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望去, 隻見寶淨拉著呂奇站在拐角處。

寶淨捂著肚子,有點氣喘籲籲的模樣,臉蛋也發紅, 應該是跑步過來的。

黃遲衝過去,給了呂奇一拳,呂奇的手大幅度動了下,看起來像是想要還手,不知道為什麽又忍住了。

“你還有膽子到醫院來?”黃遲氣勢洶洶的拽著呂奇的衣領,他身後的男孩們頓時一起衝了過去,將呂奇跟寶淨圍起來。

“別打他!”寶淨皺著眉毛推搡黃遲, 很護犢子的模樣。

黃遲狠狠瞪她一眼:“還沒找你算賬呢, 小狐狸精!”

“不用你找,我自己來了, 但是你不能打他, 你要是打他我就會打你!”

“行啊你試試!不服咱倆碰一碰,看看到底誰的頭更硬!”

呂奇剛放下的手又抬了起來,井玫瑰見勢不好,上前兩步將弟弟往後拉, 自己將人擋住。

她沒跟呂奇興師問罪,而是看向寶淨:“你是不是喂呂奇吃了情人蠱?”

寶淨大眼一亮:“姐姐, 你怎麽看出來的?”

井玫瑰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禁蹙眉:“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普通人的身體根本經受不住蠱蟲的肆虐。”

寶淨兩隻手飛快地在胸前擺了擺:“不是的,姐姐, 我的蠱和別人的蠱不一樣,我的蠱不會傷害呂奇的。”

黃遲自己就遭過蠱的毒害, 對下蠱的人隻有無盡的厭惡:“你是不會傷害呂奇, 你隻會讓呂奇傷害我們!”

寶淨張了張嘴, 想解釋什麽,又發現黃遲說的好像是對的,於是神情苦惱地抿起嘴巴。

井玫瑰道:“黃遲說得對,呂奇今天這樣的行為已經屬於犯罪了。”

“他沒有!他不是故意的!”寶淨急了,努力替男朋友辯解。

“不用解釋。”呂奇將寶淨的手拉起,十指交叉緊緊握在掌中。

井玫瑰看了眼他的動作,又對寶淨道:“你也看到了,他深受情人蠱影響,單我所知道的,他為了你跟其他人發生衝突就有三次,在我們沒看見的地方,是不是還有許多這樣的情況呢?”

寶淨心虛地低了低頭,井玫瑰都猜對了,平時走在路上哪個男的多看了自己一眼,呂奇都會生氣,還經常跟人動手,甚至根本就不管自己打不打得過別人。

不過動刀子還是頭一回,這也側麵驗證了情況越來越不受她控製,那隻蠱蟲慢慢變得越來越厲害,她已經有些牽製不住了。

呂奇牽著她的手緊了緊,寶淨仿佛瞬間得到了什麽力量支撐一般:“我給呂奇下蠱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是他先同意了,我才給他種的蠱。”

振振有辭,底氣十足,仍舊不認為自己做了錯事。

井玫瑰忽然想起來醫院的路上撞見的那對情侶,不由出聲質詢:“你是不是還給其他人下蠱了。”

寶淨坦率承認:“對,她也是自願的。”

井玫瑰認真觀察她的神情,發現她是真的不覺得心虛,頓覺荒謬:“你說的‘她’,是那個姑娘,還是被她下蠱的人?”

“當然是那個小姐姐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為了她喜歡的男孩子跳水自殺,看她那麽痛苦,我就想幫幫她。”

寶淨將事情一股腦兒說了出來,揚起的小臉上隱含自得,似乎在等大家誇她幹了件好事。

井玫瑰麵容一冷,質問道:“你是真心想幫她,還是為了豢養自己的蠱蟲?”

寶淨表表情一僵,終於露出幾分心虛:“姐姐,你怎麽知道我在……”養蠱這件事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就連呂奇都不知道。她手裏有一條蠱王,是阿媽臨死前傳給她的。

本來她也隻是隨便養養解悶,可是自從給呂奇種了情人蠱之後,她就嚐到了愛情的甜蜜滋味兒,時時刻刻方方麵麵都被人嗬護備至,這種感覺實在太好了。

她害怕失去這種甜蜜入骨的愛情生活,就想要開始好好養蠱王,讓它力量更強大,活得更長久,這樣呂奇就會一輩子都離不開她了。

“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對普通人下蠱。”井玫瑰覺得這件事如果被特殊事件管理部門知道了,肯定會對寶淨出手,因為她已經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秩序了。

寶淨聽了她的指責也生氣了:“可是我已經下了,難道你要動手教訓我嗎?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好朋友了?”

言辭之間仍舊頗含天真稚氣,井玫瑰道:“這是兩碼事,你對普通人下蠱很有可能觸犯了法律……”在場還有普通人,她隻好語焉不詳。

可是這話落在寶淨的耳朵裏就成了恐嚇:“沒有這樣的法律,別想騙我,姐姐,你太讓我傷心了,我以前還救過你弟弟,你現在卻欺騙我說養蠱是違法的,我不要你這個朋友了!”

“人是我捅的,責任我來承擔。”呂奇將寶淨反手摟到身後,一人對上他們:“給其他人下蠱也是我做的,和寶淨無關。”

黃遲見了他這副色迷心竅的鬼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一言不發衝上去和呂奇扭打在一起。

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一個護士急匆匆從裏麵出來,高聲嗬斥:“醫院禁止大聲喧嘩!”

嗬斥歸嗬斥,可奇怪的是沒有停下來製止他們,黃遲感到奇怪,顧不得剛挨了一拳,一把扯住護士的胳膊:“我兄弟怎麽樣了?手術結束了嗎?”

“別拉著我,病人需要更多血液,我要去血庫取血!”

護士手勁也不小,一掰就將黃遲的手弄開了,步履匆匆往血庫趕去。

黃遲又給了呂奇一拳:“要是曠嘉有什麽事,你就等著償命吧!”他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瞪著昔日的好兄弟。

呂奇揮起拳頭,寶淨也伸出手要推黃遲,其他人不幹了,直接將倆人死死按住。

“怎麽著,感情這麽好?呂奇,我們給你麵子一直沒動手,你們居然還想一打二?”

呂奇看到寶淨也被人扭著手,像警.察羈押犯人似的,猛地掙紮了一下。

“喲,別動!要是打到我了,我就拿你小女朋友出氣,告訴你,我的脾氣可沒黃遲那麽好。”

呂奇死死盯著說話的人,那森寒的眼光讓人毫不懷疑,要是眼前有把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將他們這群人全部捅死。

護士已經取了血趕回來,見他們幹架的陣仗,緊緊皺眉:“剛才說了你們沒聽見?醫院禁止喧嘩吵鬧!有什麽事去醫院外麵說!要是打擾到醫生做手術,看你們誰願意承擔責任!”

她說完就進去了,手術室的門又緊緊關上。

杜晨道:“我留在這裏等曠叔叔,你們別在手術室門口吵了。”

黃遲衝男孩們使了個眼色,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出了醫院。

井玫瑰怕他們鬧出大事,急忙跟上,孟麒麟拉住她:“你準備怎麽處理?”

井玫瑰麵容一僵:“這……”

“寶淨跟你一樣,從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長大,而且性格比你固執,思想簡單,說是一根筋也不為過,你要是打著勸說教育的念頭,就別想了,她不會聽你的,隻會覺得自己沒錯,錯的是你,她把你當朋友,你卻將她當敵人,要對付她。”

孟麒麟條條框框給她捋出來,井玫瑰啞然了。其實他還有一點沒說,他喜歡的姑娘實在不是個擅長勸人的好手,說話也耿直,兩個直腸子湊到一起,一個說另一個有錯,另一個死不承認,能講和才奇怪。

“最讓她憤怒的是,黃遲當初中蠱還是她救回來的,現在你卻用她也養蠱和下蠱這兩條來定義她的罪名,在她心裏,你的行為無異於忘恩負義。”

這一句雖然更紮心,可也是實打實的大實話,並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了。

井玫瑰的唇微動:“那我……”

“我來聯係那邊吧。”孟麒麟明白她的為難。

見少女垂下眼簾,精神肉眼可見的萎靡,沒忍住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不是你的錯。”

井玫瑰瞬間抬眸,僵著脖子不敢動,甕聲憋了個“嗯”字出來。

兩個人在醫院外找到一群人的時候,呂奇的臉已經掛了不少彩,可見黃遲他們下手真沒客氣。

寶淨急得大聲道:“你們別打他了,讓警察來抓我吧!”

孟麒麟慢悠悠走到她麵前,男孩們倆忙鬆手,給他讓出一個寬闊的位置。

“這事不歸普通警察管,你確定要替人認罪?”

男人的目光凜冽如冰,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寶淨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會坐多久牢?”

孟少都出來給他們撐腰了,黃遲不由惡從心頭起,恐嚇寶淨:“曠嘉還躺在手術室生死不明,弄不好你們就是殺人,殺人怎麽會判坐牢?當然是直接死刑槍斃!”

“不要槍斃我!不要槍斃我!”

寶淨似乎真被嚇住了,口不擇言一頓亂喊:“我其實是想養大蠱王去找圓淨老禿子報仇!他辜負了我阿媽,我真正要殺的人是他!曠嘉還沒死,我沒殺他!”

說完才發現漏了呂奇,又喊了句:“呂奇也沒殺他!”

這話也不是假話,她養蠱王的目的可以說兩個都有,一是綁住呂奇的心,二是為了報仇。不過她很貪戀現在的生活,暫時沒想去報仇。現在為了呂奇和自身安全,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喊的這一串話信息量實在太大,眾人都僵住了,麵麵相覷地想:

圓淨老禿子?哪個圓淨?

該不會是盤龍寺那位圓淨大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