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杜家漢子一湧上前,明晃晃的腰刀一閃而過,逼近店小二。

 店小二本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手足無措隻得戰戰兢兢的退後了一步、兩步、三步,……

 “杜大爺,杜大爺,諸位杜大爺,不能亂來,千萬不能亂來啊!這裏是客緣齋,這是客緣齋啊!”

 “杜太爺,杜太爺,今天這一回,就當是客緣齋孝敬你的!杜太爺,成不成?你看成不成啊?”

 “……”

 杜上德沒有應承一字半句,自然也不會應承一字半句。幸災樂禍的由著四個杜家漢子步步緊逼店小二,要不好生的治一治客緣齋,以後客緣齋又如何能屈服於杜家人!

 “你這一個家夥,叫你好生伺候著你家杜太爺,你看這是怎麽伺候的?該打,而且該往死裏打!……”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怕了吧?要是怕了杜家人,那就對了!要是不怕,打到你怕了為止!……”

 “……”

 四個杜家漢子各自左右搖擺著明晃晃的腰刀,刀鋒一收一旋之間盡是得意,往店小二眼前逼近。

 “店小三,快來救命啊!……”

 “店小四,快來救命啊!……”

 “店小五,快來救命啊!……”

 “……”

 店小二繼續步步後退,與此同時聲聲疾呼,如今叫不醒半老小徐娘,總該叫得來一同幹活的夥計。

 說時遲那時快,從閣樓與後院極速奔來了三個短打小衣的漢子。

 店小三手持一根三尺長的黑色雞毛撣子;店小四手持一根五尺長又半舊的棕毛掃帚;店小五拖著一把四尺長的劈柴月牙尖斧子。

 店小三三人原本各自正忙著幹活,先前在客緣齋內的是非,很多時候店小二都能化幹戈為玉帛。

 可是,這一次卻聽見店小二驚慌的聲音程度不同於往常,故而都好奇的探頭出來一看究竟。

 這一次,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見眼前這一番針尖對麥芒,自然得同心同力應付杜家人。

 店小五劈柴刀斜身一揚,正身閃到店小二跟前,做鷹護狀,厲聲大罵道:“埋汰旮旯,杜家人本是南山郡的喪家之犬,膽敢來客緣齋撒野,也不掂量掂量,真是活膩了!”

 四個杜家漢子見店小五還算是一個血性漢子,徑直腰刀一揮,又往店小五身前冷不丁齊劈了下去。

 當!……

 店小五柴刀一橫,四把腰刀隻是重重的砍進了柴刀的木把上。

 店小三見狀,雞毛撣子往四個杜家漢子眼前使勁一拍、一拍、又一拍,從雞毛撣子裏散出一綹薄薄的塵灰如霧,讓四個杜家漢子一時之間隻能半眯著眼睛看人。

 與此同時,店小四掃帚一橫,專打四個杜家漢子的膝蓋骨頭。

 “都是廢物,都是廢物,都一掃帚一掃帚的掃出客緣齋去,……”

 “我掃,我掃,我掃掃掃,……”

 “……”

 店小四掃地出門之勢,一時讓四個杜家漢子冷不丁的極速退後了一步、兩步、三步,……

 雖然眼下還是四對四,杜家漢子對於四個短打小衣的夥計,不按常理出招,防不勝防而落敗。

 杜上德見狀更是惱怒至極,手持腰刀居然沒占到半分便宜,徑直桌台上的一應杯盞肉食,一股腦兒的推下了桌台,“哐當”、“嘭”,……

 “丟,丟,丟人,給老子砍死了他們!無非就是四個夥計!有什麽神氣的,有什麽可神氣的!……”

 “住手!通通給我住手!誰敢動客緣齋,我要了誰的腦袋!……”

 杜上德聞聲大吃一驚,扭頭正看見吳明領著四個皂衣差役,各自緊握腰刀殺氣騰騰的奔了進來。

 杜上德眉頭一皺,前一夜還是一副慫樣,剛過了一夜就蹬鼻子上臉,這比客緣齋夥計更為可惡。

 事有輕重緩急,待先收拾了皂衣差役,再收拾客緣齋夥計不遲。

 客緣齋夥計見來了皂衣差役,長舒了一口氣息,至少皂衣差役還不至於辱罵、打殺跑堂的夥計。

 杜上德右手一揚,四個杜家漢子腰刀一正,先棄了四個夥計,正對大踏步上前的皂衣差役。

 就在過道的正中間,杜上德怒視止步在五步之外的吳明;四個杜家漢子怒視四個皂衣差役!

 “吳黑皮,難道昨夜還沒有被老子騎夠?還想被老子再騎一回?那一種趴在地上叫‘吱吱’,還爬著走,是不是很過癮?哈哈,……”

 “杜上德,本官身為太守府差役頭領,今得太守大人口令,前來拿你回府問話!膽敢不從,殺無赦!”

 吳明之言確實也屬實,一大早皂衣差役都被太守張信喚了去。

 隻因細封拓拔被杜家人殺了隨行之人又被劫了錢財,死裏逃生不能就此罷休,故而細封拓拔去太守府找張信告了杜家人一狀。

 細封拓拔覺得:要是不治一治杜家人,太守府又不給一句說辭,沒法與隨行家人交代,也沒法與野利拓拔交代,更對不住黨項八部。

 最主要的是,黨項各部在孟婆郡中做的買賣,暗中給了張信不少好處。或者說,黨項各部是張信的財神爺。對於財神爺被杜家人打劫還殺人,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

 為此,張信為平細封拓拔之怒火,也是為了黨項各部的買賣,無論如何也得親自過問這一件事。

 為此,才一大早招來吳明,又讓吳明去尋杜上德。畢竟,像這一種事,自然杜雷仕不屑去幹。可是杜雷仕在這一件事上,也得避嫌。

 拿人錢財手短。要是讓杜雷仕去辦這一件事,一時半會也不好與細封拓拔交代,吳明是不二之選。

 杜上德眉頭一皺,一時覺得莫名其妙,怎麽又惹上了張信?

 一時覺得不可思議,轉眼之間就覺得:一定是吳明無中生有,而後公報私仇。

 畢竟,在杜上德的記憶裏,無論是太守張信,還是太守公子張義,一直都極其看好杜雷仕。

 眼下,莫非皂衣差役拿著雞毛當令箭,開始反戈一擊了?皂衣差役為了不被杜家人取代?差役頭領吳明為了不被杜雷仕取代?……

 況且,昨夜又受辱,兔子急了還咬人,狗急跳牆之事處處可見。

 一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

 要是這一次被吳明拿回了太守府,官字兩個口,都由著他說,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唯一之法:就是不被捉住!

 要不被捉住,就得反抗!

 杜上德思索已定,徑直冷冷一笑道:“吳黑皮,要殺無赦的,是咱們杜家人吧!看你這一身黑皮,也該是時候該換一個人穿了!讓你穿真是笑話,天大的一個笑話!”

 “吳黑皮,‘吱吱’、左邊五步,右邊五步;前邊五步,後邊又五步;好,好,好極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四個杜家人緊接著大笑不止,完全沒把皂衣差役放在眼前,還當皂衣差役和以前一樣好欺負。

 吳明見勢,皂衣大氅一拂,重重擲地,腰刀斜身一橫,一副要拔刀之狀,盯緊杜上德,冷冷道:“昨夜的事,都已經過去一夜了!本官辦的是今天的差事。本官就問你一句話,給不給本官回太守府?”

 “記住了:與我吳明為敵,即是與官府為敵;與官府為敵,即是與朝廷為敵!你自掂量掂量!”

 杜上德覺得好笑至極,區區一個太守府差役頭領,隨時都可能被太守張信拿下,還說什麽官府與朝廷!

 在這一個上好的世道裏,官府能左右朝廷,朝廷管不了官府!正所謂:山高路遠、猴子霸王!

 杜上德也不與吳明多言,口舌之爭多說無益,就不信吳明敢動粗!隻要敢動粗,杜雷仕就有了借口,正好借機使計取代吳明。

 杜上德眉頭一橫,側目斜視吳明,輕蔑道:“你家杜大爺們,你家杜太爺,都不從!你又能奈何?你來殺了老子啊?來啊,來啊,……”

 杜上德旋即又與四個杜家漢子輕笑道:“看,看看!才過了一夜,都是什麽德行!看來,是時候讓這一群黑皮,在眾人麵前再叫一回‘吱吱’,也不負這一個上好的世道!”

 “兄弟們,來呀!安排!先砍死這一群礙人眼的黑皮!在老子眼前嗡嗡嗡嗡,就像一隻大蒼蠅!”

 “……”

 四個杜家漢子得令,徑直腰刀一斜,急步上前,橫豎之間,先劈吳明。隻要劈死或者劈傷了吳明,剩下的四個皂衣差役,如法炮製。

 吳明眼疾手快,左手輕揚皂衣大氅止住身後皂衣差役上前,右手腰刀一閃寒光刀影,斜身往四個杜家漢子氣海穴輕輕的一滑!

 刷!……

 刀光所過之處,四個杜家漢子褲頭掉到了膝蓋處,冷不丁的一股陰風從後背而上,拔人脊梁骨。

 與此同時,吳明收刀入鞘,與杜上德厲聲大喝道:“本官再問你一次,給不給本官回太守府!你要是說半個不字,下一次出刀,就不是褲頭這麽簡單了。有可能是胳膊,也有可能是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