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玫瑰給她擦拭眼淚:“古道長是一位仁慈的前輩, 你放心。”
古三鏡意識到她在給自己作保,忙對圓淨大師道:“大師,丫頭就交給我吧, 我會好好教她的。
倆人相交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對於他的人品圓淨大師沒有什麽不相信的。
古三鏡語氣鄭重,圓淨便也點了點頭,麵色雖然仍舊難看,但比剛才好一些了。
三言兩語就算是把寶淨未來的去向定了,也沒避著人, 寶淨卻沒像剛才那樣情緒激動, 古三鏡覺得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看來是井道友剛才那道清心咒起作用了。
“井道友, 不知道你近段時間有沒有空?”
說沒空也不盡然, 井玫瑰便直問:“古道長有事?”
古三鏡笑道:“道教協會近期準備舉辦一個活動,由各大門派分別派出十二名弟子參加,每六個人可以組成一個小隊,組隊者不局限於同一門派, 成績最好的一組優勝者能得到點獎勵。”
道教協會牽頭舉行,陣仗也不小, 最後的獎勵肯定不會少,井玫瑰猜到古道長這是謙虛的說辭。
她麵帶不好意思:“感謝前輩好意,不過既然是門派弟子參與, 我去的話應該不太合適。”
古道長連連擺手:“哎,這有什麽?社會上散修也很多, 凡是能來報名參加的, 協會都不阻止, 反正比賽中都是各憑本事。”
其實這次比賽最開始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各門派友好交流,而是為了給門派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們“上一課”。
自從道教協會成立,門派與門派之間的明爭基本上變成了暗鬥,有些不會想事的小年輕看不到暗處的旋渦,就以為萬事大吉,不僅不思進取,還眼高於頂,自詡門派子弟,是“名門正教”傳人。
這也是這次活動不禁止散修參與的原因,也好讓他們看看,什麽叫“人外人”、“天外天”。當然,不限製門派組隊也是同理,各門各派之間的精英經過相處,各自肯定會有所成長。
井玫瑰一直想多與道教中人接觸,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時刻,隻不過……她忽的想起了跟孟麒麟的約定。
時間正好衝上了,饒是一向淡定的她此時也忍不住扼腕。
做完這場告別直播,以後再也不做直播了。
井玫瑰堅定地下了決心,遺憾謝絕古道長的盛情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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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後回家,井玫瑰看到黃遲已經回來:“你怎麽回來了?”剛說完就心下一動:“曠嘉已經脫險了?”
黃遲盯著自己的手機頭也不抬:“是啊,你怎麽知道?”
井玫瑰笑了笑,黃遲沒等到回答,才反應過來,抬起頭:“姐,原來是你在問我啊,我傻了,還問你怎麽知道。”
不等井玫瑰說話,便將醫院那邊的情況竹筒倒豆子一般講了出來。
“曠嘉他爸來了沒多久,呂奇家人也來了,他們想找曠嘉他爸說話,應該是想拿錢私了,不過曠叔叔沒理他們,後來又過了好久,曠嘉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說已經拔了刀,幸好沒有傷到內髒,隻要好好休養就行了。
“呂家人趁機就想賠筆錢了事,因為醫生說曠嘉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嘛,他們可真精明,可惜曠叔叔理都不理他們,直接報了警。”
井玫瑰:“報警了?”
黃遲點頭:“對啊,曠叔叔說,有什麽事等警察到了再說。”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警察來了,就把呂奇帶走了唄。哦,還有杜晨和齊少,還有幾個人,反正就是當時在場的差不多都跟著去了。”
“那你怎麽沒去?”
黃遲摸了摸後腦勺:“總不能一個不留吧,萬一曠叔叔想知道具體的事情經過呢?”
“那他問你了嗎?”
“問了啊,不過問完之後他就讓我回家了,我不想走,他就說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一定會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了。”
井玫瑰暗想,這位曠叔叔教育孩子很有一手,將少年人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對話,輕易就讓人感受到來自長輩的尊重與認可。
“曠嘉沒事就好。”
不過呂奇被警察帶走了,這件事她要跟孟麒麟說一聲。
接通電話,向他說明了事情,孟麒麟反而安撫她:“沒事,特管部和道教協會都知道了這件事,案子不會按照普通案件定性。”
井玫瑰問:“那呂奇要擔罪嗎?我怕會牽扯到寶淨。”
“應該不會,剛才說了,不會按普通案件定性,退一步說,呂奇也算是受害人,他是受到寶淨下的蠱影響,現在古道長保下了寶淨,呂奇大概率也不會有事。”
井玫瑰察覺到他沒將話說滿:“如果有萬一呢?”
孟麒麟直言不諱:“那就是曠家人不肯放過他。”
井玫瑰皺眉沉思,這確實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根據剛才黃遲和她說的曠家人表現,井玫瑰頓時覺得這個小小的可能性被放大了數百倍。
畢竟可憐天下父母心。
也許是沒聽見她的回複,孟麒麟又道:“別太擔心,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的,曠家和呂家都是生意人,隻要沒出人命,一切都好擺平。”
他說的話雖然有道理,可也十分現實,所以算不上好聽。
“你剛才不還說有這個可能?”
孟麒麟:“微乎其微。現在曠家人不給呂家好臉色,隻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這件事不能輕易收場,倘若呂家看懂了,就會送上更多利益,曠家人什麽程度、什麽時候滿意,事情也就會在什麽時候結束。”
原來如此,井玫瑰恍然大悟,跟著又感到五味雜陳,生意經不僅難懂,也過於重視利益。
幸好曠嘉沒有真的出事,不然的話,擅長爭利的生意人又會提出怎樣的交涉條件呢?受害方是會不管不顧地報仇,還是會選擇天大的利益保持沉默?
她不敢按照假設深想下去。
晚上,黃家人回來了,黃老爺子主動過問了白天的事。
黃遲一股腦兒說了,最後還好奇問道:“爺爺,你怎麽知道會知道曠嘉的事?”
黃老爺子看他一眼:“警察都來了,這麽大動靜,呂家就是想瞞也瞞不住。”更別說曠家會不會同意他們瞞住,曠家可是比呂家勢力大。
黃老爺子的眼神仿佛在說孫子怎麽這麽傻,黃遲悻悻地閉上嘴。
“老爺子,可以吃飯了。”廚房的傭人阿姨過來說了一聲。
一家人便轉移到餐廳,一道道美味佳肴已經擺上桌,等長輩們依次落座,井玫瑰才跟著大哥黃彥坐下。
黃遲就不注意這些,幾乎和黃老爺子同時落座。
黃家人平時不講究這個,但大兒子和女兒太有禮貌,想忽視都難,宋雨不由數落小兒子:“黃遲,你坐得比你爸還快。”
黃遲臉皮厚,咧嘴嬉笑:“下次一定注意,讓我爸我媽你倆老人家先坐。”
宋雨哭笑不得,這孩子。
一家人先後動筷,宋雨低頭一看,最中間擺著一大碗鴨肉湯,不禁皺眉:“不是說今天做鴨血粉絲湯嗎?黃遲前兩天就說想吃,兩天時間還不夠準備?”
廚房阿姨本來就因為沒能做那道湯在一旁等著,宋雨一問,便立刻上前解釋。
“太太,今天早上殺了鴨就取了鴨血,我擔心冷藏變味,就擱在灶台上,誰知道準備完中午要用的食材,就發現鴨血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再讓人送新鮮的鴨子過來也趕不及處理,我就用鴨子單獨做了個湯,把粉絲另做成螞蟻上樹了。”
宋雨順著她的話,將視線落到桌上那碗螞蟻上樹上,眉頭擰得更緊,哪怕不說話,傭人也能明白她的不悅,解釋完就緊張地低著頭不敢吭聲。
“鴨肉湯也行,我聞著這鴨肉挺香,是隻老鴨吧?”
傭人阿姨連忙點頭:“您說得對,是隻老鴨子。”
“媽,老鴨湯也行啊,大補呢,來,我給您盛一碗。”黃遲笑著站起來,拿起宋雨的碗,給她連湯帶肉舀了滿滿一碗。
“我自己也嚐嚐,”一邊盛湯,一邊隨口道,“阿姨你也去吃飯吧,爸,爺爺,你們要不要?”
小少爺發了話,傭人阿姨便小心瞧了宋雨一眼,宋雨沒有在傭人麵前拂兒子麵子的習慣,也讓她去吃飯。
傭人走了,宋雨也沒再說什麽掃興的話影響家人胃口,隻在心裏琢磨,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忙了,沒怎麽管家裏的事,導致傭人做錯事不承認,都敢耍滑頭了。
沒錯,在宋雨的眼裏,鴨血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被哪個傭人不小心弄撒了,或者自己偷偷做了吃了。
不知她心中想法的傭人回到廚房,其他人立刻就湊過來。
“怎麽樣?太太說什麽了嗎?”
女傭搖頭:“沒說什麽,不過我看她的樣子好像很不高興。”
“正常,習慣就好了。”有人接話。
另外的人表情也放鬆下來,還說:“是啊,夫人要罰錢一般當場就罰了,現在沒提就不會再說了。”
女傭點頭:“幸好黃遲少爺幫我說話,不然我這會兒肯定還在餐廳站著。”
傭人們一聽沒事,早就端起了自己的飯菜開吃。
有人邊吃邊含糊不清道:“黃遲少爺人是挺好的,夫人總罵他不學好,我倒是覺得男孩子這個年紀調皮很正常,過幾年讀完大學就懂事了。”
“是啊,不過有錢人教育孩子肯定跟我們普通人不一樣,要求高。”
女傭嚴肅道:“說話注意點,別隨意議論雇主的私事。”
她也是好意,廚房和餐廳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突然有人闖進來。
幾個人於是安靜吃飯,坐在女傭身邊的一個人扒了幾口飯,忽然道:“哎,差點忘了,你剛才告訴太太了嗎?今天上午菲菲小姐回來了。”
女傭一頓:“我太緊張,不記得說了,要不我再去一下餐廳?”
“算了吧,忘了就忘了,你也是,還叫她菲菲小姐,都不是黃家人了,她也有自知之明,故意等全家人都出去了才回來,她自己不是還不讓我們告訴太太先生他們嗎?”
“對啊,是她自己說的,就回來看一眼,讓我們別告訴家裏,反正也沒發生什麽事,她就坐二十分鍾就走了,我們不說,先生和太太誰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