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後,傅玄抱著謝與真一起躺在了**。

謝與真窩在傅玄的懷裏,感受著那久違的溫暖。他總是拒絕不了這樣對他來說有些灼熱的溫度。冰冷的身體得到了慰藉,連帶著他一直緊繃的心神也放鬆了許多。

傅玄摟著他的腰,鼻尖嗅著從他的身體內飄出的淡淡冷香。

夜色漸深,但他卻沒有絲毫睡意。有諸多疑問縈繞在他的心頭,但聽著懷裏人綿長的呼吸聲,他便暫時歇了繼續探究的欲望。

反正日子還長,他總會知道關於這個人的一切的。

不能著急,一切都得慢慢來。

這樣想著,他心裏的鬱結頓時散去了不少。他也不再多想,閉上眼也開始醞釀睡意。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傅玄一如往常那般準時蘇醒。他低頭看去,一張幹淨的側顏便映入了眼簾。

自昨晚坦白了身份之後,謝與真便恢複了與他初見時的真容——還是那般令他驚豔和心動。隻不過看著這張臉,他還是覺得之前那張普通的麵容更好。這樣才不會有人惦記他的寶貝,這樣的美麗隻需要給他一個人欣賞就好。

真想將這美麗永遠的困住,隻允許他一人看見。

正在他心裏各種暗黑的思想交織亂燉的時候,懷裏的人忽然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嚶嚀。

在他溫柔的注視下,謝與真緩緩睜開了迷蒙的雙眼,悠悠醒了過來。

“早安。”傅玄湊上去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動作間滿是憐惜。

謝與真睜大了眼睛看他,默默感受著那陌生的冰涼觸感。在傅玄離開後,他也忍不住伸手撫上了額頭那處被親吻過的地方。

看著正在穿衣服的傅玄,他疑惑的問道:“按照人類的說法,這應該是親吻吧?我聽說隻有關係親密的人才能這樣做,你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做?”

這時傅玄正好扣好了襯衫上的最後一粒扣子,他微微俯下身摩挲著他的臉笑著反問道:“我們現在的關係難道還不夠親密嗎?”

謝與真眨了眨眼睛,還真的認真思索了片刻,然後才回道:“你這麽說,好像也的確如此。”

傅玄親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子道:“那不就得了。我們可是約定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再沒有比我更與你親密的人了。所以我們之間互相親吻是理所當然的。”

謝與真看著他,忽然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並湊上去在他的臉上也親了一下。親完後他認真地道:“這是我的親吻。”

傅玄的眸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喉間的喉結也在上下滑動著。心底仿佛有一頭野獸叫囂著要奔湧而出,卻在即將衝破他的內心防線的時候被他死死地按住。

他不動聲色的捏緊雙拳,對著自己一遍遍告誡著,現在還不是時候。

衝動的野獸不甘心的縮了回去,但那蠢蠢欲動的欲望卻並未立刻消退。

謝與真見他臉色奇怪,又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不禁微微皺眉問道:“為什麽這樣看我?”難道是他剛剛的舉動有什麽不對嗎?可是他明明就是模仿的傅玄,難道不能親臉,隻能親額頭?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傅玄聲音暗啞的開口道:“沒什麽。該起床了。”說完他便起身去了浴室洗漱。

謝與真仍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著傅玄逐漸沒入浴室的身影,便也沒再繼續糾結下去。

等到傅玄洗漱完畢後,他也進去洗漱了一番。而當他從浴室裏出來時,原本清冷姝麗的容貌也再次變得平凡。

正坐在椅子上等著他的傅玄見狀不由得眼神微閃。他的確不喜歡謝與真繼續用那樣招人的容貌出去行走,所以他方才就在琢磨著應該用什麽樣的理由去勸說讓他換回之前的臉,但沒想到他還沒想好怎麽說,對方就已經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心情愉悅,臉上卻還是裝作不動聲色的疑惑問道:“怎麽又變回了這張臉?”

謝與真可不知道他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聞言便回道:“暫時得用謝與真的這張臉,否則會有些麻煩。”

傅玄神色微動,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重點。

“謝與真的臉?為什麽這麽說?難道這身體……不是你原本的?”

謝與真抬頭看他,神色中忽然多了幾分意味不明。

他微微勾唇,笑容中忽然多了幾分邪氣。他的眼神也在一瞬間發生變化,迸發出了強烈而嗜血的殺意。

隻見他一步步走向了傅玄,強大的氣場瞬間將後者籠罩。他開口,語氣森冷的道:“被你發現了。的確,這不是我原本的身體。原本的謝與真已經被我殺了,他死了之後我就占據了他的身體。所以現在,我就是謝與真。你怕了嗎?”

傅玄垂眸,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已經走到他麵前的人。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冰冷的殺意,他緊緊盯著傅玄,仿佛隻要傅玄說錯一個字,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但傅玄卻並未開口,他隻是俯下身親了親那已經不再殷紅的眼角。

謝與真也因他這出乎意料的動作瞬間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設想中,傅玄或許會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害怕,也或許他並不會感到害怕,卻也會因此與他保持距離。

他根本就未曾想過還有第三種可能性。但傅玄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不僅不感到害怕,甚至還願意一如既往地親近他。

因為這一愣神,他眼底的殺意也慢慢的褪去。接著就是他所釋放出來的那極具壓迫感的強大氣場,也在瞬間碎的七零八落。

那雙眼睛又恢複了清澈、純淨,還帶著幾分可憐巴巴的懵懂。

“為什麽?”他不解的問。

傅玄體貼的將他耳邊的發絲撩到了耳後,而後對著他溫柔且認真的道:“對我來說,你就是你,不論你占據了誰的身體,最後又變成了誰。如果這具身體你不滿意,我會為你找來更好的。”

謝與真凝視著他的雙眼,卻並未在其中看出撒謊的痕跡。

他這才明白,這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並且他的態度也是極其認真的。

有什麽撥動了他的心弦。他微微錯開眼,避開了傅玄那灼熱的目光,而後用一貫清冷的聲音道:“在我占據這具身體之前,原本的謝與真就已經因為毒氣攻心死了。我也並非要故意占據他的身體,隻是對我來說,他的身體能很好的與我的神魂相融。我別無選擇,否則我的神魂也很快就會消散。”

“隻是這具身體始終太過孱弱,根本無法承載我的神魂入駐。我沒有辦法,就隻能自我封印大部分的神魂之力,留下少部分的神魂與這具身體慢慢融合。在這期間,我無法完全操控這具身體,也沒有完整的記憶。為了不被看出破綻,就隻能先搬出謝與真的記憶應應急。不過現在我的神魂已經與這具身體徹底融合,所以從此以後,我就是他。”

傅玄始終認真的聽著,他並沒有因為對方這樣的坦白而感到高興,反而心底突然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

他輕聲問道:“為什麽你會隻剩下神魂?”

雖然他對修真界的一些常識還有所欠缺,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理解。如果他沒猜錯,所謂神魂應當就與人的魂魄一樣。隻不過修士的魂魄或許與普通人的魂魄有所不一樣,但本質應該是相同的。

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一個人會隻剩魂魄呢?大概隻有那個人死了的時候。

雖有所猜測,但傅玄還是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詢問著。也許是他想多了,猜錯了。事實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但謝與真的回答卻告訴他,他並未想多。

“因為我已經死了。有人殺了我,將我的身體大卸八塊,還想囚禁我的神魂讓我為他所用。但我逃了出去,此後就一直在世間遊**。靠著一些特殊的辦法,我才保持了神魂不滅。但歲月流逝,我的魂體也終將會磨損。其實,除了人類的身體外,我還可寄居在別的物件上,同樣能減少我的魂體磨損。但我需要身體,因為我需要替自己報仇。”

或許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年代已經太過久遠,他回憶起這段往事時神色間也並未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就連語氣也是那樣平淡。

盡管他嘴上說著要替自己複仇,但眼神中卻並未泛起多少殺意。他的目光是平靜的,但平靜的表麵下仿佛又隱藏著更凶猛的波濤暗湧。

傅玄忽然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而後又輕輕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謝與真的神色變化被隱藏在他的手掌下,他輕聲道:“我會幫你。”

謝與真被他的手掌覆蓋,卻也並未反抗。就著這樣的姿勢,他開口問道:“你要幫我複仇?你連我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要如何幫我複仇?”

傅玄便順著他的話問道:“那你的仇人是誰?可以告訴我嗎?”

謝與真伸出手將他的手腕拉下,直視著他的雙眼道:“是你惹不起的人。你可知道如果你要是幫我複仇的話,就等於與三界為敵。到時候不論是仙界,靈界,還是人界,你都將會成為人人唾棄的存在。他們會仇恨你,敵視你,巴不得你去死。或許就算你死了,也不足以平息他們的憤怒。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要幫我嗎?”

傅玄聽著他的話卻驀然笑了,他仍然那樣溫柔的注視著眼前的人,但語氣中卻充滿了殘忍和冷酷。

他道:“如果你的敵人是整個三界,那麽隻要你開心,我就替你毀了它們。如何?”

謝與真緩緩勾起唇角,似乎對他的回答感到很滿意。但隨即他就臉色一變,冷冷道:“就憑你現在隻有練氣三層的修為?”

傅玄卻不以為意的道:“所以這就需要你督促我抓緊修煉了。”

謝與真微微揚起下巴,與之前驕矜的謝小少爺有那麽一瞬間的重疊。隻聽他道:“可以。憑我的修為,指點你也是綽綽有餘了。”

傅玄的眼裏含著幾分笑意的問:“可需要我喊你一聲師父?”

“這倒不必。”

“那就喊你真真好了。”

謝與真眸色微閃,驀然想起自己之前化成小狐狸去找傅玄時,對方也是這麽喊他的。而傅玄現在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