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 井玫瑰急速出手,將元氣打入女鬼安然的額心,她立時便僵住不動了。
臉上猙獰的表情仍維持著, 鋒利的長指甲已經挨上了於世澤的皮膚。
於世澤見女鬼被製住,慌忙往後一退,可惜由於動作太過急切,脖子依舊被劃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嘶!”他用手指摸了摸傷口,看見血跡,瞳孔一縮,顫抖著聲音道:“快、殺了她!”
狼狽的模樣跟井玫瑰進門時見到的大相徑庭。
“她早就死了。”
“那你收了她!”於世澤的口吻有些癲狂, 明顯剛才受到的刺激不輕。
收鬼當然是要收的, 隻是這鬼雖然有壞心,卻沒有真正害過人命, 剛才動手也被她及時阻止, 所以不能直接打散,要送入地下。
井玫瑰正欲打開往生門,瀟瀟忽然道:“她還沒有說為什麽要害我的孩子。”
“她不是說了嗎,世澤那事做得不厚道。”
洪敏強擔心孕婦這個時候鑽牛角尖, 就於世澤做的那事,雖然在娛樂圈那塊地方很常見, 說得豁達點甚至可以用“無可厚非”四個字來形容。
因為他不是唯一一個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人,但這種行為終究是泯滅良心的行為,人家一屍兩命, 心裏有仇有怨也很正常。
瀟瀟卻堅持著搖頭:“不,我總覺得她沒有把真正的理由說出來。”
女鬼安然聽到她的話, 雖然身體不能動彈, 但是卻將眼珠子往她那方轉動。
井玫瑰解開她嘴上的禁製, 安然冷笑一聲:“沒想到你是個聰明的女人,那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弄掉你的孩子,就是為了讓我的兒子投胎到你的肚子裏去。”
井玫瑰聞言看了她一眼:“輪回投胎的事無法人為幹預。”
安然勾起一個得意又悚然的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隻要我的兒子能夠重新投胎,以後就會成為最強大的——”
話音未完,安然忽然雙目圓睜,身體驀然碎開,化作無數個細小的碎片,最終變成一陣黑煙消散。
一切發生得那麽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
小鬼見母親陡然魂飛魄散,即便不能完全理解發生了什麽,也控製不住恐慌和焦急,當即便發出一聲一聲淒厲的叫聲。
聽得人驟然心慌,瀟瀟第一個承受不住,捧著忽然疼痛起來的大肚子冷汗直流。
井玫瑰再次向她體內注入一縷溫和的元氣,隻是效果沒有剛才那麽顯著了,瀟瀟雖然不再流冷汗,麵色卻依然蒼白。
洪敏強道:“要不我們還是上醫院吧?”這人啊什麽都能憋,唯獨生和死憋不住,孩子真要出生了誰也擋不住。
“沒事,”瀟瀟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試圖安撫住兩人,“還是再等等吧。”
這裏還有一個小鬼,事情沒有解決完確實不好說走就走。
於世澤一直盯著那小孩,唯恐他忽然暴起傷人,聽見妻子說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忙央求井玫瑰:“井大師,你快把他殺死!”
井玫瑰不由蹙眉:“於先生,你的孩子快要降生了。”不想著為未出世的孩子積點福德嗎?
於世澤道:“我知道!你快把他殺了,我們馬上就去醫院!”
小鬼似乎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惡意,尖叫一聲,伸著小手也要效仿母親去掐他的脖子。
於世澤嚇得大叫:“啊!”一個慌不擇路,從沙發上方直接滾了下去。
那小鬼頓時愣住了。
井玫瑰:“……”
洪敏強:“……”
井玫瑰想了想,這小鬼親眼見到母親魂飛魄散,心裏有了怨恨,留著恐怕也是個禍害,再者安然剛才消散前沒有說完的話,總像是在預示著什麽,讓她心裏隱隱不安。
想著,便抬起了手,小鬼見狀,立刻縮成一團,在原地蹲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仿佛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一般。
瀟瀟是馬上就要做母親的人了,這幅場景落在她眼裏,不知怎麽的,令她情不自禁幻想,蹲在那兒的孩子就是她自己還沒出生的寶寶。
“等一等,大師。”
瀟瀟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打算說了出來:“大師,剛才那個安然說她有辦法讓……這孩子投胎到我肚子裏,不知道你能不能……”
話沒說完,井玫瑰卻立即領會她的意圖。
“你想留下他?”
“不行!不能留!”於世澤突然從沙發後麵站起來,顧不得害怕,激動地繞到瀟瀟麵前,半跪下來:“瀟瀟,這是個鬼啊!你怎麽能這麽做?他會害死我們的兒子的!”
瀟瀟反問:“你怎麽知道是個兒子?”當初懷上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於世澤迫不及待帶她去醫院找熟人做了B超。
結果顯示是一個兒子,他高興不已,雖然做檢查之前還不停安撫瀟瀟,生男生女都一樣,但他那模樣明顯是想要個兒子。
後來,接連幾次都和第一次一樣,得知她懷孕,於世澤第一件事就是帶她去檢驗胎兒性別,除了這一胎,被鬧得實在還沒來得及抽出精力……
以前種種,瀟瀟都不願意細想,不是不知道,隻是自欺欺人,讓自己不要想那麽多,可是今天,從他嘴裏親耳聽見他在娛樂圈那些汙穢不堪、淪喪道德的過往,瀟瀟真的不確定於世澤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了。
想到這裏,瀟瀟不由打了個冷戰,他對孩子的性別看得那麽重,要是醫院鑒定出錯了呢?萬一自己生的是女兒,他又會如何對待她……
果不其然,被她一問,於世澤的臉上立即浮現一抹慌亂,雖然被很快掩飾住,但瀟瀟堅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瀟瀟,你怎麽會這麽問?剛才井大師不也說了,我們命裏注定會有一個兒子嗎?”
瀟瀟蒼白的麵容微微一笑,微抬下巴,朝哭泣的小鬼那方指了指:“兒子不是在那裏嗎?”
於世澤的臉霎白:“瀟瀟——你別開玩笑了,這個玩笑不好笑。”
瀟瀟:“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她轉向井玫瑰:“大師,我想好了,就讓這孩子投到我的肚子裏吧,我知道你也有辦法。”
“不行!你不能這麽做!鬼怎麽能做人!這是要遭天譴的!”於世澤大聲製止。
瀟瀟用力甩了他一耳光,在他充滿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眼光裏,冷笑道:“遭天譴的人隻會是你!你之所以不肯幫安然一把,不過是害怕被狗仔拍到,影響你的人氣罷了,說到底,你就是為了一己之私做了害死安然的幫凶!”
“不,瀟瀟,我沒有……”於世澤生怕她真的讓小鬼害了他們的孩子,手拉著她的衣擺,半跪在地上,忍著氣低聲下氣地哀求。
“難道你以為我忘了?”瀟瀟決絕地拂開他的手:“所有人都說,羨慕我嫁了個好老公,剛結婚就官宣,讓全網粉絲吃狗糧,但是他們誰又知道,我和你談了八年的地下戀?”
“於世澤,”她眼裏的溫柔不再,忽的歎了聲氣,“我們都不要再互相欺騙了,其實你隻是想找個傳宗接代的女人吧,剛好我又那麽好騙,這麽多年,你從來不提回家的事,我都快忘了你是從農村來的了。”
於世澤驟然爆發出歇斯底裏的質問:“宋瀟瀟!你再說一遍?”
瀟瀟輕輕一笑:“你就這麽介意自己的出身?我記得你剛出道時,不是還用這個營銷過自己艱苦奮鬥的人設嗎?”
她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個在自己不小心快跌倒時一把扶住自己的男生,多青澀美好啊!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宋瀟瀟!”又是一聲大吼,井玫瑰看了一晚上情感鬧劇,已經沒有耐心再讓於世澤表演了,傷到孕婦也不妙。
伸手一指,於世澤便如剛才的女鬼安然一般,直直地僵跪在那兒。
耳根終於清淨,洪敏強對井玫瑰敬佩得五體投地,這會兒就安安靜靜地在一旁做個隱形吃瓜人,大氣兒也不敢出。
井玫瑰對瀟瀟道:“那我先問問他。”
說完,走到仍在嗚咽的小鬼麵前:“別哭了。”
小鬼的小身子一僵,不敢再發出哭聲,慢慢抬起頭怯怯地看著她。
“你願意做那個姨姨的孩子嗎?”
小鬼愣愣地立在那兒,井玫瑰想起他不通人言,便先給他念了一段經咒,去了他身上的陰晦之氣,又從身上找出三枚新製的丹藥,給他喂了下去。
等小鬼青白的臉恢複正常孩子的白淨,又把話耐心重複了一遍。
小鬼順著她的手指看向瀟瀟,慢慢點了點頭。
這個姨姨,他在夢裏見過的。她身上香香軟軟的,他好想抱抱她,還想和她肚肚裏的小弟弟玩。
可是媽媽說,他會傷害到姨姨,隻讓他和爸爸玩。
瀟瀟臉上浮現柔和的笑容,朝小鬼伸出手,示意他到自己麵前去。
小鬼卻記著自己母親的話,不能碰到她,不然她和肚肚裏的弟弟都會痛痛,便猶猶豫豫地看向井玫瑰。他知道,她是這裏最厲害的人。
井玫瑰道:“去吧,你現在已經傷害不到她了。”
小鬼懵懵懂懂地邁著小步子,走向瀟瀟,等到將小手塞進溫熱的掌心,瀟瀟和小鬼忍不住都笑了。
“大師,麻煩你了。”
井玫瑰點點頭,抽空全身元氣將小鬼團團裹住,又用了祖師爺傳下來的那套頂級秘法,通過經咒把元氣團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小光團。
做到這裏,她的臉色已經比瀟瀟還白了。
想起瀟瀟的善良,還有她那期盼的眼神,井玫瑰便又吸了吸氣,開始強行運功,將周圍百裏的元氣都吸了過來。
窗外的天色仿佛在瞬間變得更黑了,洪敏強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忍不住揉揉眼再往外看,發現月色都看不見了,其餘的什麽也看不清,這才作罷。
井玫瑰分出一部分元氣包裹住瀟瀟肚子裏的孩子,其餘的,則悉數傾注到瀟瀟身上,防止她承受不住身體出什麽意外。
最後,才上前捧起小光團,親手緩慢打入瀟瀟的孕肚中。
全程,瀟瀟都沒有感到不適,反而是井玫瑰做完這一切,徹底體力不支,小口喘著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