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覺得自己做了好長一個夢,他夢見了自己小時候身體不好,走兩步都要喘半天,他哥衛末從小就是個話癆,一邊嫌棄他,一邊把他從地上背起來。

他夢見了他小學的時候,早上爸爸背著去學校,放學後他媽媽又背他回去。

周末的時候他哥會背著他去找朋友玩,把他放在河邊的石頭上,他雙手撐著腦袋睜著大眼睛去尋找他哥在小河裏的身影。

那時的楊初太羨慕了,他也想去玩。

所以他也這麽做了,可能是他太激動了,以至於奔跑的時候不小心勾到了一個石頭,一頭栽進了一個水塘裏,不會遊泳的他,很快的沉了下去。

他拚命的想要呼救,可是一張嘴水就灌進了嘴裏,他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死了,雙手也不撲騰了,他甚至努力的安靜了下來。

靜待死亡。

可是突然一瞬間,他聽見了有人跳進水裏的聲音,然後他努力的睜開眼看見了他哥朝他伸出一雙手,將他拉了上去。

那次他哥挨了一頓打,從那以後,他爸媽再也不準他哥帶他去河邊了。

直到他上了初中,身體突然好了,可是他哥已經從高中畢業了。

楊初就像在觀閱自己的一生一樣。

昏昏沉沉地,好像是在他高中的時候,他剛下課就接到了他哥的電話,叫他去校門口,給他帶了好東西來。

楊初開心的和朋友說不去吃午飯了,他跑了起來,耳旁的風呼呼的吹過,他興奮極了,距他哥和他爸吵架後離家出走已經快兩年沒見到他哥了。

楊初中途跑過了無數同學的身旁,他笑的特別開心,到了校門口,他看見了他哥背著一個包,站在門口看他,雙手還拎著東西。

可是,他哥背後那個人是誰?

楊初看見了他哥身後站著一個男人,男人大概也就二十多歲,長得特別帥氣。是楊初形容不出來的帥氣,比同班同學追的那些明星還要好看。

站在校門口,渾身就像是發著光一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衛末朝他喊:“站那兒幹嘛?過來!”

楊初答應了兩聲,小跑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如果狂奔的話,會不好看。

楊初和門衛叔叔打了個招呼,出了校門口擁抱了他哥一下,然後笑著看他哥,小聲的問他:“你朋友嗎?”

衛末白了他一眼,“你眼裏就隻能看見帥哥嗎?我這麽大一個哥哥你看不見嗎?”

楊初被他說得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紅了一下,然後撒嬌似的說:“我看見了,我好想你啊哥。”他又往前一步,偷偷的看了一眼他哥背後的人,“所以他是誰啊?”

衛末沒有回答他,身後的男人笑著看著他。

楊初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因為他摸不到他哥的手了,剛才的擁抱就像是他幻想的一樣,他伸出去的手直接穿過了衛末。

他驚慌的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突然眼前一黑,他哥不見了,那個好看的男人也不見了。楊初的四周都是黑色,他摸不著,也看不見。

他害怕極了,可是嘴巴就是喊不出聲音。

他無措的坐在地上,恐懼籠罩了他,他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可是朦朦朧朧的,他就是聽不清男人在說什麽。

明明聲音很近,明明連音色都是好聽的。

“小初?”

“小初,你再不醒,我就要強吻你了。”

“寶寶,你快點醒來吧,我好害怕。”

“小初寶貝,做夢了嗎?一定要夢見我知道嗎?”

“老公等你。”

楊初茫然的找了好久,聲音清楚了,可是他看不見人,他觸手摸了自己的臉龐,全是淚。他想起來了,那個好看的男人。

是柳之遇。

是他的愛人。

“三天了,方教授,為什麽還不醒啊?”衛末站在床邊無措的拍著手掌,房間裏這會兒大家都在,全都看著**躺著的楊初。

打上疫苗的時候,楊初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可是今天早上他突然又開始發燒,溫度計都爆了。

楊初躺在**,渾身都濕透了,柳之遇給他擦了好幾遍身體了,也無濟於事。他一直在夢囈,一會兒開心的笑,一會兒哭得滿臉都是淚水。

屈六六有些緊張的拉了拉身邊人的褲子,周順低下眼看見了屈六六的手,可能確實很緊張,屈六六不僅拉住了他的褲子,還扯到了他一點肉。

但是周順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拍掉那隻手。

方劍也緊張,大家都緊張。這期間他們也出了很多疫苗了,不僅從柳之遇和衛末的身上采集了血液,還從黃集的身上采了血。

期間有好幾個人大著膽子做了像黃集那樣的試驗品,用了疫苗之後也好了。

可是隻有楊初,用了柳之遇的血配製的沒醒,用了衛末配製的沒醒,用了黃集配製的也沒醒。“可能,可能是因為楊初的身體素質不好。”

黃集這會兒靠著衛生間那麵牆站著,目光遊離在楊初的臉上,楊初昏迷已經超過五天了。這期間柳之遇隻能給他渡一些水。

楊初很明顯的瘦了,臉看起來是蒼白的,這會兒雖然是紅的,但那是高燒引起的。

眉眼也深邃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任誰看了都得心疼。

“要不,再試試我們三個人的血?”黃集突然說話。

方劍看了他一眼,“不,太冒險了。萬一用量過大,反而適得其反。”

柳之遇給楊初擦完了手,這幾天他也熬得瘦了,楊初不吃不喝,他也隻是為了供血而吃點東西。人看起來比楊初還要憔悴。

“讓我單獨跟他待一會兒吧。”他近乎哀求的說。

方劍最先起身,“我再去研究研究。”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房間裏隻剩下了衛末還站在床前,他顫抖著抿了抿嘴唇,最終什麽也沒說,就拍了拍柳之遇的肩膀。

衛末出去了,關上了門。

整個房間幾乎什麽聲音都沒有。

楊初的呼吸一直不太順暢,微弱的很。五天過去了,從楊初出事到現在,柳之遇一直很鎮定,他沒掉一顆淚。

這會兒卻無聲的哭了起來。

他將毛巾放在一邊,握著楊初的手,親了親楊初的手指尖,“小初,很辛苦吧?如果實在疼得厲害,我們.......”

他深吸了一口氣,半天吐不出那幾個字來。

一顆顆豆大的淚水滴到楊初的手背上,他顫抖著說:“我們放棄吧,但是你要等我,我會追上你的。”

“我愛你小初,所以你一定要等我。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未來的每一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現在疫苗成功了,他們隻要將所有的喪屍消滅了,世界就可以恢複了。”

“我們在下麵多玩一段時間,等,等到病毒過去了,我們再投胎,這次,這次我會一出生就抓著你的。”

“小初,其實,我第一眼就喜歡你了。”柳之遇像是要將自己心中的話都訴說出來,他握著人的手,輕聲呢喃,眉眼裏全是愛意。

“衛末以前說你有多好看,有多吸引人,其實我都是不信的。”

他悶聲笑了笑,淚水滑進了嘴裏,嚐到了苦澀。“我總以為他是在跟我吹牛,畢竟他的長相和美少年是沾不上邊的。”

“我覺得在他眼裏應該是加了很大的濾鏡的。”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衛末的濾鏡太輕了。”

“明明,明明你那麽好看。”

“你想看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嗎?我小的時候吧,挺無趣的,沒幾張照片,但是每一張都是精品。”像是想起了自己的照片有多雷人。

他笑意更大了些,“以前流行的中分,我梳過,初中畢業照上,就是那個發型。”

“雖然發型在現在看起來雷人了些,但是那個時候我是,嗯,全校最靚的崽!追你老公的女生能圍繞學校一圈。”

“對了,我還有一張珍藏版的。”他抬頭看了一眼楊初,“沒穿衣服的哦!”

要是平常,楊初肯定會紅著臉推開他,可是這會兒楊初隻是紅了臉,其他動作一概沒有。

“小時候的小小之遇,想不想看?”

“我猜你肯定想看的,畢竟你那麽喜歡它。”

“雖然那時候小了些,可是小的很可愛。”

“你是不是在罵我流氓?”柳之遇將頭埋在楊初的手邊,“罵罵我吧。”他低聲道:“醒來罵罵我吧。小初。”

他眼睛看著楊初的手,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楊初的手好像動了一下,他抹掉眼裏的淚花,睜大了眼睛看,可是看了好久,好像是錯覺一樣。

楊初的手還是那麽放著的,並沒有動。

“那你不想看嗎?可是我挺想給你看的。比現在的可愛呢,你也不會嫌棄它太大了。弄疼你了。”柳之遇伸出一隻手捏著楊初的手指。

一根一根的從大拇指到尾指,再從指尖到掌心。

柳之遇的頭再往上湊了湊,將自己的頭放在楊初的枕邊,楊初一身汗意,他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甚至還無比喜歡的嗅了嗅。

“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你老公我很有錢的。”他湊到楊初頸肩,輕嗅著他的味道,“我們可以在小縣城裏買一套房,爺爺奶奶還健在的時候,我們大多時間在慶市好不好?”

“給你開一個書店,我看店,你看書。”

“然後在你那邊買兩套房,一套給咱爸媽,一套我們兩個住。等送走了爺爺奶奶,我就隨你到都市生活,我們可以做個小生意,或者我出門工作,你就在家玩兒。”

“閑暇時我們可以打麻將。”

“我是不是一直沒跟你講過,我其實學習挺好的,我本來想的是,等合同期滿後,回老家開個書店,頤養天年的。”

“現在這個計劃也不打算變,隻是加一個你和我一起。”

“小初?”柳之遇正說得起勁,突然聽見楊初的呼吸急促了些,他慌忙起來,就看見楊初擰著眉,眼睛緩緩睜開,沒什麽焦距的望著他這個方向。

“柳哥,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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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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