是致命的。”方時礪半低下頭。
殷萊那一年半長高了不少，方時礪長得更高，中三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一米七左右的個子，現在直接竄到了接近一米九，再加上他此刻半低著頭，給人的壓迫感很強。
殷萊不自在地將頭偏了一公分:“我沒看到。”
方時礪將身子直了起來，後退了半步:“因為他們不止寄生在段涵義身上。”
“什麽意思？”殷萊說完，想到方時礪暑假是被安排到軍方實習，突然意識到他現在說的內容應該是有關軍方機密，不能隨意向外人透露。
殷萊正要說“如果不想說就不用說了”，方時礪就開了口。
“聯邦的多處多維屏障遭到破壞，軍方雖然將消息瞞了下來，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上個月底，第一軍團的大校肖靜被異族侵蝕了大腦，連帶整個第一軍團第三小隊都落入宇宙中至今下落不明。到目前為止，聯邦各地已經有數十起凶殺案是異族所為，他們寄生在人類身上，動手無聲無息，很難被發現，而且，他們有可能是有預謀的作案。”
方時礪講的事情殷萊都聽錢瑉說過，沒想到局勢已經這麽嚴重了。
“那你現在在哪裏實習？”
方時礪才十六歲已經到刀槍相見的時候了嗎？
“第一軍團第九小隊後支部。”方時礪說，“你知道的，畢竟是實習，不可能讓一個實習生參與太重要的任務，我在部隊待了一個禮拜因為臉生所以被指派跟著他們，段涵義就是我在跟的，隻不過我沒想到你會插進來。”
殷萊聽著，感覺到對麵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認真的，耐心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殷萊是第一次聽到方時礪說這麽多話，她下意識搖頭:“沒有了。”
其實她挺想問問方時礪這麽信任她，把消息透露給她，不擔心她會泄露出去嗎？
“我把它殺了，你怎麽交待？”殷萊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我會上報，就說他自己自爆了。”意思就是不會吧殷萊牽扯進來的意思。
殷萊抿了抿嘴:“謝謝。”
方時礪正要離開，不遠處傳來“桀桀”的哭聲。
方時礪和殷萊對視，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蘇摩耶爾人的同黨。
聲音離得較遠，發出的波長如果不是高階精神力者是聽不到的。
很顯然，發出聲音的蘇摩耶爾人並不知道這裏有一個它的族人被殺害了，還在吸引高階精神力者進行殺害。
要去嗎？
殷萊和方時礪對視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這個念頭。
去！
兩個人貼著牆壁朝裏走，聲音的來源在三條街之外的一棟老舊建築裏，建築外的大樹正好夠他們躲藏。
“有這麽多異族嗎？”殷萊小聲問。
“軍方目前發現的異族大多集中在尼普路和開普勒，原因眾說紛紜。”
殷萊點點頭。
等了一會兒聲音也沒停下來，倒是有細小的鼠蹊聲傳來。
“過來一點。”
殷萊被方時礪拉到旁邊有樹叢的地方，靠在一起蹲下來，隻探出一雙眼睛朝外麵看去。
漆黑的幕色中，數十隻長相恐怖的異族從四麵八方遊竄而來。
除了有殷萊認識的蘇摩耶爾人和塔塔人，樓裏走出來的皮膚呈藍色，瘦如細狗的異族殷萊就認不出來了。
“索羅迦人，他們是高智商種族。”方時礪小聲解釋到。
殷萊若有所思。
一群異族集中在這裏是要去哪裏？
方時礪和殷萊跟上它們。
成群結隊的異族遠遠看起來實在恐怖，它們朝北飛飛入夜空，很快就消失不見。
“它們剛剛在幹什麽？”殷萊看不懂它們的行為。
方時礪:“是任務完成的號角，它們一定做了什麽。”
等那群異族走遠之後，方時礪開口對殷萊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話說到一半，方時礪的氣動車已經打開。
“上來。”
殷萊看了一眼麵前的銀色長翼紅邊輪胎超跑，再想想自己的零件拚湊“敞篷”摩的，坐上了方時礪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