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傑站在人群裏探頭探腦地往前麵看。

“我排了一盞茶的時間了,怎麽還輪不到我?”

方傑跟朋友抱怨道。

他跟朋友出來逛超市,聞著味兒就走不動道了。兩個人排在隊伍裏麵,排了大半天還輪不到,方傑心裏有怨氣了。

“快了快了,再有兩個人就到咱們了。”朋友安撫道。

突然,方傑的臉色微微一變,高大的身體蜷縮著,極力往朋友身後藏去。

朋友不解其意,小聲問:“你看見誰了?”

“以前的朋友。。。”方傑含混地說了一句。

“朋友就朋友唄,你至於躲著他嗎?”朋友說。

“你別說了,讓我躲一會兒,我不想讓他看見。”方傑說。

事實上,他想多了,林申和管事邊走邊說,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像是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方傑反而失落起來,伸長脖子往那邊看。

朋友狐疑地問:“你剛才躲著人家,現在又盯著人家看不停,到底為什麽呀?”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認識超市的老板,他以前是我同窗。”方傑神色複雜地說。

“啊,那你剛才怎麽不跟人家打招呼?”朋友驚奇道。

方傑來不信攔住他,他已經出聲了:“老板,你的同窗在這兒。”

方傑後悔不迭,他隻是慢了一秒,朋友就把他給賣了。

他跟林申就是酒肉朋友,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之所以跟林申混在一起,無非就是想得到一些好處。後來,林申突然不蠢了,還從學院裏麵退學了,兩個人的來往自然就斷了。

方傑在學院裏,也聽說過林申的事。他是要考取功名的,看不起林申這樣的農夫。直到這個超市出現,他隱約從旁人嘴裏打聽到,這惹人矚目的超市,幕後老板之一就是林申。

林申聽見了,停下腳步看過來。

時間太久了,他有些認不出方傑了。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隻覺得他看起來眼熟,遲疑道:“你是?”

“他是方傑,你的同窗啊。”朋友大聲說。

事已至此,方傑也不藏著了,站出來堂堂正正地說:“林兄,你不認識我了?”

“怎麽會?我記得你。”林申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主動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方傑暗暗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朋友還是太魯莽了,要是林申裝作不認識他,那他就要丟臉了。

“林兄,你的風采更盛從前。”方傑捧道。

林申幹笑兩聲說:“你怎麽在這兒?”

朋友插嘴道:“這不是排隊吃火鍋嗎?”

林申:“哦,火鍋很好吃的,你們多吃點。”

正好輪到方傑和他朋友了。

林申和管事走了,讓他們去吃火鍋。管事給火鍋店的夥計使了個眼色,讓夥計把這兩個人的錢都算在他頭上。

“你同窗不錯啊,掙了這麽多錢,一點都不傲氣。”朋友興奮地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以前林申一窮二白,連吃飯的錢都沒有,都要靠搶別人的錢過活。”方傑壓低聲線,壓抑不住臉上的鄙夷之色。

朋友一臉震驚:“真的假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不信就去問他,就看他敢不敢承認。”方傑大言不慚地說。

朋友想不到會聽到這種隱秘的事,連聲催促道:“你接著說,還有什麽是別人不知道的。”

方傑心裏得意,把林申在學院讀書的事全抖落出來了,朋友聽得津津有味。

蔣代真站在門口,怔怔地發著呆。

小桃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低低地說:“夫人,你在這兒站半天了,在看什麽呢?”

蔣代真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他是在看姑爺是不是回來了。”蔣芽小聲說。

小桃恍然大悟,唏噓地看了蔣代真一眼,歎了口氣說:“是啊,姑爺怎麽還不回來?”

“姑爺定是有事才不回來的。”蔣芽小聲說。

“希望姑爺今天就回來。”小桃說。

正說著,蔣代真突然說了一句:“是不是姑爺回來了?”

小桃愣了下,往大門處看了好幾眼說:“沒有啊。”

“他回來了,我感覺到了。”蔣代真高興起來,喊著小桃的名字,讓小桃給他拿衣服,說要出去迎林申。

小桃站著沒動,神色無奈地說:“姑爺沒有回來。”

“讓你給我拿衣服,你這麽多話幹嘛?”蔣代真眉頭微皺,一臉不悅地說。

“好,我給你拿。”小桃吐了吐舌頭。

等小桃走了,蔣芽說:“夫人,姑爺真的回來了嗎?”

“他真的回來了。”蔣代真接過披風,白嫩的雙手熟練地打了結。小桃把他的棉靴子拿過來,他換上就急急地往外走。

小桃連忙跟上去,心裏還在嘀咕:眼看天都要黑了,姑爺今天肯定定不會回來了。

蔣代真走在前麵,走得又快又急。小桃不知道他要去哪兒,隻能緊緊地跟在他後麵。

走出門口,還沒有看見林申的影子。小桃偷偷看向蔣代真,生怕他會露出失望的表情。蔣代真沒有停步,一直走到院門外麵。

小桃不敢說話,屏氣凝神地陪著蔣代真等。他已經打定主意了,蔣代真在外麵站多久,他就會陪多久,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站了一會兒,小桃就開始走神了。

突然,蔣代真說了句:“來了。”

誰來了?

小桃猛地回過神來,順著蔣代真的視線往下看去。

遠處有幾個黑點,由遠及近地往這邊走。

蔣代真已經小跑著迎了上去。

小桃在後麵說:“夫人,天黑路滑,你慢點跑。”

隻看到幾個小黑點,不一定就是姑爺啊。

小桃苦惱地想。

那些人越走越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在慢慢拉近。

到了近處,小桃終於看清楚了,他吃驚地喊了起來:“還真是姑爺啊。”

蔣代真沒有說話,直直地往前麵看去。跑得太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裏麵隻有那一個人。

一開始,林申沒有注意到有人來接他了,還是身邊的人提醒他說:“林工,你看前麵是誰來了?”

林申抬起眼看到了站在道路盡頭的蔣代真。

“這麽冷,你怎麽出來了?”

林申一馬當先跑到前麵,來到蔣代真麵前說。

“夫人說你回來了,非要跑出來迎你。”小桃激動地說。

“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林申牽著他的手往回走。

“我的心髒特別厲害,有種感覺告訴我,你今天一定會回來。”蔣代真笑容甜蜜,滿眼都是林申這個人。

林申回來之後,他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這叫心有靈犀。”林申緊握著他的手,臉上也掛著笑容。

一回來,蔣代真和林申就鑽到了一個屋裏,裏麵傳來說話聲和笑聲。不知道林申說了什麽,蔣代真被逗得直笑。本來蔣芽,小桃和老木匠都在屋裏,後來見兩個人有說有笑,彼此的眼睛裏麵隻有對方,他們就悄悄地出去了。

“姑爺沒回來之前,夫人臉上的笑容都很少,感覺他不是很高興。姑爺回來了,他臉上的笑容就多了,夫人一刻都離不了姑爺。”小桃挨著蔣芽坐,兩個人手裏都忙著針線活。

蔣芽推推他說:“你別擠我,往邊上坐坐。”

小桃撅起嘴巴:“你嫌棄我呀?”

“沒有嫌棄你,我怕針紮著你。你離我太近了,我胳膊都抬不起來了。”蔣芽說。

小桃隻好往邊上坐坐。

蔣芽這才沿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夫人跟姑爺的感情多好呀,蜜裏調油的,誰看了不羨慕。”

小桃壞笑道:“你也羨慕?”

“我當然羨慕,姑爺對夫人多好。夫人也對姑爺好,這樣的感情可遇不可求。”蔣芽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小桃問起了別的事:“你頭上這簪子是新的吧?”

“啊,是新的。”蔣芽頓了下,一臉不自在地說。

“不像是你自己買的,是誰送的?”小桃眨了眨眼睛,眼神促狹地看著他。

“沒有誰。”蔣芽不想說,想含糊過去,小桃不肯放過,追著問:“那是誰?你是讓我自己猜,還是你自己說?”

蔣芽憋紅了臉,停下手裏的活說:“你應該能猜到。”

“那是韋時還是韋年?”小桃看不下去了,他太磨蹭了。

“韋時送給我的,他把我叫到一邊,單獨送給我的。”蔣芽羞澀地說。

小桃替他高興:“我就知道是他。”

“但是。。。”蔣芽表情糾結地說。

“怎麽了?”從他的表情裏,小桃察覺到不對,心裏咯噔一聲說。

“他說,這個簪子是韋年買的。”蔣芽說。

“啊?”小桃都傻了,呆呆地看著蔣芽。

“很意外吧?人家就是表示一下謝意,謝謝我對他們的照顧,沒有別的意思。換句話說,如果他有別的意思,我也不敢收這個禮物。你知道的,我有一個孩子,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哥兒。我也有自知之明,我這樣的人,帶著孩子嫁給誰,都是在害人家。”蔣芽心平氣和地說。

他的臉上掛著笑容,眼睛裏麵沒有一絲陰霾。

小桃聽得難過,小聲說:“會有人喜歡你的,也喜歡你的孩子。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別人怎麽會看得起你?”

“你錯了,我不是看不起我自己。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能碰上夫人,是我此生有幸,不然我的命早就沒有了。”蔣芽一臉幸福地說。

小桃怯生生地說:“有個事擱在我心裏很久了,我一直想問你。”

“你問呀。”蔣芽笑著說。

“孩子的爹到底是誰呀,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恩恩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裏麵蹦出來的吧?”小桃小聲說。

“你想知道?”蔣芽看了他一眼。

“想,我太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被你看上?”小桃一臉八卦。

“說出來怕你笑話,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蔣芽咬著嘴唇,鼓起勇氣開口。

“不是吧?”小桃驚異地說。

“是真的,我出去之後,才知道活著有多艱難。那些人看我是個哥兒,不是想占我便宜,就是想把我賣到那種地方去。我千防萬防,還是被一個阿麽騙了。我見他慈眉善目,以為他是個好人。他說給我找一個活幹,我就跟著他走了,誰知道他是個壞人,把我賣到黑礦上,我過得生得如死。”蔣芽慢慢地說。

這些事,小桃也是第一次聽蔣芽說,都聽得入迷了。

“那你是怎麽脫身的?”小桃問。

“他跟幾個俠客衝進來救人,我也跟著他們一起逃出去了。別人都叫他賀大哥,我隻知道他姓賀,多的就不知道了。”蔣芽說。

“他若真是個好人,做下那樣的事之後,為什麽要丟下你不管?”小桃小心地問。

蔣芽說:“他有妻室,我不想做妾侍。再說了,那麽俊的男人被我睡了,夠我驕傲一輩子了。嫁給誰不是嫁,嫁給一個老實又可靠的郎君,也許會享福一些。可要是嫁給一個好吃懶做,又愛打人的郎君,這輩子就受罪了。還不如我自己過,我有了孩子,不怕以後沒人養我老。”

小桃一拍大腿說:“怪不得小恩生得那樣好,他爹長得就不差。”

“小恩長得像他,又乖巧又聽話。我沒打算嫁人,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蔣芽說。

“你不需要,可孩子需要一個爹。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碰到那些好的,你就考慮一下。我覺得韋時就不錯,人老實能幹,就是話少了些,跟他過日子,可能會憋死。”小桃說。

“以後再說吧。”蔣芽眼神躲躲閃閃,顯然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老木匠過來露了個麵,轉身又走了。知道林申回來了,他就很高興了。廚子過來詢問,晚上吃什麽。蔣代真笑眯眯地看向林申,輕聲說:“問你晚上吃什麽?”

“想吃白菜豬肉餡的餃子。”林申說。

廚子退了出去。雜工在外麵等著。

雜工迎上來,笑著問:“怎麽樣?”

“主子要吃餃子,姑爺回來之後,夫人的心情就變好了。”廚子說。

“是哎,姑爺沒回來之前,夫人也不見得不高興,就是不怎麽笑,飯吃得都少了。今天晚上要多做一些,夫人的胃口肯定好。”雜工喜滋滋地說。

“這還用你說?”廚子也高興,笑容都寫在臉上了。

“想我了?”見周圍沒人了,林申把他摟進懷裏。

蔣代真乖巧地倚在他懷裏,嬌嗔道:“你怎麽在外麵呆了那麽久?”

“我也想早些回來,你哥不放人哪。他去溫泉山莊了,超市有事,管事隻能來找我,我不能不管。”林申說。

“哪來的溫泉山莊?”蔣代真說。

“你哥買下來的,他還邀請我,過年的時候,帶你過去住一段時間,我已經答應了。”林申說。

“算他有良心。”蔣代真撅著紅紅的嘴唇說。

自從嫁進山裏後,蔣代真就沒怎麽出去玩去。乍然聽到林申要帶他出去玩,哪怕是去溫泉山莊那樣的地方,能跟林申單獨在一起,他就非常高興了。

“把師傅他們也帶過去,讓他們也鬆快鬆快,然後讓他們自己玩,我好好陪著你,這樣行不行?”林申說。

“好。”蔣代真揪著他的衣服,興奮地問:“什麽時候去?”

“大年初一。”林申肯定地說。

“今年跟往年一樣嗎?”

廚子過來問林申和蔣代真的意思。

“一樣,就在咱們家裏辦,把我大哥和二哥都叫過來,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吃個團圓飯。”林申頓了下,一臉歉意地說:“還要勞累你們了。”

“不累,我們也覺得熱鬧。這過年,就是要熱熱鬧鬧的。家裏清清冷冷的,就算吃著山珍山海,也味同嚼臘一樣。”廚子說。

“還有我們呢,我們也會去廚房幫忙,說說笑笑就把活給幹了。”小桃說。

蔣芽點點頭。

“還有我,我也能幫忙。”蔣恩坐在蔣代真膝蓋上,蔣代真正在喂他吃西瓜。小家夥支楞著耳朵偷聽,聽到這裏忍不住舉起小手說。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蔣代真抱著他輕輕搖晃:“你能幫什麽忙啊?”

“擇菜,說話。”蔣恩說。

“說話也算啊?”小桃故意逗他。

“嗯。”蔣恩繃著小臉,用力點點頭。

一末正經的樣子逗得人直發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你看恩恩,小小年紀就像個小夫子。”小桃笑著說。

說到夫子,林申心中一動說:“林星是不是該啟蒙了?”

“嫂子跟我說過這事,他說學院離家裏太遠了,孩子上學太難。平時還好,就怕陰天下雨,山路就更難走了。”蔣代真說。

“不是說學院包食宿嗎?就是花的錢多了些,可孩子啟蒙不是小事。為了孩子以後,咬咬牙也要從牙逢裏麵把錢擠出來,讓孩子讀書。”蔣芽說。

“孩子太小,身邊又沒有人伺候著,家裏人也不放心啊。”小桃說。

“村子裏很多孩子都沒有讀書,一方麵是沒有錢,另一方麵是學院太遠。”蔣代真說。

“我有一個想法,在村裏建一個幼兒園。先教孩子怎麽握筆,字是怎麽寫的。至於做文章,等孩子大了,再送到學院不遲。”林申說。

“這個想法好,我們可以提供房子,問題是誰來教?”蔣代真說。

“我來想辦法,讓孩子們明年就有書讀。”林申說。

“這是好事,我得趕緊告訴大嫂他們,他們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小桃高興地說。

“這種學校,哥兒能上嗎?”蔣代真問。

“能上,分成兩班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報名。”林申說。

郎君讀書識字是為了考取功名和行萬裏路。

哥兒要在家裏照顧老人和孩子,大多數是不識字的。

“先把這個幼兒園辦起來,再說其他的事。”蔣代真說。

距離過年還有一天,林申跋山涉水去拜訪了他的老師。

薑晏低著頭坐在屋子裏,他的對麵坐著一個年輕男人,長相勉強算是端正,就是眼神到處亂飛,看起來有些不安分。

“媒人說你不會說也聽不見,是不是真的?”男人說。

薑晏像是沒聽到,一動不動地坐著。

“真聽不見啊?”男人露出興味的笑容,挪動屁股下麵的椅子,緊緊地挨著薑晏坐著,一隻手攬著薑晏的肩膀,另一隻手扳起薑晏的下巴。

薑晏臉頰雪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直直地看著一個方向。

男人的臉冷了下來:“原來是個啞巴啊,這不是殘疾嘛。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我要個聾子有什麽用。我有手有腳的,有好哥兒不給我介紹,給我配個啞巴聾子,是看不起老子嗎?”

林申問了院長夫人,才知道薑晏是相親去了。

“你也知道薑晏的情況,他聽不見,以前一個字都不會說,後來慢慢會蹦幾個字了,也算是會說話了。我們還在,還能替他張羅著。萬一我們哪天沒了,他就無倚無靠了。我們就想著,替他找個倚靠。不求那家人大富大貴,隻要不嫌棄薑晏,肯對薑晏好就行。”院長夫人說。

林申帶來了豬肉和新鮮的蔬菜,院長和院長夫人非常歡迎。

院長背著手,在門口轉來轉去,瞪起眼睛說:“你跟林申說這個幹嘛?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院長夫人愣了下,壓低聲音說:“他比我還緊張,表麵上還要裝作不在意,太會裝了。”

林申笑著說:“天底下的父親都是這樣的。”

院長夫人歎了口氣說:“不好找啊,我們晏晏是個好孩子,可惜了,別人不一定能看上他。。。”

正說著,薑晏從外麵跑進院子裏,神色慌慌張張的,像是出了什麽事。

院長夫人臉色微變,迎上去問他怎麽了。

“打了。。。”薑晏眼眶含淚,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蹦出兩個字。

“喲,誰打你了?”院長夫人緊張地問。

薑晏看向外麵。

後麵有個男人追進來,一隻手捂著臉頰,臉色十分難看。

“死啞巴,你打了人還敢跑?”

男人追進屋裏,揪著薑晏的衣服就要打人。

院長年紀大了,攔了一下沒有攔住。院長夫人被男人推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別打,別打人,有話好好說。”院長夫人奮力地站起來,扯著嗓子喊。

院長憋得臉通紅,一臉想罵人卻罵不出來的樣子。

林申站在角落裏,男人沒有注意到他,他已經跑到男人後麵了,冷著臉扭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疼得大叫起來,這才注意到林申這個大活人。

“你誰呀?”男人又驚又怒,疼痛使他的五官都扭曲了。

“我是他哥,你衝進來就打人,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林申斥責道。

“他打了我,你看他把我的臉撓的。”男人伸出血肉模糊的半邊臉,他臉上有好幾道血印子,明顯是有人指甲撓出來的。

“晏晏,這是怎麽回事?”院長夫人大驚失色。

“他,輕薄。。。”薑晏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

“天呐,你怎麽能欺負人?”院長夫人憤怒地瞪著男人。

男人驚呆了:“你會說話?那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麽不理?搞了半天,你是裝的啊。”

以為薑晏連話也不會說,他就起了歪心思。雖然他沒看上薑晏,但這並不妨礙他占薑晏便宜。他就是做點什麽,這個啞巴也不會說。沒想到,啞巴一點都不傻,突然站起來,把他撓得滿臉是血。

“他不會說話,你就能欺負他了?”林申把人揪出去,推到雪地裏打了幾拳,把人給趕走了。

“薑晏就不錯,他可以當個園長,老師可以再找。”林申跟院長商量。

“他聽不見聲音,現在雖然會說話了,但是說得結結巴巴的,怎麽教孩子?”院長心動了,嘴裏卻這樣說。

“會跟人交流,有愛心就行。”林申頓了下,笑著問薑晏:“你想去嗎?”

“想。”薑晏說。

院長夫人拉著林申的手說:“晏晏聽不見,但他會看唇語。你要是真能給他找個活,我們一家人都會感激你。”

“麻煩老師給我找兩個合適的人。”林申說。

“兩個人還是很好找的,你還有別的要求嗎?”院長說。

“學問可以做得不好,人要正直,還要有愛心。每個月都有錢拿,包吃住。有意的人,可以讓他們聯係我。”林申說。

走之前,林申對薑晏說:“趁著這個時間,你多練練說話。以後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你要多說話,說話才會順暢。”

林申也跟院長說,讓他們不要急著給薑晏相親了。

“這種事急不來,太急了找到的,不一定是好人。”林申說。

“行,不急不急了。”院長說。

“有事一定要去找我,我來想辦法。”林申說。

再三囑咐完,林申才離開。

“殺了兩頭豬,家裏還有八頭,他們天天吃,也得吃到後年去,不如咱們幫他吃。”林周氏說。

林嶽說:“你想要就跟他說,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林周氏圍著豬圈轉悠,眼饞地說:“這頭肥,那頭也不錯。小芽呀,你也太會養了。放眼整個村子,沒有人比你還會養豬的。”

蔣芽不動聲色:“老夫人過獎了,時辰差不多了,你該上去吃飯了。”

“不急不急,我再看看。”林周氏喜滋滋地說。

他看那些豬的眼神,活像自己案板上的豬肉,帶著一絲絲的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