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上車來車往，男人背著一個醉醺醺的女孩，行走在城市街頭。
“哥哥。”
“嗯？”
女孩用手撐著男人的後背，努力地仰著小臉，問：“今天的月亮，為什麽是彎的？”
“不知道。”
男人隨口敷衍，“可能是因為今天的月亮是同性戀吧。”
“同性戀？月亮也會戀愛嗎？”
“那誰知道，也許吧。”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月亮，她找不到戀愛對象哎。”
……月亮本質來說隻是個衛星，在偌大的宇宙中，像這樣的衛星數不勝數。
王歌在心裏嘀咕一句，嘴上卻是懶散道，“所以它和你一樣，是個單身狗。”
他才不會蠢到給一個喝醉的人科普知識。
“我才不是單身狗。”
黎織夢不滿的反駁。
“那你是什麽？”
“我是超級無敵霹靂啪啦獨一無二宇宙第一可愛的織織！”
“嗯嗯嗯，你最厲害了。”
“嘻嘻……”
黎織夢開心了，趴在王歌背上傻樂。
樂了一會，她又小聲開口了：“可是我喜歡圓圓的月亮。”
“什麽圓的月亮？”
“就是那種又大又圓，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那種。”
她用小手比劃著，也不管王歌能不能看到，“每次月亮變圓，院長就會給我們發糖吃，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
“……所以你喜歡的不是圓的月亮，而是大白兔奶糖，是麽？”
被拆穿了，女孩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聲，“其實比起月亮，我更喜歡星星。”
“你也喜歡看星星？”
“嗯嗯。”
黎織夢沒有在意那個‘也’字，仰著小臉小聲道，“我們院長說，福利院裏每一個去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在埋進地裏麵之後，都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默默保佑著每一個我們福利院裏的孩子。”
王歌仰頭看了一眼，意料之中地說道，“現在天上又沒有星星。”
現代社會，科技發展迅速，城市裏已經幾乎看不到星星了。
“哪有，明明有一顆的！”
黎織夢伸手指著天上，“看到沒有？那裏！”
王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還真看到了一顆星星。
漆黑的夜空裏，就這麽一顆星，又小又黯淡，要看到還真不容易。
“那顆星星，一定是最最最最最最喜歡我的小黎姐姐！”
黎織夢語氣炫耀，“就算今天的月亮不圓，小黎姐姐也還在默默的保護我！”
王歌沒搞懂這句話裏蘊含的邏輯，也懶得去思考這些。
喝醉的人說話一般都沒什麽邏輯。
所以他隻是提出疑問：“小黎姐姐？”
“嗯嗯。”
黎織夢用力點頭，“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上幼兒園，一起上廁所，一起玩遊戲，一起——呃，反正就是做好多好多事！她還把她的姓送給了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然後呢？”
王歌隨口問。
“然後……她……我……”
女孩本來興致勃勃地還要繼續說下去，但努力回想了一下後，聲音變得低落起來，“然後她就死掉了。在一個我還沒睡醒的早晨。”
王歌：“……”
他想扇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問什麽問。
“不是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
王歌想彌補。
“可是星星在天上。無法觸摸，遙不可及。”
女孩失落道，“有時候甚至看都看不到。”
王歌果斷閉嘴，不說話了。
“嗚嗚嗚……”
黎織夢趴在他背上，帶著哭腔道，“哥哥，我好難過……”
王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一個喝醉的人，隻能生硬道：“你別難過。”
“哦。”
黎織夢老實了一小會，又開口了：“哥哥。”“又怎麽了？”
“我想看圓的月亮。”
“……我上哪給你整圓的月亮去？我又不是神。”
王歌沒好氣道，“老實點，別鬧。”
“……哦。”
黎織夢不說話了。
聽著她這委屈巴巴的嗓音，王歌不由又心軟了。
環顧了一下四周，正好看到路邊有家便利店。
他柔聲哄道，“別不開心了，我去給你買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好！”
黎織夢頓時支起身子，用力點頭，大聲說，“我要吃十個！”
“行，吃十個。”
王歌失笑。
轉身來到便利店門口，他道，“我去給你買糖，你先下來。”
“好的。”
黎織夢從他背上下來，站在便利店門口，乖巧道，“我在外麵等你。”
“行。”
王歌走進便利店。
沒一會，就拿了一盒糖出來。
看到那滿滿一整盒大白兔奶糖的時候，黎織夢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看王歌的眼神都閃爍著小星星。
王歌是個庸俗的男人，這樣的眼神對他很受用。
看著迫不及待把包裝盒拆開的黎織夢，他笑著問：“現在開心了？”
“嗯嗯。”
黎織夢把糖放進嘴裏，滿足道，“謝謝哥哥。”
王歌搖頭失笑。
這小姑娘其實酒品還挺好的。
喝醉了不哭也不鬧，也不會拉著別人吹牛逼，雖然說的話亂七八糟的，也會提莫名其妙的要求。
但勝在聽話，比清醒時乖巧的多。
完全就是一個乖小孩。
——還挺招人喜歡的。
想到這裏，王歌忽然愣了下。
而後搖了搖頭，說了句：“走吧。”
便率先往前走去。
“你不背我了嗎哥哥？”
黎織夢追上他，小聲問。
“你自己能走為什麽還要我背？”
王歌沒好氣道。
“自己走路好累的。”
女孩嘟了嘟嘴，“我想讓你背我嘛。”
“不背，我還嫌累呢。”
王歌擺擺手，不耐煩道。
“……哦。”
黎織夢有些失落。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自己好像被討厭了。
如果是清醒的她可能會知道是什麽原因，但現在她喝醉了，大腦混亂，思考能力很弱。
根本想不明白，明明剛剛還很寵她的王歌，為什麽突然就不喜歡她了。
難道是自己做錯什麽了嗎？
冥思苦想半天，想不通。
感覺嘴裏的糖都不甜了。
隻能討好似的拿了顆奶糖遞過去，“哥哥，你也吃，很甜的。”
“你吃吧，我不吃。”
王歌搖頭拒絕。
“哦……”
喝醉的女孩垂下了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