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不行啊,時間不等人。”林申說。

老木匠沿著公牛轉了一圈,嘖嘖道:“這牛不錯,膘肥體壯的,花了多少錢?”

“。。。”林申一時語塞,他哪知道這牛多少錢,這是係統獎勵給他的,無本的買賣。

老木匠以為他沒聽到,自言自語道:“至少得花十多兩銀子,這樣一頭牛在市場上很搶手。”

林申聽到了,咳嗽一聲道:“也不多,才十六兩銀子。”

“十六兩,那可不少,你哪來這麽多錢?”老木匠正在專心致誌地看老黃牛,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林申。

林申的眼睛轉動幾下,含含糊糊地說:“之前給人幹活,還剩下不少錢。你問這麽多幹嘛,我們有牛了。”

老木匠找來了幾根粗大的麻繩,分別把牛和羊綁在了樁子上。

“牛吃什麽?”老木匠問。

“吃草——”說到一半,林申卡住了。

老木匠提醒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些稻草?”

冬天一來,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枯黃地葉子和草一並被蓋住了。到了那時,林申想找出一點枯草給牛羊吃都不可能。

“對。”林申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老木匠不提醒,他就要忘記了。

別人準備稻草是為了生火用的,他們準備稻草是為了給牛羊吃的。

林申需要一個板車,現在做來不及了,盡管老木匠跟他保證,他幾天就能做一個輕便的板車出來,林申還是決定去借。

林兵家裏就有一輛板車,家裏既沒有驢子也沒有老黃牛,全靠人力來拉車。農忙的時候,林兵一個人在前麵拉,周子楚在後麵推,比一捆一捆往家裏背要強一些。

走到附近,林申看到有個人扒著牆頭朝著院子裏麵看,而院子裏麵傳來林兵的謾罵聲。

“賤人,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是不是又去勾引野男人了?”

啪啪——

打巴掌的聲音,伴隨著周子楚的嗚咽聲。

“我沒有,真的沒有。你誤會了,他是來借東西的。”

扒牆頭的男人在偷笑,被林申看了個正著。

“誰?你幹嘛呢?”林申喊了一聲,那人驚慌地扭過頭,倉促地跟林申對視一眼,慌慌張張地跳下牆頭跑開了。

林申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地上是幾塊爛磚頭,那人就是踩著這些爛磚頭往裏麵看,他把磚頭踢散了走到大門口,抬起手拍打起院門來。

可能是聽到了聲音,院子裏的吵架停止了,顯得格外的安靜,拍打院門的聲音格外刺耳。

林兵略帶惱怒的聲音響起:“誰?”

“大哥,是我。”林申說。

一陣小碎步從裏麵傳來。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了。

毫無意外,過來開門的人是周子楚。

周子楚低著頭,小聲說:“請進,你大哥在屋裏等著你。”

林申特意多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的頭發鬆鬆散散的,特意遮蓋了臉上的腫脹。

“你——”林申張了張嘴。

周子楚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兩隻眼睛腫成了核桃,又飛快地低下頭,低眉順眼的樣子受盡了委屈。

“還不進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兵站在了門口,幽幽地看著他和周子楚。

林申不再遲疑,抬起腳步往屋裏走去。

林兵正是多疑的時候,他越是關心周子楚,林兵的疑心病就越重,周子楚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屋子裏收拾得很倉促,可以想象之前在屋裏的爭吵有多麽激烈。孩子害怕地躲在裏屋,隻露出一雙驚懼的眼睛,和遍布著淚水的小臉。

林兵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裏,周子楚也躲了出去,沒人關心這個可憐的孩子。

“大哥,你怎麽老是打嫂子?”

林申把孩子拉出來,抹去他臉上的淚水,抱在懷裏看著林兵說。

林兵抹了把臉,粗聲粗氣地說:“你知道什麽,他把野男人帶到屋裏,孩子一個人在院子裏玩,屋門卻是關著的,你覺得他們在屋裏能幹什麽好事?”

要是沒事,門不應該關。

“你問過嫂子了嗎?”林申說。

“問了又怎麽樣?他不會承認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林兵自嘲地笑了。

“我覺得這事有蹊蹺,還是把嫂子叫進來問清楚,免得這裏麵有什麽誤會。”林申說。

“不用了,你來幹什麽?”林兵的臉黑漆漆的,完全不像是歡迎他的模樣。

“嫂子,你進來。”林申執意道。

周子楚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出來讓我也聽一聽。”林申溫和地說。

孩子從他懷裏掙出來,腳步不穩地來到周子楚麵前。

周子楚彎腰把孩子抱起來,畏懼地看了林兵一眼。

林兵眼睛通紅,像是被激動的野獸,隨時都準備撲過去吃人。

“我怕——”周子楚暗示道。

“有我在,你不用怕我大哥。你一定要說實話,不然我沒辦法幫你。”林申往中間站了站,擋住林兵看周子楚的視線,免得周子楚衝動起來要打人。

“鄰居過來借籮筐,我就進屋裏找。然後。。。”周子楚渾身哆嗦了一下,懼怕地看了林兵一眼。

林兵粗聲道:“然後就關上門了,你們在屋裏幹什麽?”

林申瞪了他一眼,不讚同地說:“大哥,你先激動,聽嫂子把話說完。”

周子楚低下頭,小聲說:“他不老實,我趴到直扒拉床底下的筐子,他突然把門關上了,我慌張站起來,他就站過來抱我。。。”

“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林兵急了,一下子站了起來,捏著拳頭凶狠地看著周子楚。

周子楚縮了下脖子,委屈地說:“你太凶了,看起來要殺人了,我怕得要死,不敢跟你說實話。”

“等一下。”林申舉起一隻手。

兩個人都閉上了嘴巴,不約而同地看著林申。

林申慢吞吞地說:“我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趴在院牆上看熱鬧。聽到你們在屋裏吵架,他在外麵都笑出聲了。我喊了一聲,他就跑回自己家了,也就是你們隔壁。”

林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什麽意思?”

“我想他是故意的,想看你們夫妻打架。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就要去問他了。”林申說。

“我去問問他。”林兵握著拳頭衝了出去。

林申追出去,看到林兵衝進鄰居家裏,一陣乒乓亂響之後,林兵揪著一個男人出來了,這個男人正是林申看到的那個。

林兵大吼著問:“是不是對我老婆動手動腳了?”

“我沒有,是你老婆勾引我。”男人大聲說。

“騙我,你騙我,我老婆都跟我說了,你就是在騙我,我打死你。”

林兵的憤怒達到了頂點,幾拳下去把男人打得哭爹喊娘。

“我錯了,我不該起那種心思,我以後不敢了。”

男人哭唧唧地承認了,最後被打暈過去了。

“哥,別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見林兵有發瘋的趨勢,林申連忙把人拉開了。

他們走後,剛才還暈倒在地上的人,利落地爬起來回到屋裏。

林申說:“大哥,你的性格真的應該改一改了,你太容易衝動了。而且,你千不該萬不該打老婆。隻有沒本事的人才會打老婆。”

林兵臉紅脖子粗地說:“你以為我想打?他要是能老老實實跟我過日子,我也不會這樣對他。誰讓他長了一張招蜂的臉?”

“這說明你眼光好,他長得不好看,你能看上才怪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對我嫂子有信心。遇到事情要多跟他溝通,而不是用拳頭解決問題。”林申嚴肅地說。

“我——”林兵沒詞了。

“你要不是我哥,看到你打我嫂子,還把孩子嚇成那樣,我一句廢話都懶得跟你講,拳頭直接過去了。你再這麽整下去,哪天我嫂子跟人跑了,我都不會意外,都是你自己作的。”林申惡狠狠地說。

“你怎麽能這樣咒我?”林兵吃驚地看著他。

“打老婆的男人都是窩囊廢,有本事打別人去啊。還是沒本事,隻能在家裏打老婆。”林申說。

林兵無話可說,寒著臉回到家裏。

周子楚抱著孩子默默地看著他。

林申推了他一下:“你應該道個歉。”

“我道什麽歉,他要不招人,我也不——”說到一半,林兵感覺不對,他要是再說下去,林申就要一拳招呼過來了。

林兵走向周子楚,哼哼唧唧地說:“是我弄錯了,我下次不會再這樣衝動了。”

周子楚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委屈地流下了淚水。

成功借到了板車,林申告別了一家人,拉著板車回到家裏。

之後,他牽著牛又趕著羊去了地裏。

莊稼都收走了,牛和羊可以隨便放。

林申在田埂上割草,牛羊就在附近吃草。

村裏有牛的人家可不多,高大的老黃牛引起了很多的注意。

“林三郎,這老黃牛是你家的嗎?”一個路人看了半天,忍不住問道。

“是啊。”林申笑著說。

“這牛不錯,個子高長得也很壯,拉起犁來肯定有勁。”路人越看越羨慕,還想伸手摸一摸老黃牛。

老黃牛頂了下他的手,他戀戀不舍地收回手。

“我明天就要用它犁地了。”林申說。

“你現在連地也有了,日子會越過越好的。”路人又說。

林申高興地跟人家攀談了一會兒,

在天黑之前,他拉著一板車的草,趕著牛和羊回家了。

遠遠地聽到林申的聲音,林河連忙躲到了樹後麵,暗戳戳地往前麵看去。

林申回來了,牽著亂動的牛,還拉著一板車的草,板車上還拴著兩隻羊崽子。

“師傅,我回來了。”林申朝著院子裏喊了一聲。

老木匠跑出來,接過他手裏的牛往後麵走去。

林申負責牽兩隻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了。

“什麽時候買的牛和羊?這小子有錢啊。”林河嘀咕道,心裏說不出的嫉妒,不知不覺把樹皮摳下來了。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炸響:“幹啥呢?”

林河嚇得一激靈,差點一嗓子叫出來:“誰?”

“我啊,看你半天了。你躲在這兒偷看,怎麽不進去?”柳穀賊眉鼠眼地說。

“誰,誰偷看了?他是我弟弟,我根本不怕他。”林河強詞奪理道。

他有多強硬,就有多心虛。

“我沒說你怕他呀,我隻是說你為什麽不進去。你有事找他吧,要不要我幫你喊?我跟他可熟了。”說著,柳穀就要喊出來。

林河二話不說,扭頭就跑掉了,轉眼之間就不見人了。

柳穀驚呆了:“哎,你怎麽走了?”

老木匠在院裏收拾東西,林申進廚房做飯,兩個人的分工很明確。

老木匠發現了柳穀:“柳穀來了,你找申兒嗎?”

柳穀朝著廚房看了一眼,縮回了腦袋說:“我阿麽又不讓我吃飯了。”

“我跟申兒說。”老木匠走進廚房,不知道跟林申說了什麽。

回來後,老木匠特別高興地說:“申兒同意了。”

“那我幫你幹活。”柳穀讓老木匠在邊上休息,他賣力地把板車上的草都挪了下來,整齊地碼在了屋簷下麵。

他還勤快地把院子掃了,之後又拿了些草給後院的牛和羊吃。

林申炒了幾個雞蛋,再加上一盤涼拌黃瓜,主食就是稀飯和饅頭。

洗過手後,三個人坐在桌子邊。柳穀還是狼吞虎咽,就差把麵前的盤子吞了,雞蛋渣被他撿得幹幹淨淨。

“你三哥還沒有找到?”林申知道柳三哥離家出走的事。

“沒有,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爹和阿麽根本沒有找。他們說,少了一個吃貨,家裏減輕了負擔。家裏本來都要給三哥說親了,三哥不在就輪到了四哥,這幾天都在忙這件事。”柳穀情緒低落地說。

爹和阿麽很重錢,不管人長得怎麽樣,年紀有多大和家裏的具體情況,隻要彩禮給的豐厚,他們就會把四哥送給人家。

“你四哥願意嗎?”林申問。

“我四哥願意,他早就想離開這個家了。在家裏麵,他不但要幹活,還經常吃不飽。他覺得嫁人是好事,他終於能離開這個家了。可我覺得嫁人也要看運氣,運氣好找個好人家,之後能吃飽飯也能過上好日子。可要是運氣不好,找了個像我二哥相公一樣的人,這輩子也就沒什麽盼頭了。”柳穀小聲說。

老木匠讚同地說:“這話說得很對,成親一定要慎重選擇。”

“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嫁得好後半輩子就是人生贏家。”林申說。

柳穀堅持洗了碗才踏著夜色回家。

“你說柳三會去哪兒?他一個哥兒在外麵多危險啊。”老木匠擔心地說。

林申說:“他爹和阿麽做得太絕了。”

說歸說,他們能力有限,也幫不了柳穀和柳三哥。

同樣有相親煩惱的還有張弘文。

“你聽阿麽的,那家人窮得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你嫁出去隻會吃苦頭。”張小珂勸道。

“可我喜歡他呀。”張弘文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裏麵打轉。

張小珂繃著臉說:“你醒醒,喜歡又不能當飯吃。你要是真嫁給他了,一窮就要窮三代。想當初,我沒聽阿麽的話,執意要嫁給林河。我覺得他聰明能幹,一定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可結果呢,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嫁過去之後,我才發現他隻會吹牛皮,還不如他弟弟林三郎上進。可我孩子都生了,眼下後悔也沒有用了。”

“哥,你說林三郎?”張弘文的眸子閃閃發亮,不由揪住了張小珂的衣服袖子。

張小珂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頭發說:“林老三可有出息了,大手筆買下了八塊良田,還有了自己的房子。他還有手藝,時不時出去幹一趟活。以前那些看不上他的,現在都對他刮目相看。我們村裏有一戶人家,他弟弟看上林老三了,願意陪嫁百畝良田和十來個商鋪,可林老三就是不願意。”

“為什麽呀?”張弘文驚奇地問。

“他弟弟是個傻子唄。”張小珂說。

發現張弘文對林申挺感興趣的,張小珂不由多說了一些:“分家的時候,我公婆不喜歡林老三,總共才分了他幾兩銀子,他連房子都沒有。當時,我以為過幾天,他把錢花完了,人也就餓死在外麵了,肯定會回來找我公婆訴苦的。他沒有,轉頭就給劉木匠當了徒弟,現在房子和地都有了,腰板也挺直了。”

“他這麽厲害。”張弘文目露欣賞之色。

“你要是心動了,我把你說給他。你跟他還處過一段時間,他應該對你印象不錯,我覺得你們能成。”張小珂自信地說。

張弘文摳著手指,臉上的表情很糾結。

“你要是不喜歡他,還有很多人選由你挑選,沒必要挑個家裏最不看好的。”張小珂說。

“我沒說不喜歡他。”張弘文小聲嘟囔。

張小珂似乎明白了什麽。

“讓你在外公家多呆幾天,你才呆了多久就急急地回來了。別人不知道為什麽,我還能不明白嗎?”蔣若年掐了一把蔣代真的臉,他沒舍得用力,因為蔣代真的皮膚太嫩,稍微用點力就會留下痕跡。

“我聽下人說,他來過了?”蔣代真迫不及待地問。

“來過工坊了,還在工坊裏呆了幾天。長得還行,就是窮了點,依我的眼光來看,他想要配得上你還需要繼續努力。我是這麽想的,爹的想法就更猜不透了。你向來是他的驕傲,是他在外麵炫耀的資本,他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窮小子,你自己去想吧。”蔣若年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