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麽事,慢慢說。”春雨公公立馬扶起了來人:“殿下出了什麽事?”

“殿下,殿下……”

“說!”武帝怒道:“他怎麽了?”

“秦王殿下回府之後,砸了秦王府牌匾,燒掉了造紙和印刷的所有東西,砸了所有酒,連李橫公子都被他趕了出去,從裏麵封了王府!”

整條長街所有人聽懵了。

就連司馬匡都無法置信,李簡這是在反抗,在發泄對皇帝的不滿。

皇帝給的一切,李簡都不要了!

甚至司馬匡懷疑,如果不是會死,李簡大概要剔骨還父。

太瘋狂了!

但如此一來,一旦確定李簡沒有製造假銀票,武帝便會無比內疚,會覺得是他的懷疑,他的逼迫讓李簡走到這地步,甚至鄙棄了他所賜的一切。

父子關係幾乎完全割裂。

武帝再怎麽無法容忍,可李簡到底是他第一個兒子,而且是唯一嫡子。

如此之下,武帝會怎麽做?

司馬匡震驚於李簡的膽魄,此子不單死不了,而且真可能被武帝直接冊封為太子!

而此刻的武帝臉色鐵青,他還沒冷靜下來:“這個混賬……春雨,傳朕旨意,秦王李簡觸犯君顏,無視君威,損毀禦賜王府,即日起圈禁於……”

“陛下!”司馬匡瞬間打斷。

他本來離得遠,但此刻顧不得許多就站了出來。

司馬匡很清楚,現在武帝越凶,越狠,對李簡罰的越重,之後的補償就會越多。

這不是司馬匡想看到的!

在場的人還沒意識到,但久經官場的司馬匡已經確定,李簡絕不會有事。

李簡當眾怒極反而平靜的承認都是他做的。

那些話卻怎麽看都是氣話,都是因被誣陷,因怒而不想辯解。

你們要這結局,那就直接給你們,遂了你們心願,這下滿意了吧?

這位年輕的皇子玩的很溜。

對人心理的把握無比之準!

伺候咒罵李簡的天下人也很快會反轉。

反而沈濤,死定了!

“司馬匡?”

“臣在!”

“你想要說什麽?”司馬匡走上前道:“陛下,凡是當三思而後行。此前秦王殿下曾說過,斷案當要形成證據鏈,環環相扣,鐵板釘釘才能給人定罪。”

“此案,從傳言秦王殿下私印假銀票開始便沒有任何直接證據。”

“右相說的對!”一聲從遠處而來。

四皇子李江龍行虎步,匆匆而來,直接跪下:“父皇,一切證據都隻是沈濤在說,那麽兒臣敢問父皇,這麽多年誰在印製銀票?是大哥嗎?”

“不,是朝廷監管合作的三大錢莊。換而言之,沈記錢莊本就是做這一行的!”

“印刷銀票的紙張,工具,模板,他們本就有!”

“他們印刷多一張,少一張,誰知道?”

“你……”沈濤看到四皇子如此說,氣的差點吐血:“你怎麽能如此說我,你到底在做什麽?”

“沈濤,你給我住嘴!”

李江冷冷道:“盡管你我之間隔得挺遠,但算來我也是你表兄。你來皇城,可有來看過我,可有想要拜見我母妃?”

“你不來見我也就算了,還在這搞風搞雨,你想要做什麽?”

“想要我大哥的造紙術,印刷術還是釀酒術?”

眾人一陣嘩然,四皇子居然是沈濤的表兄,這件事絕大多數人是不清楚的。

因為算是遠房的遠房。

“父皇,我願意為大哥作保。誰想要給我大哥定罪,有本事先找出證據來。”

“拿一堆銀票就說是假的,我就想要問一問,你們就因為沈濤說假的,就是假的?就因為沈濤說重號,就重號?”

“他就是幹這個的,同一個號他就是印上百八十張你們一個個誰知道?”

“如此,豈不是他想要誣陷誰就能誣陷誰?”

“所以,這銀票根本不能作為證據。”

“表兄你……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那銀票就是假的,假的。”事到如今,沈濤隻能一口咬死。

武帝也看著李江:“你倒是兄友弟恭,為了兄長能如此,但你也拿不出證據說李簡沒有印製假銀票,不是嗎?”

“父皇,您錯了,我有,而且很簡單的證據!”

李江居然有,誰都料不到。

“我要的是切實的證據,不是東拉西扯!”

“那是自然。”李江淡淡道:“其實這等一兩天,大家冷靜了誰都能想得出來。”

“是什麽?”長門侯很好奇。

“當然是紙張,印刷銀票的紙張!”李江冷冷道:“沈濤說大哥會造紙,會印刷,製造假銀票順利成章。”

“但是,印刷銀票的紙是特別製作的。大哥造的紙很好,卻不是同一類型!”

“對呀!”長門侯一拍手。

“不錯,銀票的紙張都是特製的,工藝複雜,根本不是秦王殿下製造的白紙。這不是同一個東西!”

“沒錯,就是這樣!”李江微微笑著看著沈濤:“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嗎?”

司馬匡也在瞬間明白了,他都沒想到這一層。

難怪李簡主動去京兆府,完全不慌不忙。

難怪李簡有恃無恐,連秦王府門匾都敢砸了。

因為李簡胸有成竹,這紙張的問題早晚會有人提出來。

隻是如今大家都在興頭上,沒有往深處想!

此子步步算計,其智如妖啊。

眾人議論著。

“這麽說來,殿下是被栽贓陷害?”

“瑪德,這沈濤太壞了,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設計陷害皇子,罪該萬死啊!”

“不,他最該死的事私印銀票,一旦這體係受到懷疑,全麵崩潰。就像相爺說的會民不聊生,揭竿而起,沈濤這是在掘大魏之墓!”

此言一出,沈濤直接嚇得倒在地上。

武帝冷冷的看著沈濤,又看了看李江:“你能想到這點難能可貴!”

“難能可貴的是大哥,受到冤枉,卻一直冷靜等待著有人查清真相。”

“恕兒臣直言,大哥此前作為堪稱是聖皇子。他本是父皇唯一嫡子,理應享有我大魏榮耀。”

“他本當順理成章成為儲君,日後大魏天下都是他的,豈會為了多撈一點銀子去印假銀票,自掘墳墓?”

武帝尷尬了。

這道理他懂,可這事一出,他又忘了。

甚至之前還說要斬李簡,平息天下之怒。

說到底是君王的猜忌之心在作祟,也同樣是武帝其實從心底裏是不信李簡的。

長門侯道:“陛下,四殿下說的不錯。反而是這沈濤壞到了骨子裏,居然還造假黃金,決不能放過他!”

此刻,李江卻又說道:“不,沈濤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