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發現又沒人說話了, 又道:“警官證不認識?你們有沒有認識字的?”
武斌心道你一掏證件,人家嚇都嚇死了,說不定這兒站著的一群人全是拐賣犯, 誰敢跳出來自首?不過剛才那個大媽站出來說話,肯定是已經動心,從她下手應該能找個突破口出來。
“這位大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線索啊?要是如實舉報,獎金絕對少不了你們的。”
火輝母親雖然想要錢,但也不是傻,她一雙吊梢眼看了看之前被綁在破廟的幾個道士, 再看看武斌:“你們是警察?怎麽和道士在一起?”
武斌心道好險, 幸好他們提前換下了道袍,不然這會兒偽裝絕對失敗。
他咳嗽了一聲, 裝模作樣道:“你們村裏有人拐賣人口, 我們一路搜查到這裏,順便就把他們救出來了,怎麽,你到底說不說?問東問西的, 是不是知道誰是人販子,故意幫他打探消息?”
“別嚇唬我媽!”火輝搶著說道:“你們也別覺得我們農村人好騙, 電視新聞裏都說了,警察沒有證據就對普通群眾動手,這是犯法的, 再說你們到底是不是警察我們也不知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從哪裏聽到什麽風聲, 到我們堰頭村敲詐勒索來了!”
火輝平時和祥子走得近, 現在祥子暫時倒下了, 火輝的話就顯得十分有分量,村民們的眼光顯然是極讚同的。
武斌道:“你們可別倒打一耙啊,現在沒有抓到真正的人販子,在場的每一個村民都有嫌疑,我們這是給你們戴罪立功的機會知道嗎?還有獎金,你們怎麽就不識趣呢?那可是兩萬塊,你們村裏等出去打多少工才能掙到兩萬塊錢?”
他這話有點武斷,但是實際情況也差不離了,農村人出去打工賺錢多是賣苦力。
龍戰發現人群中有幾個婦女眼神飄忽了一下,想了想招手讓大飛拿支票本出來,他當場寫了張支票,然後舉起來給眾人看:“現金沒有,有支票,隨時可以兌現。”
火輝母親眼熱了起來,不過她還是有兩分防備心理:“我們沒見過支票,這都是電視裏演的。”
“你拿到之後可以立刻去銀行,你們鎮上有銀行。”
火輝母親馬上道:“那你把我繩子解開,綁得我手疼!”
武斌:“你還沒說誰是人販子呢!說不定就是你自己!”
“你說誰是人販子?你們人民警察還冤枉好人?這支票該不會是假的吧!”火輝母親立即嚷嚷道。
“你怎麽不說你是心虛?”武斌也不甘示弱。
“誰心虛了?誰心虛了?你們就是騙子!”
“誰心虛誰就是人販子!”武斌指了指被綁住的其他村民:“看看,全村就你一個女的被綁起來了,這是為什麽啊?肯定是你事兒多唄!刁鑽老潑婦!”
“小畜生你敢罵我?”
越聽越不像話,許健黑了臉:“武斌,回來!”
說了他們隻是來幫忙的,人家特管部審案,他跟著湊什麽熱鬧?萬一發生衝突,傷了幾個普通人,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會受什麽懲罰。
武斌被罵了“小畜生”,心裏怒火熊熊燃燒,本想擼起袖子,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這個老太婆一較高下,誰知還沒開始發功就被師兄急急叫停,頓時憋屈得難受極了。
他帶著氣回到自己人這邊,小聲埋怨:“師兄你幹嘛?她罵我畜生你沒聽見嗎?”
趙培天無語地拉了他一把,沒看見你師兄臉黑成什麽樣了嗎?再說你挨罵那不也是自己招來的嗎?
他含糊道:“別說了,審案龍隊長他們在行,我們就別插這個手了。”
武斌聽明白了一點,原來師兄的意思是他們幹站在一邊看戲啊,不由小小嘀咕了句“不早說”。
許健和杜晨同時看向他,他立刻閉嘴,好嘛,說都不能說,那他挨罵就是白挨了唄。
“別擔心,她逃不掉。”井玫瑰語速極快地低聲說道。
他們道教協會的人都站在一塊兒,夏茲也聽見了,他的目光落在井玫瑰後背。
武斌悄悄問:“什麽逃不掉?”
“這個村裏隻有兩個人幹淨。”
武斌驚訝:“你是說隻有兩個人——”聲音略微有些大了,不少人朝他們看去,他又壓低聲音,隻用極輕極淺的氣音問道:“不是人販子?”
井玫瑰迅速點了下頭,武斌睜大眼倒抽了口氣,這也太恐怖了吧。
他知道井玫瑰很厲害,所以沒懷疑她是不是看錯了,隻問了句:“那你不告訴他們嗎?”
井玫瑰:“有權力的人必定善於使用權力,我們何必越俎代庖?”
龍戰的麵相顯示他是個權欲重的人,也有高官之相,井玫瑰對這種人向來敬而遠之。剛才武斌主動替龍戰套話,龍戰既不阻止也不迎合,任憑他左右試探這群村民,可明明來村裏之前彼此說好了,他們隻是來當個幫手,足以見此人不是純良之輩。
武斌悻悻閉上嘴,好吧,井道友也不想蹚渾水,那他就暫時忍下這口氣吧。
眼見許健將人叫了回去,龍戰內心不無可惜地暗歎了一句,再次環顧前坪中央的村民們:“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三分鍾,隻要有人給我提供有用的線索,我個人出資獎勵十萬元。”
他大大提高了獎金額度,這回火輝母親實在忍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訴你,村裏的漂亮姑娘都是祥子帶人從外麵拐回來的!你快把錢給我!”
龍戰望向她:“祥子是誰?”
火輝母親:“喏,就是地上那個!不是你們帶回來的嗎?快死了的那個,你們不知道?”
“你有什麽證據?”
火輝母親吊著眼睛道:“這還要什麽證據?我從小看著祥子長大的我還不知道?這個村裏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有人陡然出聲怒罵:“你個老**瞎說什麽!”
火輝母親轉頭就罵回去:“哪個雜毛種罵我?信不信我舉報你!”
場上頓時安靜了,村民們你來我往地使著眼色,不知道在打什麽啞謎。
龍戰:“說具體點兒,祥子拐賣了多少人?具體都是什麽時候?拐賣的人都去哪兒了?”
火輝母親:“哎喲警察同誌,你這是說話不算話啊!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騙我的十萬塊錢啊!”
說著說著她再度哭嚎起來,大飛瞅著老大黑沉的臉色,吼道:“安靜!誰說話不算話了?你提供的線索未必是真的,必須先經過核實,誰騙你的錢了?”
這大媽胡攪蠻纏的本事還真不小,她這麽一鬧,大飛都有點想偷偷勸老大別給她錢了,屬實是要錢不要臉,惡心人。
“你們先給我解開繩子,這綁得我手痛,都想不起來。”
還得寸進尺,大飛:“老實點!老實交代就給你解繩子!”
剛才道教協會那小道士還真猜對了,他們進村搜查的時候,老弱婦孺孕就這個大媽不是盞省油的燈。
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最後沒辦法,張素和姚加加以及朱麗三個女隊員合力才按住她,將人和村裏的男性村民一起綁了起來,這才算消停下來。
話說回來,道教協會那波人還真是來看熱鬧的,也不說幫他們忙。
龍戰大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個婦女鬧了幾次事不肯合作,道教協會的人一直沒出聲,井玫瑰,還有孟麒麟,也都站在一旁看著。再加上先前的一些事,龍戰莫名忽然有種失了顏麵的感覺。
他冷聲對火輝母親道:“說了就放開你,不說就論包庇罪處理!”
火輝母親傻眼,本來還以為這個人好拿捏,想多敲點錢走,沒想到他說翻臉就翻臉,當下就不敢繼續撒潑了,訕訕道:“我說、我說就是了,怎麽說我是包庇罪呢……”
龍戰冷眼看她,火輝母親說話轉眼利索了:“你這小夥,我說還不行嘛,怎麽這樣看我,這祥子騙大姑娘回來,就是為了給我們村裏的青年小夥子傳宗接代的,他——”
“媽!”火輝大喊了一聲,他本來以為他媽隻是故意說話迷惑這些人的,沒想到被人隨便一嚇唬就要往外倒實話,他趕緊阻止,他媽要是真的說出去,就不怕被村裏這些人直接拉去當祭品嗎?
“輝子,你別打岔啊!媽心裏有數呢,你別著急,祥子都快死了,魈老爺也沒見出來,說不定就是被這些道士和警察一起消滅了,那還怕個什麽呢……”
她看似絮叨著勸兒子,其實也在為自己壯膽,更是說給村裏其他人聽的,看吧,魈老爺都沒了,你們還在堅持什麽,沒用,她聰明,趁早從警察手裏撈筆錢,以後村裏的日子肯定沒有原來那麽好過了,十萬塊錢省著點用夠用好久了。
“魈老爺又是誰?”龍戰又問:“把你知道的都說清楚,錢少不了你的,要是敢隱瞞,你就是幫凶。”
龍戰故意這麽問,他想看火輝母親究竟知道多少,這一前坪的人又知道多少,剛才可是有人出聲製止了她,甚至包括她的兒子,龍戰心裏有種感覺,或許這個村子沒幾個不知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