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雲,煙雲客棧頓成一片廢墟,左光鬥垂首頓足,好不氣怒,道:“唉……真是功虧一簣!本可治魏狗賊之罪,哪料到半路殺出個丫頭,罪證焚毀,當真可惡至極!”
申屠赫剛道:“世事難料,之前我們屢遭魏忠賢人馬追堵,到了太原府,本想已是太平,卻暗藏殺機,那莫曉婷功力深厚,絕不在我們之下,魏忠賢能有如此義女相助,我們真是不好對付。”
關雲飛道:“此刻罪證已毀,後悔也無用,煩請左大人帶我們去護世山莊麵見朱神侯,再做打算。”
此言說罷,左光鬥便即引著眾人繼續向北而行,天色蒙蒙,行得三四個時辰,方才見得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眾人腳下加勁,暗運內力,運氣調息,行得飛快如風,待天色盡明,眾人已然行了幾十裏路程,遙見前方一座茶棚,暖暖熱氣升騰至空,眾人口感饑餓,便到茶棚撿了座位各自坐下,香茶沏上,茶入肚中,頓覺神清氣爽,絕美無比。
喝到酣處,微風驟起,忽聽得西角處座位之上一男一女正自談論,男的豐神俊朗,約莫十七八歲,女的俏麗多姿,約莫二十多歲。
那男子道:“師姐,聽聞此地北處三十裏有一竹林,名曰四絕林,林中隱居著太原府三個高人雅士,琴棋書畫,人稱太原四絕,我們初到此地,何不去拜見這四位前輩高人?”
那女子道:“師弟莫要多事,我們此次北上,不是為了遊山玩水,也不是要招惹是非,而是要去拜見護世山莊的朱神侯,代我們師父表明投靠之心,若我派能夠得到朱神侯的欣賞,自然可以在江湖上立足,眼下魏忠賢爪牙眾多,遍布江湖各地,朱神侯深明大義,敢於和邪惡鬥爭,這份大氣魄大心胸當真是江湖難見,我們江湖中人聯起手來,眾誌成城,方可打敗魏忠賢!你就不要多事了,趕路要緊。”
那男子聽了師姐的一番話,雖然心中不願意,但她畢竟是他師姐,說話自有分量,隻得應了一聲。
關雲飛聽他二人談話,心道:“不知這二人何門何派?聽他們所說,朱神侯確實是廣攬群賢,這太原四絕想必也是四位百年一遇的奇者,既然遇見了,就該見上一見。”
於是便道:“我們即刻去四絕林,拜見那四位絕世高人。”
眾人點頭,將茶喝盡,收拾行李,便往北行。涼風颼颼,日漸西沉,已到傍晚時分,眾人行了三十裏路,終到四絕林。隻見入林處豎著一塊偌大石碑,碑上刻有“四絕林”三個炯炯有神的大字,關雲飛瞧著碑上所刻之字,不禁暗歎:“好強的劍法!深入寸許,不知何人所刻?”
韓靈兒道:“這林子好生詭異,怎未聞一聲鳥語?”眾人聽她所言,細細聆聽,果然林中寂靜無聲,靜得詭異,靜得出奇,眾人一怔,方知韓靈兒心細,若非她提醒,恐怕便想不到這一層。
申屠赫剛道:“既然是四絕林,林中四位高人自然有超凡入聖的法門,不能以常理揣度,我們步步謹慎,何況有關少俠在此,不懼!”說罷,當先踏入,餘人腳步微動,便即入林之中。
這片竹林茫茫無邊,竹子高聳入雲,深不見底,林中昏暗,腳下潮濕,雙腳踏上,便即深陷寸許,行了數十步,忽見前方一條白石小道,眾人大喜,行至白石小道,放眼望去,一望無際,關雲飛領頭踏上小道,石階堅硬無比,眾人心中空**,這林中無一聲鳥語,靜得出奇,蘊含殺機,關雲飛等人內力運灌全身,隻待危險降臨之際,一發即中。
石階綿延不斷,行得小半個時辰,突聽得前方飄來一陣空靈婉轉的琴聲,夾帶著女子美妙絕倫的歌唱之聲,眾人不禁陷入陶醉,不由自主循著琴聲緩緩前行。
隻聽那女子唱道“西方老胡,厥名文康。遨遨六合,傲誕三皇。西觀濛汜,東戲扶桑。南泛大蒙之海,北至無通之鄉。昔與若士為友,共弄彭祖扶床。往年暫到昆侖,複值瑤池舉觴。周帝迎以上席,王母贈以玉漿。故乃壽如南山,誌若金剛。
青眼眢眢,白發長長。蛾眉臨髭,高鼻垂口。非直能俳,又善飲酒。簫管鳴前,門徒從後。濟濟翼翼,各有分部。鳳皇是老胡家雞,師子是老胡家狗。陛下撥亂反正,再朗三光。澤與雨施,化與風翔。覘雲候呂,誌遊大梁。重駟修路,始屆帝鄉。
伏拜金闕,仰瞻玉堂。從者小子,羅列成行。悉知廉節,皆識義方。歌管愔愔,鏗鼓鏘鏘。響震鈞天,聲若鵷皇。前卻中規矩,進退得宮商。舉技無不佳,胡舞最所長。老胡寄篋中,複有奇樂章。齎持數萬裏,原以奉聖皇。乃欲次第說,老耄多所忘。但願明陛下,壽千萬歲,歡樂未渠央。”
那女子歌聲柔婉清麗,伴隨著琴聲幽婉,眾人聽得入迷,宛若遇見神人一般,女子這一曲唱罷,餘興未衰,複又唱道:“幄中清酒馬腦鍾,裙邊雜佩琥珀龍。虛持寄君心不惜,共指三星今何夕。濃黛輕紅點花色,還欲令人不相識。
金壺夜水詎能多,莫持奢用比懸河。沙棠作船桂為楫,夜渡江南采蓮葉。複值西施新浣紗,共向江幹眺月華。月華似璧星如佩,流影澄明玉堂內。
邯鄲九枝朝始成,金卮玉碗共君傾。交龍成錦鬥鳳紋,芙蓉為帶石榴裙。日下城南兩相望,月沒參橫掩羅帳。
七彩隨珠九華玉,蛺蝶為歌明星曲。蘭房椒合夜方開,那知步步香風逐。”
女子聲音空靈澄澈,宛如天籟之音,關雲飛聽得入神,不禁大讚一聲:“好!”此言說罷,遠處那女子忽然道:“小女子久居深林,不問世俗,今日遠客駕臨,不曾遠迎,唯有以三曲歌聲歡迎眾位……”
語聲剛落,琴聲乍起,女子複又唱道:“花釵芙蓉髻,雙須如浮雲。春風不知著,好來動羅裙。念子情難有,已惡動羅裙,聽儂入懷不?紅藍與芙蓉,我色與歡敵。莫案石榴花,曆亂聽儂摘。
千葉紅芙蓉,照灼綠水邊。餘花任郎摘,慎莫罷儂蓮。思歡久,不愛獨枝蓮,隻惜同心藕。打壞木棲床,誰能坐相思。三更書石闕,憶子夜啼碑。
奈何不可言,朝看莫牛跡,知是宿蹄痕。娑拖何處歸,道逢播掿郎。口朱脫去盡,花釵複低昂。所歡子,蓮從胸上度,刺憶庭欲死。
攬裳踱,跣把絲織履,故交白足露。上知所,所歡不見憐,憎狀從前度。思難忍,絡甖語酒壺,倒寫儂頓盡。
上樹摘桐花,何悟枝枯燥。迢迢空中落,遂為梧子道。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柳樹得春風,一低複一昂。
誰能空相憶,獨眠度三陽。折楊柳,百鳥園林啼,道歡不離口。縠衫兩袖裂,花釵須邊低。何處分別歸,西上古餘啼。所歡子,不與他人別,啼是憶郎耳。
披被樹明燈,獨思誰能忍。欲知長寒夜,蘭燈傾壺盡。坐起歎,汝好願他甘,叢香傾筐入懷抱。逋發不可料,憔悴為誰睹?欲知相憶時,但看裙帶緩幾許。憶歡不能食,徘徊三路間,因風覓消息。
朝日光景開,從君良燕遊。願如卜者策,長與千歲龜。所歡子,問春花,可憐,摘插裲襠裏。芳萱初生時,知是無憂草。
雙眉畫未成,那能就郎抱。百花鮮,誰能懷春日,獨入羅帳眠。聞歡得新儂,四支懊如垂。鳥散放行路井中,百翅不能飛。憐歡敢喚名,念歡不呼字。連喚歡複歡,兩誓不相棄。
奈何許,石闕生口中,銜碑不得語。白門前,烏帽白帽來。白帽郎是儂,良不知烏帽郎是誰?初陽正二月,草木鬱青青。躡履步前園,時物感人情。
青幡起禦路,綠柳蔭馳道。歡贈玉樹箏,儂送千金寶。桃花落已盡,愁思猶未央。春風難期信,讬情明月光。計約黃昏後,人斷猶未來。聞歡開方局,已複將誰期。自從別郎後,臥宿頭不舉。
飛龍落藥店,骨出隻為汝。日光沒已盡,宿鳥縱橫飛。徙倚望行雲,躞蹀待郎歸。百度不一回,千書信不歸。春風吹楊柳,華豔空徘徊。音信闊弦朔,方悟千裏遙。朝霜語白日,知我為歡消。
合冥過藩來,向曉開門去。歡取身上好,不為儂作慮。五鼓起開門,正見歡子度。何處宿行還,衣被有霜露。本自無此意,誰交郎舉前。視儂轉邁邁,不複來時言。自我別歡後,歎音不絕響。
茱萸持撚泥,龕有殺子像。家貧近店肆,出入引長事。郎君不浮華,誰能呈實意。念日行不遇,道逢播掿郎。查滅衣服壞,白肉亦黯瘡。歔欷暗中啼,斜日照帳裏。無油何所苦,但使天明爾。
黃絲咡素琴,泛彈弦不斷。百弄任郎作,唯莫《廣陵散》。思歡不得來,抱被空中語。月沒星不亮,持底明儂緒。詐我不出門,冥就他儂宿。
鹿轉方相頭,丁倒欺人目。歡但且還去,遺信相參伺。契兒向高店,須臾儂自來。欲行一過心,誰我道相憐。摘菊持飲酒,浮華著口邊。
語我不遊行,常常走巷路。敗橋語方相,欺儂那得度。闊麵行負情,詐我言端的。畫背作天圖,子將負星曆。君行負憐事,那得厚相於。
麻紙語三葛,我薄汝粗疏。黃天不滅解,甲夜曙星出。漏刻無心腸,複令五更畢。打殺長鳴雞,彈去烏臼鳥,願得連冥不複曙,一年都一曉。
空中人住在,高牆深閣裏。書信了不通,故使風往爾。儂心常慊慊,歡行由預情。霧露隱芙蓉,見蓮詎分明。非歡獨慊慊,儂意亦驅驅。雙燈俱時盡,奈許兩無由。
誰交強纏綿,常持罷作慮。作生隱藕葉,蓮儂在何處。相憐兩樂事,黃作無趣怒。合散無黃連,此事複何苦!誰交強纏綿,常持罷作意。走馬織懸簾,薄情奈當駛。
執手與歡別,合會在何時?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百憶卻欲噫,兩眼常不燥。蕃師五鼓行,離儂何太早!合笑來向儂,一抱不能置。領後千裏帶,那頓誰多媚。
歡相憐,今去何時來?裲襠別去年,不忍見分題。歡相憐,題心共飲血。梳頭入黃泉,分作兩死計。
嬌笑來向儂,一抱不能已。湖燥芙蓉萎,蓮汝藕欲死。歡心不相憐,慊苦竟何已?芙蓉腹裏萎,蓮汝從心起。下帷掩燈燭,明月照帳中。無油何所苦,但使天明儂。
執手與歡別,欲去情不忍。餘光照己藩,坐見離日盡。種蓮長江邊,藕生黃檗浦。必得蓮子時,流離經辛苦。人傳我不虛,實情明把納。芙蓉萬層生,蓮子信重遝。
聞乖事難懷,況複臨別離。伏龜語石板,方作千歲碑。鈴**與時競,不得尋傾慮。春風扇芳條,常念花落去。坐倚無精魂,使我生百慮。方局十七道,期會是何處?
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沈水香,儂作博山爐。十期九不果,常抱懷恨生。然燈不下炷,有油那得明。自從近日來,了不相尋博。竹簾裲襠題,知子心情薄。
下帷燈火盡,朗月照懷裏。無油何所苦,但令天明爾。近日蓮違期,不複尋博子。六籌翻雙魚,都成罷去已。一夕就郎宿,通夜語不息。黃檗萬裏路,道苦真無極。
登店賣三葛,郎來買丈餘。合匹與郎去,誰解斷粗疏。儂亦粗經風,罷頓葛帳裏,敗許粗疏中。紫草生湖邊,誤落芙蓉裏。色分都未獲,空中染蓮子。閨閣斷信使,的的兩相憶。
譬如水上影,分明不可得。逍遙待曉分,轉側聽更鼓。明月不應停,特為相思苦。罷去四五年,相見論故情。殺荷不斷藕,蓮心已複生。
辛苦一朝歡,須臾情易厭。行膝點芙蓉,深蓮非骨念。慊苦憶儂歡,書作後非是。五果林中度,見花多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