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奕讓他去看看別的情侶是怎樣談戀愛的,蔣廷就真的去了,還問了秘書,通過秘書的建議上網搜索,第一次上網用來做這種事蔣廷頗有些生澀,一條條看下來越來越沉默。
透過屏幕那些陌生人的經曆蔣廷是無比熟悉的,但這些熟悉隻在裴辰景的身上,可裴辰景也不是一開始就什麽都會的,細細想來蔣廷才發現裴辰景其實變了很多,他一直在努力地學會怎麽去喜歡蔣廷,他想要和蔣廷談戀愛,可蔣廷不知道。
那麽多年,那麽多天,裴辰景一直懷著這樣的期冀,在每一次他的拒絕後試圖做得更好,可蔣廷都沒看見。
蔣廷心髒疼得呼吸都在發抖,喉嚨裏像堵了一團棉花,他以為是裴辰景拋棄了自己,他委屈憤懣,可實際上是他先推開了裴辰景。
從一開始,裴辰景就沒能走近他。
大學時期的裴辰景真的很耀眼,蔣廷喜歡他的主動熱情活潑,滿身的朝氣和他截然相反,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和裴辰景在一起時會覺得放鬆自在,那是活在人間的感覺,後來裴辰景漸漸地穩重下來,蔣廷以為那是因為裴辰景長成了大人,卻不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他被自己的無知蒙蔽了那麽久,覺得裴辰景永遠會聽他的話,永遠會在他的身邊所以肆無忌憚,現在他的安全港走了,蔣廷一轉身便是疾風驟雨。
他已經徹底弄丟了那個愛他的裴辰景,也弄丟了那個朝氣蓬勃的小太陽似的裴辰景。
項奕沒有告訴裴辰景他們交談的經過,隻是告訴他蔣廷在找他的事,裴辰景怔然,項奕又道:“我沒有告訴他你住在哪,但他如果真的想查並不難。”
裴辰景心想他甚至不需要去查,蔣廷送過他上班,知道他公司在哪,等著他下班然後跟著他回家就能找到。
但是蔣廷既然打電話問項奕,想來是沒有那樣做的,大概是自己上次說的話讓蔣廷多少還是顧及麵子。
項奕的車駛到了裴辰景的小區門口,裴辰景原本是讓項奕停在門口的,地上已經有了淺淺的積雪,在小區內掉頭不方便,但項奕堅持要開進去:“車上開了暖風,你一下車溫差太大會著涼,從門口到你住的那棟還有點距離,難道你還想再感冒一次。”
裴辰景低著頭笑,項奕瞥他一眼含著笑意問:“你笑什麽,嫌我囉嗦?”
“沒,就是覺得你和我媽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畢竟項奕也曾像個老媽子一樣追著裴辰景問他為什麽不穿秋褲,朱浩然就不會,他和裴辰景堅持要風度不要溫度。
就比如現在,裴辰景剛要下車,項奕又拽住他看向他的雙腿,裴辰景趕在他開口問之前拉起褲腿:“穿了穿了。”
然後項奕才放過裴辰景,又意猶未盡地在裴辰景關門之前叮囑道:“你衣服穿的也不多,明天穿上羽絨服。”
“好,我回去就找。”
裴辰景回家後真的找起了羽絨服,但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哪有什麽羽絨服,以前的衣服都沒有帶回來,而讀書時穿的那些也大都過時了,他根本忘記還要買厚衣服。
有些好笑地坐下來,一時間萬籟俱寂,外麵風嗚嗚作響,房間裏暖意融融,裴辰景盤腿坐在**,燈下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還是太孤獨了,他想,他從來都不是個能夠忍受孤獨的人。
他曾經讀過一句話,歲月久遠已經記不清出自何處,有個人這樣說,不是所有的魚都生活在同一片海裏,但初讀時裴辰景很是不以為意,也就刻意忽略了作者,他是一條自由的魚,他就要和喜歡的魚生活在同一片海裏。
如今他終於領悟了那句話中的奧妙,也終於想要知道說出這樣話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然後才發現自己早就看過這位作者的作品。
裴辰景以前不信玄學,現在卻覺得或許其中也不無道理,總是有很多事情有緣無分強求不得,又有很多不曾經意的緣分悄然發生。
但是緣分不能保暖而天氣又真的實在太冷,項奕又總是轉發給他一些標著《震驚!三十歲男子因為這種原因半身不遂》的文章,裴辰景還是在第二天下班後繞路去商場挑了件羽絨大衣,純白色長到膝蓋十分暖和。
淺色衣服多多少少會顯胖,又是冬天的衣服,原本就蓬鬆臃腫,但裴辰景人長得瘦高,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去倒顯得整個人格外的柔和。
“今年很流行白色呢,您穿白色很好看。”
店員由衷地稱讚道,裴辰景看了看鏡子裏的人,他也覺得還可以,雖然最開始他並沒有打算買一件很容易會髒的衣服,但他懶得再挑,又覺得其實打理一件羽絨大衣也不會很難。
“就這件吧。”
“包起來嗎?”
“不,穿走。”
店員還是把他來時穿的大衣放進了袋子裏,裴辰景在離開商場時將袋子掛在了手腕上,然後雙手插進衣兜裏。
冬衣的口袋大都做的容量很大,這就可以讓人在不便攜帶額外的容器時有地方裝一些零碎的必需品,也方便在寒冷的風裏將愛人的手握在掌心塞在一個口袋裏取暖。
裴辰景從來沒有嚐試過這樣,他和蔣廷鮮少有一同走在冬日街頭的機會,而蔣廷也不會答應他做這樣幼稚無趣的事情。
裴辰景雖然總是倔強地要撐到最冷的時候才肯穿得厚一些,但他其實是一個畏寒的人,手腳總是涼的,這或許也與他總是挨凍有關。
手揣在衣兜裏時手心也還是涼的,而他至多可以在手心裏握一片暖貼,並沒有誰來帶著火熱的溫度將他的指縫都暖透。
地上還有些積雪,裴辰景一路走回來出了點汗,身上微微發熱,終於沒有抵抗住雪的**將手從衣兜裏抽出來團了個雪球。
天已經黑透了,隻有四處樓宇上璀璨的霓虹燈和小區內的路燈將暗夜變成了深沉的橘色,裴辰景一手抓住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愣了下慌忙鬆開手,那團“雪”微微動了動,然後傳出了一聲微弱的哼唧聲。
竟還是個活的,裴辰景趕緊小心地把雪扒開,赫然是一隻快要被凍僵的小狗崽子。
“這是誰家的狗丟了?”
這麽小的小東西總不會是自己從家裏跑出來的,裴辰景想了想還是打算先抱回家去再說,不然今晚的天氣小狗必然是熬不過去的。
他去抱時小狗也不掙紮,一動不動地伏在他手上,柔軟的肚皮隨著呼吸起伏,裴辰景的心頓時軟成了一汪春水,決定如果找不到主人的話他就將這隻小狗留下來養。
房間裏地暖充足,裴辰景用舊衣服給小狗做了個臨時的窩,放在地暖管道經過的地方給它回暖,又熱了一點牛奶放在小狗麵前,小狗看起來比剛才好了很多,雖然還在發抖,但能掙紮著起來舔舐牛奶。
大概是餓壞了,一小碗牛奶很快見了底,裴辰景也不知道這麽丁點大的小狗該喝多少,怕把它撐壞就又隻給了它一個底,看著它吧嗒吧嗒喝完又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裴辰景無奈地點點它毛絨絨的小腦袋瓜:“今天沒了。”
“嗚~”
“撒嬌也沒有了,明天如果沒人來領你,我就帶你去寵物醫院問問再給你東西吃,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品種,看著像小金毛呢。”
小東西毛發是短短的淺黃色,但裴辰景並不太懂,隻知道金毛的毛色是差不多這樣。
小區物業幫忙張貼了招領啟示,裴辰景等了一整天也沒等來主人,物業也說大概是被丟掉的,以前小區裏也經常會出現一些沒有主人的貓貓狗狗,最終會被認領或者送去附近的寵物店裏。
於是裴辰景心安理得地將小東西據為己有了,一下班就回家抱起小狗去了寵物醫院。
大福很健康,這是裴辰景給小東西取的名字,本著賤名好養活的宗旨,在寵物醫院登記的時候裴辰景順手就寫了一個這樣大氣磅礴的名字。
大福本狗沒有發表意見,當然就算它有意見也沒什麽用,裴辰景鐵石心腸。
它還太小,沒有到打疫苗的月齡,裴辰景問清了大福的品種性別和能吃的東西就揣著大福回家。
“原來你是一隻拉布拉多啊。”
“汪嗚。”
畢竟還是隻小狗,很快就習慣了新的環境和新主人,大福開始撒著歡地在地板上跑來跑去,腳掌踩在地板上嗒嗒作響,又時不時地湊到裴辰景腳邊圍著他打轉。
裴辰景上床後它爬不上去,圍著床轉了幾圈後蹲坐在一旁看著裴辰景,伸出前掌去扒床,眼巴巴地想要上去。
然而寵物醫院說剛撿的小狗不能洗澡,裴辰景並不打算將髒兮兮的大福抱上床,大福雖然小倒也聰明,見裴辰景不理他便自己找了個暖和的地方趴下來,卻怎麽也不肯回窩。
裴辰景沒再勉強它,第二天下床時迷迷糊糊卻差點踩上鑽進他拖鞋裏的大福,哭笑不得地換了雙拖鞋,將那一雙留給了大福當狗窩用。
出門時大福還在睡,裴辰景用手指揉揉它的腦袋,現在他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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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汪汪
蔣廷:汪汪汪
大福:? – 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