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也是這樣?”

“不是, 第二次是意外懷上的,我沒告訴他,自己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 誰知道中途大出血,醫院怕出事,拿我的手機聯係了我老公,他趕來的時候都嚇壞了。”

說起往事,錢太太臉上交雜著歡喜和酸澀兩種情緒。

“就是那次你身體虧損了?可是我在你體內完全察覺不到受過損傷的痕跡,錢太太,看來你先生給你請的大夫醫術十分高明。”井玫瑰不著痕跡拋了個話引。

“是啊, ”說起這個, 錢太太很高興,然後又是掩不住的失落, “我本來想親自去感謝他, 可是我老公說人家忙,給我看完病就走了。”

井玫瑰:“錢太太確定給你看病的是一位大夫嗎?”

“肯定是啊,不然怎麽會治好我?”錢太太眼帶驚異,似是不理解井玫瑰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你一次都沒有見過他, 怎麽能確定呢?”

“井小姐,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錢太太聽出她話裏有話。

井玫瑰看著她:“這件事還是等錢先生回來, 讓他自己告訴你吧。”

井玫瑰話說得鄭重,錢太太莫名生出一股心慌來:“你是說我老公害了我?”

“當然不是。”井玫瑰連忙解釋:“救你的人其實是您丈夫。”

錢太太越來越糊塗:“是他給我請的醫生。”可實際救她的不是醫生嗎?

井玫瑰知道她解釋不清了:“你打電話問問錢先生什麽時候回來吧。”

錢太太急於弄清事情的真相,立即給丈夫去了電話, 錢先生接到,聽她語氣焦急, 以為她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很快就從外麵趕了回來。

井玫瑰和錢太太同時站起來, 此刻她已經確認,錢先生還剩的時間不多了,甚至情況遠比她在照片上看到的更嚴重,估計也就是兩三天的事了。

“老公,大師說你隱瞞了我一件事,你快告訴我!”

大師?

錢先生下意識皺眉,他雙眉之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顯然平時經常做皺眉的動作。

“你說的大師就是這位小姐?”

錢太太:“是啊,她是黃家的千金。”見丈夫冷著臉,忙推了他一把。

錢先生卻對她口中井玫瑰所說的疑似挑撥的話沒有好感:“我隱瞞你什麽了?結婚這麽多年,就因為外人隨隨便便一句話,你今天就信不過我了?”

錢太太也覺得自己剛才情緒激動過頭了:“老公,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將眼神若有似無地瞟向井玫瑰,希望她替自己解釋解釋。

井玫瑰不想被當做挑撥離間的小人,如果放在平時,她也絕不會插手別人夫妻間的家事,隻不過現在擺在眼前的,是一條活生生的即將消散的人命。

“錢先生,未免誤會,我就有話直說了,錢太太流產傷了身體,你找了術士將自己的福運轉嫁到她身上,保全了她的性命。但是鬥轉星移,這幾年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的身體逐漸扛不住了,看你現在的麵相,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

錢家夫妻倆都臉色大變,錢先生是驚,錢太太是悲。

“你說的是真的?!”

井玫瑰頷首。

錢太太扭頭望向丈夫:“老公!你不是說你隻是簡單的感冒嗎?你為什麽這麽傻!”

錢先生沒有回答,一雙精明的三角眼沉沉看向井玫瑰,他苦心隱瞞多年的事實眨眼之間被人拆穿,要是他就這樣死了,小茹怎麽辦?

錢太太又激動地抓住井玫瑰的手:“井小姐,大師!你有辦法救救他嗎?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

不等井玫瑰說話,她又悔恨痛哭:“都是因為我,要是沒有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怪不得這幾年你隔三差五就生病,你騙我說隻是小感冒,我竟然還真的相信了。”

井玫瑰反握住她的手,安撫:“錢太太,冷靜一點,現在還來得及。”

錢太太聽見這話,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嗎?”

“真的。”

錢太太的眼淚迅速止住,隨即又犯難了:“那怎麽才能救他呢?你說他把自己的福氣轉給了我,那就說明我和他之間有某種橋梁一樣的聯係對嗎?那是不是隻要斬斷——”

“不行!”神色陰沉的錢先生忽然一聲爆喝,嚇得錢太太一抖,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井玫瑰沒有反駁:“是不行,你們之間轉接福氣的這根線已經存在多年,隨意斬斷隻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麵。”

“那要怎麽辦?”錢太太急得不行。

井玫瑰看向錢先生:“你當初是在哪裏找的術士?”

錢先生不語,一雙眼仍閃著精明的光打量她,仿佛在判斷她到底可不可信。

“這個人的道行不夠,東西也隻學了個皮毛,不然你和尊夫人應當會呈現福運共享的局麵,而不是抽空你的福運由她獨享。”

錢先生目光驚變:“你說的是真的?”

“嗯。”

他們夫妻似乎都不怎麽信任外人,尤其是錢太太,屢次追問“是不是真的”,還好井玫瑰已經習慣了,她做的這行確實特殊,在騙子橫行的年代,也容易遭受質疑,這點耐心她還是有的。

“井大師,請你一定要救我的老公!”錢太太紅著眼請求。

井玫瑰:“隻要錢先生配合。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拖不起了。”

“老公!”錢太太焦急地扯著丈夫的胳膊,無意狀態下流露出的撒嬌和依賴,讓錢先生很快下定決心。

“我願意配合,隻要你能保證我太太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不然——”

錢太太先喜後嗔:“你怎麽這樣和大師說話。”

井玫瑰對錢太太時不時的嬌氣黏糊已經免疫了:“沒事,錢先生的擔心是正常的。”

錢先生又道:“我需要先和我的秘書聯係,安排好一些事情。”

錢太太麵色無異,井玫瑰卻聽出來,這位錢先生還不放心,再次警告了她,要是敢做什麽小動作,即使他死了,也會留後手。

井玫瑰第一反應不是惱怒,而是覺得有趣。錢先生明明長了一副精明小人的麵相,卻是個愛重妻子的好丈夫,果然是人有千麵,不能片麵識人。

“可以,隻要你在兩天之內安排好,再給我留一天時間。”

錢先生眼中警惕稍淡:“不用那麽久,一個小時就夠了。”

井玫瑰眸光淡定:“那我先去買東西。”

錢太太正想做點什麽,來緩解心中的焦慮:“大師,你要買什麽?我打電話讓人送來就行了。”

“朱砂、符紙、線香、蠟燭、雞鴨魚肉、新鮮果蔬,最好是弄一桌三牲飯菜,越豐盛越好,還有人參、黨參、黃芪、白術、山藥、熟地黃、當歸、阿膠、杏仁、茯苓、白芍、龍眼肉、冬蟲夏草,每樣一兩,用大鍋煎熬,再準備一個足夠兩人共浴的大浴缸,將熬好的藥汁混合熱水倒進去,並且要保證熱水兩個小時之內不涼。”

井玫瑰不眨眼說完,錢太太完全呆住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錢先生倒是腦子轉得快,跟上了她說的話,不過麵上也是一片意外之色,眼中的敵意同時消散許多,對井玫瑰的信任也加深了不少。

“飯菜好說,家裏什麽新鮮食材都有,隨時都能叫廚師做,就是那些香燭符紙和藥材不好辦,外行人也不懂,我讓司機開車,麻煩大師親自跑一趟,等回來的時候就能吃上熱的了。”

他態度轉變得太明顯,錢太太都發現了,驚訝地望著他。

井玫瑰笑了笑,這位錢先生倒是能屈能伸:“三牲飯菜不是給我吃的,是給你錢家祖宗上供奉用的。”

“還要供奉祖宗?那不要回老家嗎?”錢太太問道。

井玫瑰搖頭,不欲現在詳細解釋:“先把東西準備好吧,錢先生也去安排自己的事,我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回來。”

錢太太趕忙讓丈夫打電話給司機,等井玫瑰離開後,她又催促丈夫去書房辦公,跟著叫上家裏的廚師到廚房忙了起來。

別的不行,做飯她還是懂一點的,井大師說越豐盛越好,那不就是搞排麵嗎?雖然她不會做,可是她會吃啊。

家裏的廚子還是錢先生幾年前出高價從某家星級酒店挖回來的,由她出主意,再和大師傅商量商量,不愁錢家老祖宗吃得不過癮。

錢太太和錢先生在家裏忙碌的同時,井玫瑰也在錢家司機的跟隨下,買好了需要的各種東西。

“這麽多藥材!”錢太太驚呼:“這人參得有些年份了吧?”

“藥店老板說是他壓箱底的存貨。”

錢先生極懂人情世故:“大師花了多少錢?這些東西都由錢家報銷。”

“這個先不急,你們把飯菜準備好了嗎?”井玫瑰又道:“剛才我還有樣東西忘了買了,要一瓶好酒。”

錢太太:“家裏有酒!紅酒行不行?”

“也可以,隻要質量能過得去。”井玫瑰知道很多有錢人喜愛收藏上了年份的紅酒,可市麵上流通的酒年份造假的也很多,於是暗暗提示了一句。

錢太太迅速取了一瓶出來,井玫瑰拔下瓶塞,醇厚的酒香撲麵而來:“能用。”

“把這些藥材放到大鍋裏熬半小時。”

“一次性全放進去?”

“對。”

錢太太為難:“可是家裏沒有那麽大的鍋,就算有也沒有那麽大的灶啊,如果是在鄉下還好說,都是用大土灶。”

井玫恍然,是她忘了這個問題。

“必須要用大鍋,隻有一鍋同時煮了,我要的藥性才能全部出來。”

“那怎麽辦?”錢太太又開始急得團團轉。

錢先生不知想到什麽,問了一句:“現做的土灶能馬上用嗎?”

井玫瑰微感驚奇:“你要壘灶?能用,剛壘的灶沒幹透,越燒越結實。”

錢先生便掏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來了一車工人,直接在錢家別墅種了滿院花草的前坪裏,挖了個大坑出來,然後把刨出來的土和成軟硬適中的泥,現場壘了一個大土灶。

末了,又從車上搬下來一個分量看起來就很重的大鐵鍋,牢牢卡到灶上。

井玫瑰第一次見識到“鈔能力”,頗有興趣繞著灶台轉了好幾圈。

錢太太又發現了新的擔憂點,還怕得罪井玫瑰,小心翼翼地問:“這熬藥用鐵鍋能行嗎?不會喝出問題吧?”

井玫瑰隨口道:“不會,這是給你們倆洗澡的。”

錢太太剛放下心來,就聽見她的語氣中興致提高了不少:“我看這個灶砌得不錯,待會兒就把浴缸搬到這裏來,你們一邊洗澡,我一邊給你們加熱水。”

“啊???”

錢太太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大師,你說什麽??讓我和我老公在草坪裏洗澡?!”你還要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