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嗒……”
黎織夢垂著小腦袋，抱著奶糖，悶悶不樂地踢飛了路邊的一塊小石頭。
好像這些小石頭很礙眼似的，見一塊，她踢一塊。
在踢第七顆的時候，這顆石頭以一種非常刁鑽的角度，精準命中了走在前麵的王歌的……翹臀。
“哎！”
王歌回頭瞪她，“你幹嘛？”
“我……那個……對不起。”
黎織夢縮了縮脖子，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老實點。”
王歌沒好氣道。
“我明明很老實了……”
黎織夢小聲嘀咕。
“你說什麽？”
“我說我都聽哥哥的。”
黎織夢乖巧道，“哥哥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王歌多看了她兩眼，沒說什麽，隻是“嗯”了一聲，便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黎織夢跟在他身後。
他微微仰頭，露出些許迷茫的神色。
“怎麽啦哥哥？”
黎織夢探頭過來，觀察他的表情，“你也想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嗎？”
“傷心倒不至於。”
王歌搖搖頭，“我隻是有點分不清。”
“分不清？”
黎織夢沒聽明白，“分不清什麽？”
王歌沒說話，隻是彎曲手指，在自己的心口處輕輕扣了兩下。
“這是……什麽意思？”
黎織夢一臉茫然。
本來她就不清醒。
現在更迷糊了。
“沒事。”
王歌思考了幾秒，故作灑脫地笑了笑，“不重要。”
“什麽不重要？”
“分不分的清，不重要。”
“為什麽不重要？”
“因為改變不了結果。”
王歌輕聲道，“就像很早很早之前，我很喜歡一輛車，但我從沒有去問過那輛車的價格。因為我知道那輛車很貴，即使我的錢足夠，我也不能買那輛車。我的錢有別的用處。
因為我不能買那輛車，所以那輛車無論是什麽價格，都不重要。”
“……哦。”
黎織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王歌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現在的樣子，可比你清醒的時候可愛多了。”
“那你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清醒的樣子？”
黎織夢歪頭問。
王歌聞言愣了下，而後迅速道：“我都不喜歡。”
“你騙人。”
黎織夢哼哼道，“我才不相信你呢。”
“為什麽不相信我？”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我。”
她一臉認真道，“不喜歡我的人都有病，都應該進醫院。”
王歌：“……”
好好好。
即使喝醉了、變乖了，但黎織夢依舊還是那個黎織夢。
但王歌卻笑了出來，“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我確實有病啊。”
“啊？”黎織夢呆了一下。
“所以我不喜歡你，很正常。”
王歌語氣輕鬆，且非常篤定地又重複了一遍，“是的，就是這樣，我不喜歡你，很正常。”
黎織夢撓了撓頭，似乎是想不明白。
而後放棄了似的垂下小腦袋。王歌也沒多說什麽，繼續往前走。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左右，黎織夢忽然開口道：“哥哥，你好像也忘記了一件事喔。”
“啊？”
王歌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接十幾分鍾之前的那個話題，問，“什麽事？”
黎織夢背起小手，搖頭晃腦地走到王歌前麵，“咱們剛認識還沒多久的時候，我就能從你的眼睛裏看出你有病。”
走到路燈下，她忽然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小聲說：“哥哥，你猜，現在的我，能不能從你的眼睛裏看出你喜不喜歡我呢？”
什麽鬼東西……王歌心裏一慌，嘴上卻毫不示弱道：“我不信。你僥幸蒙對了一次，還能蒙對第二次不成？”
黎織夢並不回應王歌的話，而是道：“哥哥，我跟你說過的吧，孩子的眼神是清澈的，大人的眼神是渾濁的，大多數的大人隻有在喝醉的時候眼神才會變得清澈一些。但哥哥你不一樣。”
她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王歌的眼睛，“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我早就發現了你的秘密。”
“……少在那胡言亂語。”
王歌沒好氣道，“喝醉了就少說點話。”
本來他還挺慌的，還以為黎織夢真能看出來呢。
但這句話一出，他瞬間就鬆了口氣。
原因很簡單。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秘密。
他有個屁的秘密。
所以王歌才肯定。這貨就是喝醉了在那說胡話呢。
黎織夢不滿地嘟起嘴巴，“我才沒有胡言亂語呢，我就是看出來了，我早就看出來了，我隻是一直沒有說。”
“那你為什麽不說？”
王歌打心底裏不信她。
“因為……不重要。”
黎織夢看著他，“就像哥哥你剛剛說你分不清的時候一樣，你說你分不分得清，不重要，所以，我看沒看出來，不重要，我說不說，同樣也不重要。”
王歌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對話。
為什麽不重要？
因為改變不了結果。
他沉默了。
而後忽然問：“你酒醒了？”
黎織夢摸了摸鼻子，用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因為一直在想你說的分不清的事情，想著想著，就清醒了那麽一點點。”
王歌：“……”
“媽的。”
他忽然罵了一句。
他感覺自己是小醜。
“其實隻想明白了一點點。”
黎織夢小聲安慰，“還有很多沒懂呢……”
王歌沒說話，仰頭看天。
看了一會，忽然又擺擺手。
“沒事。”
他灑脫道，“不重要。”
黎織夢拿了顆糖，邊拆包裝紙，邊問：“那什麽重要？”
王歌笑了笑：“我女朋友重要。”
黎織夢：“……”
我就不該問！
她氣呼呼地把糖塞進嘴巴裏，不說話了。
“哈。”
王歌的心情倒似乎變好了一點，朝她伸出手，“給我來個嚐嚐。”
“不給。”
黎織夢把糖果盒護在懷裏，口齒不清道，“剛剛給你你不要，現在要，晚了！”
“喂，這可是我買的，我付的錢。”
王歌不滿。
“你已經給我了，這就是我的了！”
黎織夢哼哼道，“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難道你還想收回去不成。”
王歌：“……”
人果然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現在無比懷念剛剛那個乖小孩版本的黎織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