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單進殿,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道聖旨更讓於龍圖感到了緊迫,武帝居然點名讓李簡在殿試之時進殿,這是要做什麽?

“是考校李簡,還是看李簡的反應?”

不論哪種,對於龍圖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來人,去給季賢傳句話……”

季賢可是個好工具,本是李單的人,加上愛慕顏卿雪,和李簡的矛盾不可調和。

再許諾日後李單登基,重用於他,季賢還不像狗一樣忠誠?

於龍圖冷笑著:“既然殿試之時你要去,我就走第一步棋,讓陛下看看,天下士子都反對你,瞧不上你!”

被天下士子唾棄,縱然李簡有天大本事,武帝也不敢用!

翌日,陽光普照,金殿之內,三百多人拜武帝。

於龍圖在,顏文正在。

李簡還看到了半頭白發的龍淵閣閣老陳文成,也就是季賢的老師。

李簡一步步走入殿內:“兒臣李簡,奉旨前來,吾皇萬歲!”

“一側賜座!”

“謝父皇!”

簡單的賜座,於龍圖下垂的手指跳動。

下方落座的士子幾乎都冷眼看著李簡,季賢見到於龍圖的目光看來,站了起來:“陛下,我等寒窗苦讀,方有今日麵聖之機。”

“殿試,為大魏招攬賢才。我等雖才學淺薄,但在座諸位重臣和陛下都是飽讀之士。卻不知為何讓大殿下前來!”

武帝本就因為此前的事對季賢沒有好感,此刻更是反感。

“怎麽,朕讓自己兒子前來也不行?”

“金殿議事,議的是國家大事。非大事,重臣不得隨意進入。諸皇子無詔無旨,不得隨意踏入。況且今日乃是殿試,非季賢狂妄,實在是大殿下不學無術,據說連三字經都背不出!”

“殿試之時與大殿下同場,季賢深感恥辱!”

如此一說,不少士子都點著頭。

他們都被李簡稱之為庸碌無能之輩,豈能不恨?!

“季賢,要不和本殿下比比誰寫的詩詞厲害?知道你沒錢,還是一萬兩,如何?”

“我不和盜用他人詩詞之人比試!”季賢一甩衣袖,風骨傲然。

於龍圖在一側看著目光露出笑意,這自然是他安排的。

陳文成卻微微皺眉。

年輕人有點傲氣沒什麽,但如此場合,季賢怎麽能頂撞大皇子呢?

“本殿下覺得季大才子如果不是耳聾,就是不是識字。”

“你……”

“剛才我都說了,奉旨而來,奉旨而來。”季賢歎了口氣:“你才名遠播,我相信你是識字的,但耳聾終究不太好!”

“你若為官,有人喊冤你不聞!陛下旨意你不聽!如何是好?”

季賢聞言臉色大變。

身有殘缺是為官大忌!

“陛下,臣耳聰目明,並沒任何殘缺!”

季賢慌忙解釋,身邊幾人也站起道:“陛下,我等能為季賢證明!”

李簡淡淡一笑:“父皇,他們的意思是,季賢耳朵沒問題。”

“我耳朵本就沒問題!”

“既然如此,你為何非要說我是無詔無旨而來?”李簡很是驚訝道:“季大才子飽讀詩書,該知道故意挑釁,甚至誣陷皇子該是什麽罪名吧。”

“在此金殿之上,上有君父,下有恩師,還有朝堂眾臣在此,你就敢如此,很難想象你若為官一方會是怎樣的跋扈。”

“不是……”季賢臉色慘白。

李簡卻並沒放過他。

此人覬覦顏卿雪,還一而再的出言挑釁,今日更是敢在武帝麵前如此,顯然內心對李簡的憎惡到了非常的地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這人犯賤,不給他把葷素揍明白了,以後怕是啥都敢吃。

“無君無父之人,焉能造福一方,縱然入職翰林,也隻會寫表麵道德文章。”

“人心難測,表麵衣冠靚麗,焉知衣冠之下不是陰暗的禽獸?”

“你……”季賢身體一晃。

身側幾人道:“大皇子殿下言語怎如此惡毒?”

“殿下在陛下麵前如此囂張,詆毀殿試士子,說出去怕是會被天下人不容!”

李簡聞言大笑起來:“金殿之上,皇帝麵前,爾等就敢如此顛倒黑白,不分是非。父皇,道德低下,恐怕上任之後也是為禍一方。”

“兒臣以為,為國選才,當以德為先。有德賢者,方能傳聖人之道,輔佐君父,教化天下。”

“而德在人心,並不在讀書多少!”

“大皇子,你敢信口雌黃。自古讀書明理,我等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你等什麽!”李簡根本不給機會,冷冷道:“為官者皆為飽讀詩書之人,但為富不仁者有之,貪贓枉法者有之,甚至於買官賣官,出賣國家利益者有之!”

“而天下百姓,多數目不識丁,他們卻友愛鄉鄰,不恥偷盜,遇國難而挺身。”

“爾等誰敢否認!”

李簡一聲,就連於龍圖都目色震驚。

這真是不學無術,十堂課逃課九堂的大皇子李簡?

他真要有這本事,造反之事怎麽都不會還沒開始就被告發!

“爾等隻是前來殿試的士子,文聖教誨:天地君親師,爾等都不放在眼裏,還能把誰放在眼裏?”

“尤其是你季賢,一而再的挑釁本皇子,直呼本皇子名諱也就罷了,今日還敢在此大呼小叫,難不成你姓季,就真敢在李字頭上蓋個天!?”

轟!

季賢此前本就氣的吐血過,此刻腦袋仿佛被重錘砸過,一片空白。

李字頭上蓋個天,不就是季?

殺人誅心。

李簡這是在說季賢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所以敢咆哮金殿,無視武帝!

此言一出,所有士子,朝廷重臣都臉色一僵。

自古帝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想要謀朝篡位!

武帝頓時目光如劍盯著季賢。

此人,確實是太出格了!

於龍圖看著李簡,第一次忌憚起來,這不是以前的李簡了!

顏文正目光卻變得火熱,清明透亮,這是殿下露出了鋒芒!

唯有陳文成,年歲已大,原以為自己弟子的才氣拿狀元是穩穩地,天知道他會跳出來找李簡麻煩。

而李簡居然如此能說回答,讓陳文成大感意外。

剛要張嘴,武帝卻冷著臉:“季賢,你可有話要說?”

季賢低著頭,隻覺得頭昏腦漲,耳朵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進去。

武帝怒道:“問你話呢,季賢!”

“季賢,季賢……”陳文成也著急起來,往昔都溫文爾雅,恭謙有禮的弟子怎麽這德性了?

“季賢,陛下叫你呢!”

可惜,季賢沒絲毫反應。

武帝大怒:“季賢覬覦皇子妃,三番兩次挑釁皇子,今日咆哮金殿,目無君父,革除功名,趕出宮去,永不錄用!”

“陛下……”陳文成聞言大驚,轉身就跪下:“陛下且慢,老臣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