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與真說的認真,卻忽略了傅玄正灼灼盯著他的目光。

等到他抬起頭時,就正對上了那直衝他而來的炙熱視線。

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但他有時候還是無法平靜的麵對傅玄的直視。

後者的視線總是那樣直白又熱烈,其中盛著的情意也是時常滿溢出來。他總是不吝嗇自己的愛意,似乎每時每刻的都想要將自己的全部捧出來。

此時此刻,謝與真也略有些不自然的別開了目光,白皙的臉頰上也很快就爬滿了緋紅。

傅玄的指腹磨蹭在他的臉上,低聲道:“這裏沒有別人,用你原來的樣子吧。”

謝與真沒有直接回應,但隨著一陣靈光過後,他的臉也立刻就發生了變化。

原本普通的樣貌褪去,露出了底下傾城絕色的昳麗容貌。

傅玄眸色微深,而後抬起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謝與真也紅著臉回應著,房間裏也很快就響起了曖昧的滋滋水聲。

——

回程的路途很是悠閑,他們共走了三天才到達南部州的地界。

而在到了南部州之後,褚清言便和謝雨申辭行了,之後他便獨自一人返回了褚家。

而後飛舟繼續前行,也很快就回到了謝家的宅邸。

放眼望去,謝家的府宅內所有曾經被毀壞過的建築物都已經修複完好,甚至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更精致一些。

如今倒是一點都看不出曾經大戰過的痕跡了。

從飛舟上下來後,他們就被管家熱情的迎接了進去。

不巧的是謝家主今天並不在家,他們便沒有過去拜見。

等到第二天,謝家主也回來了,還特意叫了他們過去。

麵對著兩個許久未見的兒子,謝家主自然也是好一通關切詢問。問的也無非是他們在學校裏的生活如何。

謝雨申和謝與真也一一回答。謝家主當然也沒有厚此薄彼,自然也詢問了一番傅玄。他態度和善,儼然也已經把傅玄當成了自家人。

話了會兒家常,又共同吃了一頓飯後,幾人也各自散去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走在長廊上,傅玄和謝與真也發現謝家的氛圍比之之前也變化了不少。

自從上一次那場大戰過後,謝家主也從家裏揪出了不少心懷異心之人。而借著那次機會,他也趁機懲處了不少平日裏就喜歡搞小動作的人。

雷霆手段之下,那段時間的謝家每個人行事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幾乎到了噤若寒蟬的地步。

而謝家主那番手段的效果也是十分顯著的,至少如今的謝家沒人敢在明麵上公然做些什麽了,而暗地裏那些賊心不死的人也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而在那之後,謝家主在謝家的威望也達到了空前絕後的高度。

尤其是在謝家大伯一脈脫離謝家之後,也更讓其他人見識到了謝家主的狠辣果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下手的人,已經不能指望他對別人心懷仁慈了。

自此以後,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旁係,也一個個都乖的跟個鵪鶉似的。

這倒是也讓謝與真他們清淨了不少。

回到謝家後,他們也開始整日無所事事起來。

先前傅玄還未曾擁有記憶的時候,倒是一心隻想著修煉,希望能早日變強。但如今記憶回歸,他卻明白隻要自己一日神魂不全,那麽修為就永遠無法提升。

此等情況之下,那麽不過他再如何努力修煉,也終究是做無用功罷了。

謝與真的情況與他也差不多,隻不過比他更嚴重一些罷了。

不過兩人對此倒是接受良好,畢竟曾經那麽多年也都過來了,如今倒是也習慣了。

現在這樣悠閑的時光倒也是難得。最主要的是,他們並不想現在就打草驚蛇。

不用猜都知道,現如今的謝家之外必然有很多人正在盯著他們。

那些人如附骨之疽,巴不得他們現在就做點什麽,好被他們抓住尾巴。

他們越是迫切,傅玄和謝與真就越是悠閑。

南部州的四季變化皆是正常的。隨著天氣越冷,天上也時不時的就開始飄一場雪下來。

輕盈的雪花緩緩飄落,裝點在房簷上和屋外的石桌石凳上。

還有院子裏那棵常青樹的樹葉和枝幹上也被覆蓋了一層晶瑩的冰雪。

到處都是銀裝素裹,就連地麵上也鋪滿了厚厚的雪色地毯。

出門時,傅玄給謝與真的身上細致的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披風,頭上也給他戴好了毛絨絨的氈帽。同時他還往他的手裏塞了一個精致小巧的暖手爐。而那爐子裏放著的也不是上好的銀絲炭,而是傅玄的靈力。

這樣一來,就算他們兩人偶爾未曾牽手,謝與真也不會感覺到冷。

傅玄細致的擺弄著他的一切,就像是對待金貴易碎的瓷娃娃一樣。

謝與真也任他動作,十分乖巧聽話。

待到一切都準備好後,傅玄看著自己的成果,心中也甚是滿足。

謝與真忍不住輕笑道:“我都快被你裹成粽子了。”

傅玄不以為意的牽過他的手道:“這樣才不會冷。”

謝與真並未多言,心裏卻是暖暖的,

他們一起出了門,外麵的走廊和花園裏也到處都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還有各種有著吉祥意味的飾品。

路過的下人們臉上也都帶著抑製不住的笑意,還有其他人也是如此。

如此氛圍之下,倒是讓傅玄和謝與真也感受到了一絲年味。這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十分新奇的一種體驗了。

回顧以往,似乎他們也從未正經過過普通人的生活。仇恨與殺戮常籠罩著什麽,那些平靜又普通的生活似乎離他們也十分遙遠。

不過過不過那樣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其實也無所謂。有些事他們可以去體驗,卻也不會過分去追求。就像是如今這樣,他們對人類的過年氛圍感興趣,便想著去感受一番。而在感受完之後,他們或許就對此不再感興趣,也不會再去過這樣的節日。

他們一路來到了後花園裏,那裏也早就已經坐了不少人。謝雨申也在其中。而正圍繞著他的,也都是一些旁支的弟子。

今天是大年三十,謝家在今晚也將會舉辦一場盛大的年宴。所有謝家人都一刻不停的趕回來參加,不敢有所怠慢。

不過謝家的年宴也通常分兩場設立,一場在本宅,一場在外宅。

本宅的年宴除了嫡係一脈之外,就隻有家主的心腹,以及一些貢獻突出的人才能參加。其他的人就隻能在外宅吃年宴,連家主的麵都見不到。

傅玄和謝與真來得悄無聲息,無人注意到他們。他們也並未往人群那裏湊,而是尋了個清淨的涼亭坐了下來。

再過大約半個時辰年宴就要開始了,他們在這裏等一等倒是也無妨。

謝與真靠著涼亭的欄杆,一手抱著暖爐,一手撐著下巴看著外麵的雪景。

傅玄見他愣神,便不由得問道:“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謝與真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了昆侖山上的雪。說起來,我便是誕生於雪地間。尤記得那日昆侖山頂靈光乍現,眾神來探,就見一通體雪白的雪狐臥在雪上。創世媧神言,此狐乃天地靈氣共同孕生,似神又似妖,便封其為妖神罷。”

傅玄聽著,眼中彌漫了幾絲笑意的問道:“這些話是你自己說的?”

謝與真唇角微微勾起,道:“非也,是一個叫司命的小丫頭寫的。她曾經很喜歡跑來我的昆侖神殿,說是要為我著書。剛剛那些話,便是她的書裏寫的。隻是她當時尚且年幼,遣詞造句算不上高深。說是為我著書,到最後也隻作了一半就沒有了。”

“哦?為何?那個小丫頭半途而廢了?”

“不,她死了,死在了一場戰爭裏。我也已經不記得那場戰爭是因為什麽而起了。不過理由什麽的其實並不重要,那個時候也幾乎天天都會有戰爭發生。弱小的神靈無法保護自己,便隻能淪為戰爭的犧牲品。”

他驀然想起了雪地裏的一抹鮮紅,那是司命那個小丫頭的血。

弱小的神靈無法保護自己,除了不甘心的死去之外,當然也可依附於強者。

司命書寫天下人命運,也寫神明命運,但本身卻弱小的可憐。那個丫頭當時本是想找他庇護,但是那時候他在外征戰,並不在神殿裏。等他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了。還有屍體旁的那半卷竹簡。

司命死亡,她的司命筆也去尋找下一任主人了。

他將小丫頭的屍體埋葬在雪地裏,然後帶走了那半卷竹簡。

後來昆侖神殿覆滅,那卷竹簡大約也被壓在了廢墟了。這麽多年過去,也許也早就腐爛成泥了。

回憶往事,也就隻添了寥寥幾分感傷。轉瞬即逝,很快便也消失不見了。

往事隨風,人心易變。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卻也不諳世事的神明了。

他的心中也不再無情無愛無喜無悲,他已經有了指引自己的明燈。

月光散落,碎了一地銀色光輝。他轉頭看去,就見身邊的傅玄正溫柔的注視著他。他心裏一軟,卻見後者欺身過來攏了攏他的領口,並低聲道:“風大,小心著涼。”

“不會的。”謝與真輕聲回。

隻要有你在,就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