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側殿。

各地的奏折鋪天蓋地地從各地送來,司禮監的所有太監都動手整理各地寄來的奏折,忙得熱火朝天。

乾清宮側殿的大門、窗子都敞開著。

忙碌的腳步聲和擺放奏折的聲音從門窗傳出來。

“益州總督胡朝勇上奏,保董閣老絕無貪汙受賄!”隨堂太監將手裏的奏折讀給秉筆太監鄭經、石安、陳淵三人聽。

陳淵冷著臉,心中暗暗不爽。

石安麵無表指著左手已經壘起的奏折說:“放在這邊桌案上,繼續。”

那太監恭恭敬敬地將奏折放在石安所指的左邊桌案上,繼續讀下一個奏折。

“理親王九王爺張翊,保董閣老絕無貪汙受賄!”讀這句話的是曹璋。

他看到張翊的奏折時,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反複確認了三遍。

他想不通,張翊不彈劾都不可能,怎麽還會上奏保董路?這不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嗎?

石安猛然一怔,抬起頭詢問的眼神看向曹璋。

曹璋輕輕點頭。

同時麵露震驚的還有陳淵,他同樣朝著曹璋投去詢問的眼神,讓他確定是不是九王爺的奏折。

曹璋當然不會回應他。

石安閃電般地思索過後,枯手在左邊桌案壘起的奏折上輕輕拍了拍:“放在這裏!”

“拿過來!”就在這時,坐在旁邊的馮珙發出不容置疑的聲音。

在內廷,馮珙的地位僅次於皇上。

他的命令沒人敢反駁,哪怕是首席秉筆太監、東廠提督陳淵,也不敢有任何的反駁。

曹璋哈著腰,將奏折雙手奉上。

馮珙閃了一眼曹璋,緩緩拿起奏折仔細地看起來。

“墩郡王張笠,保董閣老絕無貪汙受賄!”就在此時,陳元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拿過來!”馮珙沒有抬頭。

隨後,四王爺、八王爺等幾位王爺的奏折都先後出現,全是保董閣老絕無貪汙受賄的。

左邊桌案也已經高高壘起。

右邊桌案空無一物。

朝堂上下官員過千,竟沒有一人借機彈劾董路的。

奏折整理完畢,幾位王爺的奏折全部擺放在馮珙的桌案上,其他的放在當堂的左邊桌案上。

馮珙站起身,目光籠罩整個側殿,聲音威嚴的不容置疑:“主子萬歲爺今天留在翊坤宮陪嶽貴妃,不會來這裏。整理好的奏折由田雯看守,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三個秉筆太監沒有說話。

曹璋是殿前陪侍,地位高於其他的隨堂太監,他站在石安身後沒有說話。

其他人齊聲稱是,隨後退了出去。

“你們也回去休息吧!”馮珙走到門口,望著外麵明媚的陽光,“今兒個我來當值,你們都休息休息。”

“是!”

四人走了側殿,三個抬輿已經早在門口候著。

陳淵和陳元心事重重,出了門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卻不是回司禮監直房的路,鄭經經不起晃,走得比較慢,走了一會兒,路上就剩下石安的抬輿了。

“幹爹!”曹璋終於可以說話了,“九爺和十一爺怎麽也保了董閣老?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怕是沒安好心吧!”

石安沒有站黨派,自然不關心這些。

聽到曹璋的話,他沒有回應,而是坐在抬輿上閉目不語。

曹璋見石安不語,隻得低頭走路。

到了院子,石安坐在槐樹下,呷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看向曹璋:“《淮南子·道應訓》中所言:夫物盛而衰,樂極生悲,日中而移,月盈則虧。主子生性多疑,而如今百官保董,就連王爺們都保董閣老,主子心裏能不生疑?”

曹璋臉色大變:“糟了!”

石安躺在藤椅上,閉目舒服地說:“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家不耕田。閑來寫就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咱是個無根之人,主子萬歲爺就是我們頭頂的太陽,什麽四爺、八爺、九爺?”

“想得多的越多,就會失去的越多,仲鈺啊!馮珙、陳淵都選錯了路,以後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你要記住,主子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將來由誰來入住大內都好,咱們就是個奴才。”

這話說得透徹,露骨。

對於太監這個身份來說,無論他們的地位多高,在皇家眼裏就是個奴才,不要把自己太當人,也不要把自己不當人。

曹璋輕微地點頭。

他對石安的話表示讚同,但隻能讚同一半兒,因為他…不是真太監,而且他已經有了後,現在他做的每一步都要為以後未來的這個後做打算。

太康的幾個皇子中,最有實力的隻有三個:四爺、八爺和九爺。

其中實力最強的是八爺,無論是內廷還是外庭都有勢力的存在,他本身的能力出眾,才學淵博,素有八賢王之稱,在大臣中有很多的支持者。

四爺是個幹實事兒的人,哪裏又困哪就去哪裏,被稱為實幹王。

老九的才學最為出眾,能力也很強,雖不及四王爺能幹,但也是個非常有實幹精神的人,被稱為九佳王。

還有一個皇太子。

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都有了自己的大臣班子,實力很強,勢力龐大,相互競爭很激烈。

但這些對現在的曹璋來說,還很早。

畢竟董曉腹中的胎兒是男是女還尚未可知,要是女兒,則要另做打算,要是男孩兒,他就得拚命的搏一搏老命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董路。

董路要是動搖了地位,董曉的地位肯定也會受到牽連,幸好現在的董曉懷孕了,可以挾皇子而穩地位,想要動搖董曉,最起碼得等到腹中胎兒降生後,是男是女來判斷了。

百官的奏折已經進了皇宮,現在的情形非常嚴重。

曹璋此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難幫助到董路了,畢竟當今的天下不是天啟帝,他也不是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