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他怎麽出去了?”

井玫瑰回頭一看,門沒關,黃彥擔心不方便進來, 隻在門口敲了兩下門。

她莞爾:“大哥,進來吧。”

剛說完,發現錢明的老婆也從門外走出來,井玫瑰沒掩飾自己的區別對待:“錢總夫人,請你在外麵等著,我要給錢少爺治病。”

錢明老婆沒有立即讓開:“黃總不和我一起嗎?”

井玫瑰:“他要留下來幫我的忙。”

“什麽忙?”錢明老婆步步緊追。

井玫瑰:“……你要是真的想留下來,那就一起吧。”多疑的人總是連別人的好意也不相信。

沒有多說廢話, 直接讓黃彥跪坐在**, 按住已經陷入半昏迷的小男孩。

錢明老婆下意識上前:“你們要做什麽?”

她口吻不善,聽著比井玫瑰剛進來時多了兩分關愛孩子的真心, 不過再多肯定也是沒有。

井玫瑰猜測, 她估計是怕錢明不在,他們亂來,害了這個脆弱的寶貝兒子,到時候不好跟丈夫交代。

井玫瑰挽起自己的袖子, 問錢明老婆:“你力氣大不大?說實話。”

錢明老婆下意識順著她的問題回答:“不大。”

剛說完就後悔,這個比她更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問這話的意思顯然是想讓黃總撤下來,由她這個當媽的上,早知道就不這麽嘴快了, 讓她來按住兒子,總好過一個不知輕重的大男人來做好得多。

“我力氣不大, 不過也不小!讓我來吧!”錢明老婆迅速改口, 期望井玫瑰能選擇相信她第二次說的話。

井玫瑰:“好, 大哥你讓開,退到門口去。”

黃彥發現妹妹說話做事很有底氣,他自然是跟著她說的做。

井玫瑰安排好黃彥的位置,就讓錢明老婆按照剛才自家大哥的動作,壓住孩子的胳膊和腿:“就這樣,別動。”

說完,她環顧四周,找了個絕佳的視野位置,推開窗戶,盤腿坐到不寬不窄的窗台上。她背後是澄淨如洗的碧空,仿佛下一秒就會往後仰倒下去,黃彥嚇了一跳。

“大哥,你別動。”井玫瑰阻止了他想過來的行為:“放心,沒人碰我,我就不會掉下去。”

上來之後,才知道這個位置有多好。

對內,視野稍高,正好能看見**的錢明老婆和她兒子;對外更妙,簡單一低頭,樓下以及別墅外道路的全部狀況就盡收與她眼底。忽略坐著的那絲不適感,一切堪稱完美。

“井小姐,你坐到窗台上幹什麽?”錢明老婆也嚇了一跳,這萬一摔下去,黃總豈不是不會放過他們家?

“別管我,用上你的全部力氣,壓住你的兒子,我現在要清潔他潰爛的傷口,千萬不能讓他痛得亂動,不然就算治好了,以後也會留疤。”

錢明老婆還沒從她爬窗台的行為藝術中脫離,對她的交代也是懵懵懂懂地點頭,腦子裏過了一遍,就記住幾個字:“壓住孩子不能動!”

“按緊了嗎?”井玫瑰又向她確認一遍。

“按緊了!”錢明老婆無比確定。

“那我開始了。”井玫瑰雙手結印,嘴裏念著清潔的咒語,打出一道勁風。

充沛的元氣朝錢家母子呼嘯而去,錢明老婆聽見聲音下意識一抖,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虛了,下一秒原本昏迷不醒的錢少爺就痛得一聲尖叫,哭著掙紮坐起來,狠狠在按著自己的手臂上抓了幾道血跡。

“啊!”錢明老婆慘叫一聲。

黃彥:“……”才開個頭就一人叫了一聲,看來有得熱鬧了。

“不許動!”

錢明老婆剛痛得要縮回手,井玫瑰一聲嗬斥,嚇得她又將鬼哭狼嚎的兒子按倒在**。

“嗚嗚嗚——啊——”

小孩子皮膚嫩,稍微碰一下都會留下紅印子,更不用提此刻井玫瑰是用元氣在清洗他潰膿的傷口,元氣卷著風鑽進去,又將膿液從裏麵推擠出來,換個成年人來都一定能忍受,幾乎是井玫瑰每動一下,錢少爺就要哭三聲叫一聲。

“啊!”這回叫的卻不是錢少爺,而是錢少爺他親媽,原來她兒子一身皮膚病,全身到處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發膿的口子。

剛才恰好井玫瑰用元氣排擠出小孩胸口上一個傷口裏的積液,正麵對著兒子的錢明老婆直接遭殃。

“嘔——嘔——啊!!!”

錢明老婆一想到剛才自己嘴裏進了什麽東西,當下恨不得將胃都吐出來,偏偏她的腦子還刻著“不能鬆手”的吩咐,哪怕又叫又嘔得快翻白眼了,都摁著掙紮個不停的兒子不放開。

黃彥:……

怪不得錢總夫人要搶走這個任務的時候,井玫瑰答應得那麽痛快,原來他妹妹就是個外白裏黑的芝麻湯圓。

嗯,果然深得他的真傳。

**那倆母子的模樣已經不能看了,黃彥速度別開眼,再看多一眼,他怕自己也會吐了。

“玫瑰,能不能速戰速決?”

井玫瑰用元氣在孩子身上繞了一圈:“快了。”

這時忽然聽見一聲喇叭響,她分心往樓下一看,錢明的車子已經駛回來了,不由暗暗可惜,剛才應該讓錢總夫人出去買藥才對。

加緊手上的動作,錢少爺痛得一直哭,聲音都嘶啞了,至於錢總夫人,已經嘔得叫都叫不出來了,**的床單和被子被母子倆的嘔吐物和膿液弄得一片狼藉。

錢明拖著一編織袋藥材上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慘狀。

“兒子!”他一聲大叫,然後衝了過去,可聞到老婆和孩子身上那散發著的異味,他不得不停止前進的腳步。

轉頭冷眼看向井玫瑰和黃彥,眼裏的憤怒抑製不住:“黃彥!你們兄妹對我老婆兒子做了什麽?!”

井玫瑰從窗台上跳下來:“錢總過於激動了,我不過是提前替小少爺洗一洗身上的膿。”

錢明氣笑:“沒水沒毛巾,連個水盆都沒有,你跟我說洗——?”

最後那個字眼對錢明來說似乎太惡心了,他硬生生忍住了,沒有發出那個字音。

臥室的氣味已經四下彌漫,井玫瑰雙腳一落地就察覺了,此地不宜久留:“錢總,還是先讓人把這裏收拾一下吧。”

錢明撒出去的氣被人無視了個徹底,一天之內嚐到兩次憋屈感,還都是同一個人帶給他的。

這感覺讓他又氣又悶,但他也深知井玫瑰說的是對的,隻好打了個電話讓傭人們迅速上樓打掃。

才掛上電話,井玫瑰又看向地上半敞口的麻布編織袋:“錢總怎麽買了這麽多藥材?就算是泡澡泡上幾個月也用不完。”

錢明死死握住手機:“……你沒告訴我要買多少!”

黃彥幹咳一聲,提醒妹妹適可而止,把人真逼出火就不好收場了。

井玫瑰收到大哥的提示,笑了笑:“是我忘了,抱歉錢總,現在去樓下把藥煮上吧。”

藥水煮開,也像錢聰夫妻之前那樣,井玫瑰讓錢明將他兒子抱進浴缸裏:“扶住他的頭,不要讓他喝到藥水。”

小孩身上的膿液雖然清了,不過為了徹底讓傷口深處恢複潔淨,井玫瑰硬是要求孩子在浴缸裏泡了兩個小時。

期間廚房不停地燒熱水,錢明要扶著兒子免得讓他滑進水中,隔段時間就要添加熱水的任務就落在了錢明老婆的頭上。

等這個藥浴結束,錢明夫妻倆都累得滿頭大汗,胳膊發抖。

“今天泡了澡,三天之內不要讓你兒子身上沾水,擦澡也不行。”井玫瑰查看了下小孩的傷口道。

經曆了長達幾個小時折磨的錢明老婆,還宛如置身夢中:“這樣就行了?”

“不出意外,差不多了。”

井玫瑰對錢明道:“酬勞煩請錢總直接打給我大哥。”

錢明見兒子確實是小臉紅撲撲地睡著了,而不是再次昏迷,對黃家兄妹終於有了好臉色:“應該的,三天後我親自登門致謝。”

意思就是三天後,要是我兒子沒像你說的那樣徹底好了,不管之前我們商量了什麽酬勞,都直接免談。

井玫瑰都習慣現代人這套彎彎繞繞的心眼了,反正她是真金,不怕火煉。

“玫瑰累了嗎?回家吧?”黃彥也不怕錢明事到臨頭不認賬,他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兌現諾言。

“有一點。”醫術真的是個精細活,每次救人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以免出差錯,哪怕她是個修士也有些吃不消。

“回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都交給大哥。”

“大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嗎?”

“當然一起,我送你回去,走。”

兄妹倆直接無視了厚顏無恥的錢明,把他好不容易轉晴的臉色又給氣陰了。

回家的路上。

黃彥一邊開車一邊對井玫瑰道:“玫瑰,聽你的意思,錢明算是間接害了錢聰,他兒子得病就是遭報應,那你怎麽會答應給他兒子治病?這報應也能治好嗎?”

井玫瑰看向後視鏡中略帶疲色的自己:“所以我給他機會了,隻要他承認當年的錯誤,他兒子就會平平安安一輩子。”

黃彥一驚:“你是說,錢明兒子的病以後還會複發?”

“不,孩子是無辜的,我已經治好他了,報應自然會回到本該遭報應的人身上。”

其實她一開始是打算做個不出麵的和事佬,既然錢聰那邊的局被她解了,也不差錢明的兒子。

井玫瑰起初是計劃將兩家的因果抹平,錢聰那邊她多費點心,命中本該出世的一兒一女依然會來到這個世上。

到時圍繞了錢聰一家十多年的苦澀業果也會跟著消失,追根溯源,錢明這個間接害人的罪人,身上的“因”自然就不存在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錢明咬死了自己沒錯,沒有產生一點悔錯之意,強詞奪理地狡辯好幾次,將她送到手裏幾次的機會都扔了。

井玫瑰還能有什麽辦法?當然隻有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