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溫度將大殿內所有人都包裹進了其中,其中當屬被傅玄特別針對的沈寒玉最為難受。

濁氣本身就是至陰至邪之物,最懼怕的自然就是至剛至陽的東西。

傅玄的靈力屬火,其中還夾雜著天雷的力量,對於濁氣本就具有克製的作用。

沈寒玉在他的壓製下,隻覺得心髒都被緊緊地攥起了,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被燒的融化了一樣。

他感受著一陣陣的痛苦,眼神也忽而變得越發的狠厲。

隻見他驀然伸出了一隻手在虛空中緊緊一握,隨之而來的便是謝與真驀然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此刻在他的體內正有一股力量在肆虐著。那股力量肆意的鑽進了他的經脈和丹田裏,粗暴的剮蹭著他的血肉,隻要能讓他痛苦,便無所不用其極。

他痛苦的皺緊了眉頭,頭發和身上也在一瞬間被冷汗浸濕。隻是即便如此痛苦,他卻仍未發出絲毫呻-吟聲。但這副隱忍的模樣,卻更加惹來了傅玄的憐惜和憤怒。

沈寒玉見狀便倨傲的笑著道:“收起你的靈力,如果你不想讓你的道侶繼續這樣痛苦下去的話。”

傅玄目光冰冷的注視著他,身上的煞氣和殺氣也越發的濃重。不過他倒是緩緩收回了他那炙熱的靈力,隨後大殿內的溫度也跟著慢慢恢複了正常。而那種仿佛要將人炙烤熟透的窒息感也很快就消失了。

這幾番動靜下來,雖然沈寒玉等人麵上不顯,但心中對於傅玄的警惕倒是更重了一些。

沈寒玉見他如此聽話,唇角的笑容倒是更深了一些。隻聽他戲謔的開口道:“果真是個癡情種啊。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他的體內被我種下了咒印,你若是輕舉妄動,我隨時都可以取了他的性命。你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看看究竟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下手更快。”

傅玄的麵色越發的冰冷,雙手也緊緊握起,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麽。心底奔湧的野獸在咆哮著,仿佛立刻就要破體而出,但卻一直被他死死的壓製著。他麵無表情的與台階上的幾人對視著,隨後忽然從袖中抖出來了一個人。

那人突然出現在半空中,順勢便要滾落在地上,卻被他隨手一抓就重新抓回了手裏。

他伸直手臂卡著那人的脖子,並未用多大的力道,卻也讓那人動彈不得。

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江宋玉。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被傅玄囚禁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裏,那裏什麽都沒有,目之所及也全部都是濃重的黑暗。他自昏迷中醒來後便一直保持著清醒,但他卻無法從黑暗中逃離出去。那地方就是個深淵囚籠,他日日被困在那裏,精神也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傅玄卻不允許他就這樣崩潰下去,反而每一日都會為他輸送靈力,用以讓他的意識一直都處於極為活躍的狀態。

他在裏麵待了許久,也早就無法分清現實和虛幻。他想幹脆的一死了之,卻始終沒有那樣做的勇氣。

就這樣日複一日,就在他以為他最終會瘋魔的時候,傅玄竟將他放了出來。

隻是他還未好好體驗一番久違的光明和自由的空氣,就又被粗暴的掐住了脖子。

抬眼望去,他便正好看到了傅玄那熟悉的側顏。他眼底的光也瞬間便暗了下去。

傅玄並未看向他,而是看著台階上的那幾人道:“你們要的人,我已經帶來了。”

順著他的話,江宋玉也不自覺地跟著看了過去。隻是他脖子受到限製,這轉頭的動作對他來說便顯得尤為的艱難。不過在傅玄的刻意放任下,他還是將視線一點一點的轉了過去。然後他便看到了霍亦瀾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

他的眼底有震驚,還有一絲絲的驚喜。隻是他的這些情緒剛剛表露出來,便驀然撞上了後者那毫不掩飾的、極為冰冷的眼神。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失而複得的道侶,而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一顆心也驀然被刺的疼痛非常。

“阿、阿瀾……”他艱難的呼喚著,同時也忍不住朝著霍亦瀾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後者垂眸,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隻是那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看清了,那雙眼睛裏隻有滿滿的冷漠,再無之前半分的柔情。

“別叫了,你隻是他們選出來的祭品而已。過往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罷了。”傅玄譏諷的說道。

江宋玉聽著他這麽說其實也有幾分信了,但還是難以說服自己去完全相信。說到底,他的心底還是存著一絲期盼的。隻是沈寒玉接下來說的話卻打斷了他這樣的幻想。

“你很遵守約定,但是你在下界的那些動作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給我的這個人或許是假的。我可費盡心思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需要好好地檢查檢查。這點,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意有所指的說著,心裏也料定了傅玄不會拒絕。

果然,在猶豫了片刻後,傅玄還是把人送到了他們的手上。隻是他的神色看起來卻並不那麽愉悅。

沈寒玉見狀,心裏也有了些計較。而在他的身旁,霍亦瀾和姬淩雲也正在認真地“檢查”著江宋玉。在他們的眼裏,此時的江宋玉也不能完全的被稱之為人,隻是一件沒有思想的工具罷了。

“阿瀾,你當真要如此對我嗎?”江宋玉並未被限製說話,隻是身體動彈不得而已。看著霍亦瀾冷漠的臉,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如此質問著。

這一次霍亦瀾倒是回答了,隻是他說出的話卻隻是冰冷的反問:“不然你以為呢?”

江宋玉麵色一白,隨即便悲憤的問道:“難道我們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你對我的那些情意也是假的嗎?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霍亦瀾並未正麵回答他的質問,而是捏起了他的下巴道:“阿玉,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你的體質真的非常特殊,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純靈體。與這樣的你雙修,修為還真是一日千裏。”

“所以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跟我在一起的?”

“不然呢?我又怎麽會真的愛你。”霍亦瀾輕輕笑著,語氣中透出的卻是說不出的殘忍。

江宋玉被他這番話打擊的隻覺得腦袋裏一片眩暈。這樣的事實讓他一時無法接受,卻又實實在在的擺在他的麵前讓他不得不接受。

他沒再繼續開口,一時間仿佛有諸多情緒堵在他的心裏,讓他根本無法呼吸。

隻是眼前的這些人並不在意他此刻正在想什麽,他們在檢查完他的身份之後,便對著沈寒玉點了點頭。

沈寒玉在接收到暗示後便對著傅玄笑道:“檢查完了,他是真的。那麽接下來就要麻煩神君你,也走到那裏麵去。”他所指的自然就是謝與真正待著的那塊平台。在那四周明顯有法陣的氣息存在,而傅玄一旦走進去,或許便再也無法從裏麵出來了。

“若是神君你不願意,那我也無法強迫你。不過你的道侶可就性命堪憂了,想必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吧。”

傅玄聽著他這理直氣壯地語氣,立刻就被氣笑了。他神色有些陰狠的道:“不愧是濁氣本尊,輕描淡寫的就抓住了一個人的弱點。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走進去可以,你們要放了他。”他指著謝與真道。

沈寒玉便笑了,隻見他攤了攤手道:“你知道的,這是不可能的。其實說起來我這也是為了成全你們,既然無法一起活,那倒不如一起死。做一對亡命鴛鴦,也算是全了你們之間的情分。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們考慮,神君不會不領情吧。”

傅玄的雙拳越捏越緊,甚至於指尖都戳破了他的掌心。有溫熱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落在地上也瞬間就將地麵灼燒出了一個漆黑的洞。

這時,謝與真也有些虛弱的道:“傅玄,這麽久了我從未求過你什麽,今天我求你,不要進來這裏。這是一個獻祭的法陣,一旦進來就出不去了。你會被抽幹靈力,甚至於你的神魂也將不複存在。你不能就這樣死去,求你,別進來。”

傅玄將目光落在他蒼白虛弱的臉上,眼神閃動著,最後卻是毅然決然的抬腳走到了他的麵前。這一次他輕而易舉的就穿過了法陣的屏障,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攔。

謝與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而他卻無能為力。

“陪著我一起死,真的值得嗎?”

傅玄這時已經半跪在了他的麵前,而他的手也正撫在他的臉頰上。

他一如既往地溫柔的注視著自己的道侶,認真道:“如果失去了你,那我活著也將沒有任何的意義。我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麵對死亡,即使是死,我們也要在一起。”說罷他便將人一把摟進了懷裏。

他們在獻祭的法陣中相擁,兩顆心也在死亡的陰影中共舞。在這最後一刻,其他的一切似乎也並沒有那麽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