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

觀眾席上稀稀拉拉坐著一些人, 除了零星幾個中老年是隊員家屬,其餘的基本是知道黃遲他們這幫人會來這裏訓練的女學生,個個都小臉紅撲撲的, 眼睛發著興奮的亮光。

井玫瑰略作思忖,決定今天還是不直播了。兩天都是同樣的內容,觀眾應該也會看膩味了,當然,她本人也是這個想法。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井玫瑰合格充當一名工具人觀眾。看不懂沒有關係,隻要知道黃遲投中球了, 立刻跟著別人鼓掌。

單純的黃遲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看見他姐姐為他加油,頓時感覺像是被注入了什麽無名的強大力量, 感覺自己在球場上奔跑都更有動力了。

很快今日份的訓練就落下了帷幕。

籃球隊員們的家人朋友們紛紛下了觀眾席去送水。

井玫瑰看見黃遲眼裏亮晶晶地朝自己跑來, 會心一笑,拿起剛才出去買的水上前。

中途免不了要從擁擠熱鬧的人群中穿過去,也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盡管她反應很快, 還是不可避免碰到了旁邊的人。

寶淨小小地踉蹌了一下,井玫瑰滿懷歉意道:“對不起寶淨, 我——”

話還沒說完,站在寶淨身邊的呂奇忽然語氣冷淡道:“走路小心點,不要撞傷別人。”

這也太誇張了, 有個女朋友就這麽金貴嗎?他姐也是千金大小姐呢。

黃遲登時像個炮仗似的被點炸了:“呂奇,你特麽眼睛有毛病吧?沒看見我姐也是被別人撞了嗎?你教訓誰啊?眼睛不好就去醫院治治!”

井玫瑰拉住他的手臂:“我沒事。”

黃遲對她一向言聽計從, 於是悻悻地閉上還沒噴夠髒話的嘴。

剛才爭執的聲音還是挺大的, 其他隊員都看了過來, 周圍的氣氛頓時冷凝。都是自己人,他們還真不好站隊某一方幫忙說話,主要是他們剛才都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麽,就聽見黃遲開始罵人。

井玫瑰看向寶淨和呂奇二人:“抱歉,我不是故意撞到寶淨的,剛才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沒有提防才會撞到寶淨。”

呂奇沒說什麽,臉色依舊比較冷淡,和以前那個動不動就羞澀大男孩宛若兩人。

隊員們麵麵相覷,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寶淨樂嗬嗬地搖搖頭:“沒事啦姐姐,我又沒摔倒,你隻是輕輕地碰了我一下,是我自己沒站穩啦,一點都不痛的。”

黃遲心裏舒坦了,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呂奇,輕飄飄用鼻音“哼”了聲。

呂奇倏然抬眸,眼神裏有股滲人的涼意,黃遲被嚇了一跳:“你幹嘛?想打架啊?”

眾人隨著他的話看過去,呂奇卻將頭撇到另一邊。

寶淨小臉上帶著笑,拉著他的手指撒嬌似的晃了晃,呂奇這才將臉又轉回來,可是又說了一句:“聚餐我們不參加了。”

說完拉著寶淨離開,寶淨隻來得及半回頭朝他們揮揮手。

餘下眾人一臉懵,怎麽突然就發脾氣走了?

曠嘉問道:“黃小遲,你剛才到底怎麽惹他了?”

黃遲沒好氣白他一眼:“我怎麽知道!而且請注意你的措辭,是他先惹我姐,我才罵他的。”

曠嘉:“行,那你說說,剛才究竟怎麽回事,呂奇他怎麽惹到咱姐姐了?我們剛才忙著擦汗喝水,都沒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難道就是咱姐姐不小心撞了下寶淨,他就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咱發飆了?不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他今天腦子肯定犯病了,早上剛來體育館的時候,就舍不得放開他那小女朋友的手,那黏糊勁兒,我雞皮疙瘩都起一身。

“剛才我姐來給我送水,人多,不小心被擠得輕輕撞了一下他女朋友,人家女生自己都還沒說什麽呢,呂奇這傻逼就教訓起我姐來了!”

早上呂奇和寶淨兩個人的行為,確實給他們這群單身狗造成了嚴重的傷害。所以這會兒曠嘉一聽黃遲的話,就明白過來了。

“害,我還以為什麽天大的矛盾呢,結果你告訴我就這?就這?真沒意思,呂奇也太小題大做了。”

“可不是嗎?我看呂奇談戀愛談得腦子都沒了。”黃遲毫不留情地背後“中傷”不在眼前的小夥伴。

一旁的井玫瑰聽見他們的談話,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遲,你的意思是呂奇這樣的行為是不正常的嗎?談戀愛不應該這樣?”

黃遲眼睛都瞪大了:“當然不正常!”

說完似乎覺得這句話太武斷了,又補充解釋:“好吧,我不知道別人正不正常,但是放在呂奇身上是絕對不正常的。”

他用胳膊撞了撞曠嘉:“這麽說吧,以前我們七八歲,有一次發生衝突,我和曠嘉兩個人揍他一個,打得他牙齒都掉了,都這樣了,他也沒記仇,第二天我們被家長壓著給他道了歉之後,他又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跟著我們一起玩,所以說剛才呂奇行為真是太反常了。”

“得了吧你,什麽打掉牙齒,人家那是本來就要換牙了,恰好被我們弄掉了,當時他一吐唾沫全是血,你小子自己也快嚇哭了,哈哈哈。”黃遲毫不客氣地揭露好兄弟的黑曆史,順便嘲笑一波。

黃遲的回答就是送他一個肘擊。

曠嘉痛苦彎腰:“靠!你不要老是來這招好嗎?我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你擊打到重傷。”

“切。”黃遲不屑一顧,他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我建議你報考電影學院,這演技不去演電影可惜了。”

曠嘉直起腰:“行了,別鬧了,咱姐不是問你話嗎?說正經的。”

黃遲:“我一直都在說正經的。”

不過他想了一下又不確定地說道:“其實我也說不準,可能人家呂奇談戀愛之後,就是這樣黏糊敏感的性子呢。”

有個隊友道:“可是這反差也太大了吧,剛才他走之前看你那個眼神,說實在的,有點陰沉,有點嚇人。”

黃遲:“你也看見了?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看到了。”

“嗯。”隊友點頭:“看起來真的像變了個人似的。”

黃遲:“算了別管了,讓他談他的戀愛去吧,你們都休息夠了嗎?我們吃東西去吧。”

他將喝空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昨天也太倒黴了,東西都上桌了,我們也沒吃到嘴裏。”

“走吧走吧。”

“吃什麽?”

“要不……還是自助吧?昨天沒吃到我實在不甘心啊。”

“我也是。”

“俺也一樣。”

“俺一樣+1。”

落後幾步的井玫瑰還在想著呂奇的事,不得不說,結合黃遲他們這群人的說法來看,呂奇的行為十分可疑,疑似……中了情蠱。

她前世聽說過,苗疆女子擅長用蠱,尤其是情蠱,隻要給另一半種下,對方一輩子都會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永無背叛之心。雖然不知真假,但是眼前呂奇這種情況與傳說十分相符。

“姐,快走啊。”走在最前麵的黃遲回頭,倒著走路,衝井玫瑰呼喊。

井玫瑰意識收回:“來了。”

算了,她也不需要庸人自擾,看寶淨和呂奇兩個人眼裏都是有對方的,應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飽餐一頓後回到家,井玫瑰收到莫平的消息。

一是問她今天怎麽沒開播,二是告訴她很多粉絲留言找她,要是可以的話,最好還是趁熱打鐵,再找個什麽合適的題材做一下直播。

第三,則是建議她,可以將微博運用起來,便於籠絡粉絲,平時沒有直播的時候,也能有個方便的平台和粉絲互動。

井玫瑰想起前不久被自己“下決心棄用”的微博,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這就是入世嗎?不僅麻煩,還讓人心累,還不如前世在山上的時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修行呢。

她得好好想一想,現在看來做主播也不是一個長久之計,最好……還是能繼續做回老本行,而且是脫離網絡,在現實世界中的。

打開微博,想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發什麽好。

幹脆打電話給莫平,將自己的想法都告訴對方。

“……原來你是這麽個想法……”莫平一時間也覺得棘手不已,可仔細想想,他又不感到意外。

上次他們一起在那棟鬼別墅搞探險直播的時候,他就知道井玫瑰是位大師,手上有真本事。

當時他還不理解,怎麽這麽厲害,還混到搞直播的地步了,後來他才漸漸明白,大師好像從小生活在深山裏,最近才到城市來不久,所以很多流行發達的新鮮事物她似乎都不怎麽熟悉。

要是讓莫平來說,還不如自己直接成立一個什麽風水玄學工作室,要是怕被查,就改成文化公司也行啊,她家裏又不缺錢,自己當老板,吃香的喝辣的,不比直播美滋滋多了嗎?

今天井玫瑰找他這麽一說,莫平自己也心知肚明,他這兒肯定是留不下這尊大佛了,於是簡單思考了一下他就決定了,強行留人還不如送個順水人情。

他把這些彎彎繞繞什麽的,都掰開給井玫瑰解釋了一遍。

最後又道:“這些吧,其實我也是一知半解的,要是你真想發展玄學這塊兒的事業,我建議你去找老宋好好聊一聊,公司建設之類的這些東西,他比較熟悉。”

井玫瑰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初他們簽了合同,如今自己有意終止,對方不僅沒有不好的情緒,反而有意助她一臂之力,一時感激又愧疚。

“我違反了合同,要付多少違約金,你告訴我,我轉給你吧。”

“哎,你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都這麽熟了,還不能叫一聲朋友嗎?”

井玫瑰道:“總要公私分明。”

莫平:“真不用了,實話和你說,其實我跟你簽合同的時候就沒想過能留下你,畢竟你條件這麽好,有機會的話肯定會去更合適的地方。”

隻是沒想到,拍完洪導的電影後她沒走,現在網上亂七八糟的言論反倒讓她想走了。

從私心上來說,莫平執意不要井玫瑰的違約金心,也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能有這麽一位大師做朋友,那可就是條了不得的人脈了,不過他說的話當然也都是真心的。

井玫瑰能聽出他話裏的誠意,於是沒再堅持,笑道:“當然是朋友,謝謝你,平哥,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行,那你就別客氣了,咱們都是朋友了,”莫平也笑得眉飛色舞,有井玫瑰這句話以後不愁了,“我現在就跟老宋說一聲,要是成了,待會兒讓他再打電話和你詳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