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肉包乖巧地坐在林申的胳膊上,林申指著不遠處的花說:“那是花。”
小肉包張嘴吐出兩個泡泡,活像一隻小金魚,認認真真地念:“花兒——”
“那是滑梯。”林申又說。
這一次,小肉包學得有些艱難了:“花兒——”
“不是花,是滑梯。”林申耐心地教育他。
蔣若年和蔣代真在不遠處看著。
蔣若年感慨地說:“沒想到,林申對孩子這麽有耐心。”
蔣代真露出與榮有焉的表情:“他是一個很有耐心和愛心的人,非常喜歡孩子。這些滑梯,還有那邊的蹦床都是他和師傅親手做的。兩個人敲敲打打,在院子忙碌了一個多月。”
“老師傅的質量沒得說,他老人家就是一塊活招牌。對了,他老人家呢?”蔣若年說。
“他喜歡住在下麵的院子裏,那邊更清靜更涼快一些,可能還不知道你們來了。”蔣代真說。
“要知道孩子來了,他都要高興壞了。”蔣若年正說著,老木匠來了,興衝衝地問:“孩子在哪兒?”
“在這兒。”蔣代真親自跑過去迎接,攙扶著老木匠的手往那邊走。
“阿爺來了。”林申跟小包子示意,小包子興奮地啊啊叫,他顯然是認識老木匠的,老木匠經常跑過去看他,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孩子在哪兒,他就在哪兒,簡直是寸步不離。蔣代真和林申都比不過他,孩子跟他也很親近。
“阿爺抱。”老木匠張開雙手,小包子也張開了肉乎乎的小胳膊,咯咯笑著投入了老木匠的懷抱,老木匠滿臉慈愛地看著他。
“你兒子跟老師傅挺親的。”蔣若年說。
“付出多少就會有多少收獲,師傅也很喜歡孩子。”蔣代真說。
蔣若年扇子擋住臉,小聲說:“不像孩子的親爺爺,從孩子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孩子幾次。”
“他跟孩子不親近,再說了他不止一個孫子。”蔣代真回道。
快吃飯的時候,林嶽和林周氏來了。林周氏拿了一把青菜,還是菜園子裏隨處可見的青菜,一臉訕訕地說:“聽說孩子來了,家裏也沒啥好吃的,我就拿了把青菜過來,別小看青菜,大人和孩子都要吃這個,不然身體缺少東西,就會不長個子。看我,我就是不長個子。。。”
蔣薑氏看了那把青菜一眼,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卻沒有說話打斷他。
林嶽扯了下他的衣服,訓斥道:“你這麽囉嗦幹什麽?老三家裏啥沒有,還看得上你拿的這點東西。我都跟你說了,什麽都不用帶,咱們就是看看孩子,再帶上嘴巴來吃就行了。”
青菜是林周氏要帶的,他覺得空著手過去不好。蔣家本就財大氣粗,把林家都壓到地底下了。他們再空著手過去,那就更讓蔣家人看不起了。他本來想帶一隻雞,殺了也算是一道肉菜,可林嶽不讓他拿,說老三家裏什麽都有,而他家就指著這隻雞下蛋吃了。
蔣薑氏笑了笑說:“人來了就好。”
說完這句話,蔣薑氏就不理他們了,扭過頭跟蔣代真說話:“一會兒吃什麽?”
“殺了一隻雞,還有魚什麽的,我讓他們看著做。”蔣代真說。
“不要大魚大肉,我在家裏天天吃這個,我都吃得膩味了,不如做得清淡一些。來到這兒,就是想吃點新鮮的野菜什麽的,或者說清爽一點的。”蔣薑氏說。
“行,我讓人跟廚房說。”蔣代真說。
林周氏就在邊上聽著,聽到有肉有魚的,他臉上笑開了花,好久都沒有吃肉了,正好到這兒來改善生活。可聽著聽著,蔣薑氏要吃野菜,他臉上的笑容立馬垮了,在家裏天天吃菜,吃得他一臉菜色。
他看了林嶽一眼,林嶽清了清嗓子說:“這個光吃菜也不行,還是要吃肉的。把雞和魚都做了,天氣這麽熱,肉放在那兒都壞了。你們大老遠地來這兒,隻讓你們吃青菜怎麽能行?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家窮得揭不開鍋。對吧,真真?”
“你說得也有道理。”蔣代真說。
“那都做了吧,其他就簡單點,要吃起來不那麽油膩的。”蔣薑氏想了想說。
“有藕,我讓廚房做些涼拌藕片出來,還有涼粉,你愛吃嗎?”蔣代真征求蔣薑氏的意見。
“行啊,你看著來,反正我是客人,你們做什麽,我就吃什麽,客隨主便嘛。”蔣薑氏說。
蔣代真要去廚房,讓廚房現在就開始做。
林周氏高興起來:“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他們走了之後,屋裏就陷入了沉默。蔣薑氏不說話,林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蔣薑氏低頭喝茶,他對林嶽和林周氏都是不喜歡的。人家老木匠還去蔣家看過孩子好幾次,內眼可見的喜歡孩子。可林嶽和林周氏就去過一次,之後再也沒有去過。
就說這一次,都在這兒坐半天了,沒有一個人問問孩子好不好,好像這個孩子跟他們沒有關係。
林嶽有點怵蔣薑氏,蔣薑氏的氣場太強了,一言不發的樣子太嚴肅了,畢竟是管著蔣家的家務。
就在這時,老木匠抱著孩子進來了。
老木匠樂嗬嗬地說:“不能在外麵呆得太久了,外麵太熱,孩子會曬壞的。”
林嶽這才想起來他還有一個孫子,連忙站起來說:“把孩子給我抱一抱,從他出生開始,我都沒有怎麽抱過他呢。”
老木匠要把小包子給他,奈何小包子不過去,一隻手揪著老木匠的衣角,小臉還偏到一邊,白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抗拒。
林嶽吃驚地看著他:“怎麽,不過來啊?”
“他是你爺爺,叫爺爺。”老木匠樂嗬嗬地說。
“爺——”小包子吐出一個字,然後撲進了老木匠懷裏,發出咯咯的笑聲。
林嶽一臉尷尬地說:“他認錯人了,我才是他爺爺,他也不要我。”
“嗯,他跟你們見得少,不認你也很正常。在他心裏,劉師傅就是他爺爺,說明劉師傅是真喜歡他。”蔣薑氏淡淡地說。
林嶽僵了下,又說:“讓我抱一抱。”
他硬是把小包子搶到懷裏,小包子張著嘴就開始嚎:“哇哇——”
死活都不讓他抱,伸出手去夠老木匠。
聽到小包子的哭聲,老木匠心疼極了,踩著腳說:“別哭,別哭。”
林嶽一臉煩躁:“哭什麽哭?我是你爺爺,還能害了你不成?”
情急之下,他拚命地搖晃孩子,想讓孩子的哭聲停下來。
結果,小包子哭得更厲害了。
“哇嗚——”
蔣薑氏看在眼裏,特別心疼孩子,當場拉下臉說:“你幹什麽?你這樣,孩子會吐的。”
林嶽也不高興:“孩子哭幾聲怎麽了?這說明他身體好。”
林申走進來,見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孩子又哭個不停,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把孩子給我。”蔣薑氏直接說。
老木匠張了張嘴,想說話又不敢張嘴。
林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伸出手去,對林嶽說:“把孩子給我吧。”
林嶽的臉黑得像鍋底似的,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小包子給了林申。
也是怪了,小包子到了林申懷裏,立馬停止了幹嚎聲,還嗬嗬地笑了起來。
“你可真是個鬼機靈。”看到小包子嚎了半天,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蔣薑氏總算是回過味來,既好氣又好笑地說。
林嶽看在眼裏,憋屈地說:“你們看,他就是不想讓我抱。你們是怎麽教育孩子的,他連爺爺都不認,反過來叫一個外人爺爺?”
老木匠麵皮抽了抽。
林申擰眉:“你說誰是外人?”
“你說誰,你心裏不清楚啊。自己有親爹不養活,卻養一個外人,村裏人背地裏都在議論你,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林嶽怒氣衝衝地說。
“他是我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他在這個世上無牽無掛的,隻有我一個徒弟,我給他養老怎麽了?還有,盡管你和阿麽看不上你,我也一直很孝順你們,逢年過節都給你們送錢送禮,讓你們過得有滋有味的,你們還想怎麽樣啊。”
林申也是生氣了,蔣代真的阿麽來了,這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一頓飯。可林嶽非要挑事,說什麽養外人,這話還是當著師傅的麵說的,師傅聽了得多誅心啊。
林嶽老臉一紅,吭吭哧哧地說:“孩子都叫你師傅爺爺,我跟你阿麽算什麽?”
蔣薑氏說:“孩子跟劉師傅親近,他就願意叫劉師傅爺爺,我們也沒有辦法,等他大一點就好了。”
林嶽訕訕地坐了回去,小聲說:“我也想跟孩子親近一些。”
蔣代真早就回來了,他站在外麵聽了半天,臉上沒什麽表情。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他才出聲說::“渴不渴,我讓人做了梅子汁,放在水井裏湃過了,喝起來很解暑呢。”
蔣薑氏看了他一眼,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表情平靜地說:“我渴一路了,有這種好東西,你趕緊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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