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董路為尚丞閣首輔,這幾乎是廷臣公認的事情,所以當皇帝的旨意傳達出去後,所有人都毫不意外,董路升左丞相,薑品升中丞相,還缺一個右丞相。
這個右丞相的人選,成為百官翹首以盼的對象。
目前最有競爭力的人選就是吏部尚書兼閣員左良顏,戶部尚書兼閣員王振,都察院副都禦史兼閣員董格、工部尚書兼閣員樊盛譽。
這四個人中,樊盛譽的資格最老,能力也比較出眾。
其次是董格,因為他有個強大的背景,當然,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皇帝傳達的命令是百官推舉新的右丞相和補入新的閣員,未入閣的官員眼巴巴地盼著入閣,成為閣員的眼巴巴地等著成為右丞相。
當這個消息出現的次日。
董格宣布不參加此次右丞相的推薦人選,道理很簡單,要是董路任左丞相,董格要是再任右丞相的話,朝野勢必會出現一些不好的聲音,這對董氏很不利。
權衡利弊後,董格選擇了放棄。
四個人變成三個人,朝野的目光多數聚焦在樊盛譽、左良顏和王振身上。
王振是董閣老的得意門生,凡是董閣老門生的官員紛紛表示支持王振,但也有不少反對甚至上奏彈劾,有些是賈深的門生,這是在為賈深報仇。
董府內。
董路穿著舒適簡單的焦黃色絲綢長袍,發須打理得一絲不苟,臉上永遠是保持不變的沉穩冷靜,坐在廳堂的客椅上,微微欠著腰對著對麵的人。
來者是理親王八皇子張竴。
“萬歲爺真是厲害!”張竴閃了一眼對麵正襟危坐的董路,心底暗罵了一句老狐狸,無論自己怎麽旁敲側擊,董路嘴裏的話總是言顧其他,不往正題說,不得已隻能自己開門見山的說了,否則這趟就白來了。
吃了口茶,嘴角帶著笑緩緩說道:“居深宮精修神功,卻能掌控朝廷局勢,讓我們推舉右丞相,恐怕他老人家心中早有了選擇的對象,董閣老您說是不是?”
董路搖頭微笑:“天威難測,皇上的心思臣猜不透也不敢猜,是否有人選臣不知道,皇上讓臣推舉,老臣自然是唯才是舉,為國選才,不敢有絲毫私心。”
張竴笑了笑:“這是自然,不知閣老……選的是何人?”
董路哈哈搖頭笑道:“理親王不必試探老臣,皇上有旨不許臣子私下議論此事,老臣不敢相告,還請理親王理解。”
張竴點頭:“好,董閣老不願坦誠相見,本王倒是很願意跟閣老坦誠相見,本王推舉……”
見說如此敏感的話而且說得如此**,逼得董路不得不采取其他措施來打斷他的說話,捂住耳朵搖頭:“近日,董某重讀韓昌黎《祭十二郎文》,自感老眼昏花,雙耳聾潰,親王剛才所言,老夫是一個字也沒有聽見,望理親王不要再說。”
“你!”
張竴氣得站起來,又耐住性子,笑了起來:“好,董閣老真不愧是萬歲爺挑選的首輔,做事真夠謹慎的,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多打擾了!”
說完,就快步而出。
望著張竴出去的背影,董路歎氣。
要不是張竴逼得太急他豈會如此得罪於他,這一下好了,徹底的得罪了。
這時,門口走進來管家說:“老爺,四爺來了。”
其實張竑早就來了,得知老八也在,就沒有讓管家稟報而是在偏殿等了一會兒,見老八走了,這才讓管家稟報。
“請四爺進來吧!”聽說雍親王張竑來了,董路的態度有所轉變,對管家說,“上壺好茶,帶四爺到後亭納涼。”
管家稱是,躬身退出去。
董路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歎了口氣,朝著後亭走去,剛走到門口,就遇到管家帶著四爺走到門口,他抱拳行禮:“老臣拜見四爺,四爺吉祥。”
張竑趕忙回禮:“不敢不敢,閣老請!”
董路伸手示意張竑先行,隨後他跟在後麵進入涼亭,管家端了茶水和幾盤子新鮮的水果。
五月的天氣。
毒辣的日頭曬得萬物懨懨不振,草叢裏麵的蟲子在樹下叫個不停,徐徐微風吹拂著楊柳送入亭子,讓人倍感舒爽,亭子的四周放著冰,增加了涼爽之意。
“閣老!”
張竑麵皮白淨,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端正,黑瞋瞋的眸子看著對麵的閣老,“我來請見閣老,想必閣老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
董路點頭:“四爺不說,老夫也知道該怎麽辦。”
張竑:“剛才理親王來見閣老,恐怕也是為了此事吧!賈閣老畏罪自殺(董路無罪那罪就在賈深),您上任首輔,擔子很重,萬歲爺又頻繁閉關欲更進一步,朝中大事,煩請閣老多多操勞。”
董路:“這是老夫該做的。但,八爺怕是想錯了,看錯了。老夫已經是首輔了,若是再推薦上去的人,皇上恐怕不會同意,因為皇上不會讓老夫獨大,這也是董格不參加的原因。”
張竑點頭:“唯有爭取樊盛譽了。”
董路苦笑著搖頭:“樊盛譽是三皇子門人,咱們恐怕很難拉攏,前段時間,三皇子代天接見吐蕃國使臣,可見聖眷不低啊!”
“那就……左良顏吧!”
“嗯,左良顏是太康九年的進士,為人剛正不阿,年輕有幹勁,雖然資曆不夠,但不妨往給閣中輸入一些年輕的血脈。”
“好,那就這樣,左良顏就讓我出麵吧!聽說老八的人已經走過門路了,好像沒有走通。”
“剛正不阿的人是走不通的,四爺也不用走,先把他舉薦上去,後麵的事兒,自然會水到渠成。”
張竑想了想,點頭。
董路望著張竑說:“四爺,最近你不要來我府上,也與其他官員少走動,萬歲爺心裏有數,咱們隻需等待結果便可,三爺、八爺他們想走門路,就讓他們走,咱們……不走!”
張竑點頭:“閣老放心,我知道了。”說著站起身,“那,我就先告辭了。”
董路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