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殿內。
曹璋不敢離開太久,又躡手躡腳地返回來,靠在旁邊的柱子上閉眼養神地眯著墩兒。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說話聲,聲音越來越大。
曹璋最先被聲音驚醒,側耳細聽聲音的來源,立時就瞪大了眼睛,這是皇太子張竚的聲音。
他心中更加驚訝了。
是非之時的是非之人,竟敢如此猖獗地闖到坤寧宮來了。
不過這樣更好,越是這般作死,他的太子之位就越是不保,就算太康要穩,那也被逼上轅門不結。
門外的聲音逐漸地靠近了。
“你他娘的算什麽東西?**賤材兒下作種子,就知道在父皇後麵拍馬屁溜勾子舔屁股,也敢當爺的駕,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太子爺!”這是劉全碩懇求的聲音,“您省些事兒吧,萬歲爺一宿沒有休息剛剛睡下,奴才職責在身,怎敢放您進去?”
外麵傳來“啪”的一記清脆的耳光。
張竚喝罵道:“王八蛋!就憑你也敢在爺麵前耍威風?給爺閃開,要不然,爺現在就要了你的腦袋!”
劉全碩苦苦哀求:“太子爺,您體恤體恤萬歲……”
曹璋差異張竚的張狂跋扈的無法無天。按理來說皇太子張竚並不是笨人,為人平素也算和善,機辯才智,就算詩書學問那也是學富五車的,怎麽會變成怎樣?
難道是糊塗油蒙了心?
“叫他進來!”
這當兒功夫,太康已經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來,他掀開被子翻身跳了炕,氣得渾身哆嗦的穿上鞋兩步衝到殿門口,猛地掀開簾子,赤紅著眼盯著外麵的張竚,刁狠地一笑:“啊哈!是你呀!朕以為是誰敢這麽大的膽子闖宮,半夜三更的來什麽事兒?是不是太子手諭不管用,來取朕的玉璽?”
“曹璋!”太康厲喝,“去,把朕的玉璽取來,讓太子爺去調兵,朕等著他來殺咱們。”
“父皇贖罪,兒臣萬般不敢……”
“你進來!”太康返身進去,坐在炕上,惡狠狠地盯著門口呆若木雞的張竚,“進來!”
張竚怯怯地走進來,臉色蒼白得像張白紙。
太康轉臉看向楊立:“去乾清宮,把幾位閣老叫來!”
楊立慌忙去了。
“父皇!”張竚跪拜在炕沿下麵,“兒臣自知有罪,今夜前來,轉為請罪,請父皇降罪。”
“你居然有罪?!”太康陰森地笑起來,聲音都變得尖銳,“朕哪裏敢治你太子爺的罪?朕今晚嚇得連覺都不敢睡,在反應慢點兒,明天你就能代替朕登基上位了。你還真是小看了朕,就憑區區幾千城防兵也想造朕的反?你還差得遠呢!”
曹璋第一次見太康如此口如刀劍般的罵人,非常吃驚,聽著竟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張竚跪拜:“兒臣知道今夜之事構陷已深,也辯無可辯,兒臣特來請罪,請父皇聖鑒燭照,罪在兒臣一身,世子還小……”
“哈!”聽到世子二字,太康冷笑起來,“你還想著世子?你還真是個好兒子好父親,做得出如此辱沒祖宗的之事,朕都難告天下臣民,你還有臉在這裏說這些?你想拉墊背的朕還不許呢!”
張竚被罵得說不出話來。
太康氣得狂躁不安地坐不住,站起身指著張竚對曹璋喝道:“快點把這個逆種拉出去,朕看到他惡心,拉出去!”
曹璋深知現在的太康已經到達暴走的邊緣,慌忙跑過去攙扶著張竚起來,滿眼懇求之意。
張竚不敢停留,被扶起身,哈著腰出去了。
剛將張竚送到門口,就瞧見賈深、薑品、嶽山棋和董路迤邐往進走。
張竚看到賈深,慌忙跑過去,帶著幾分哭聲懇求道:“賈閣老!賈閣老…我沒有寫過什麽手諭,皇上憤怒之極不聽我言,求閣老救我!”
眾人劈麵相遇,賈深等人詫異造反的太子怎麽會出現在坤寧宮?
麵對太子的苦苦哀求,賈深不答應不行,答應也不行,思索著說:“太子稍安勿躁,且回東宮稍作休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太子隻要問心無愧便可。”
太子滿臉淒楚,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賈深不敢過多的交談,鬆開他緊緊拉住的手,快步朝著後殿走去。嶽山棋則是冷哼一聲,仰頭擦肩而過。
董路走到張竚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張竚軟軟地站在那裏,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整個人像是抽去了魂魄的行屍走肉,眼神空洞,垂著雙臂提不起力量。
“太子爺!”曹璋在旁邊提醒,“晚上冷,您先回去等吧,好歹等皇上的旨意。”
張竚沒有說話,拔起腳,搖晃著走出門去。
早有門口守候著東宮的太監慌忙扶住張竚,坐上轎子,朝著東宮而去。
曹璋站在門口,望著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模糊影子,歎了口氣,轉身返回後殿內。
剛進到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賈深等人的驚呼聲。
曹璋慌忙衝進去,就看到太康倒在炕上昏迷不醒,賈深等人驚得麵如土色,一邊大聲呼喊,一邊命人傳太醫。
好在溫實初就守在坤寧宮。
他早就靜靜地守候著,聽著外麵的動靜,當聽到裏麵傳來急切的呼喚聲時,他就有了預感,一把抓起行醫箱,衝了出去,差點裝上剛進門的曹璋,他立馬守住身子,點頭示意。
曹璋側開身子讓他先進去,然後自己跟著進去,站在側麵不動聲色的看著昏迷的太康。
陳淵這個時候也走了進來,他先是看了昏迷的太康,在看了看曹璋,悄悄地站在另一側。
今晚上不是陳淵當值。
他現在進來,恐怕是想趕上今晚的大變。
賈深等人圍在炕沿邊,神色緊張萬分地盯著溫實初下針,溫實初這輩子行醫紮針無數,也沒有被這麽多的大臣盯著,渾身竟然冒出汗來。
所有人都屏聲靜氣。
整個大殿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