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副提舉剛出緝事司大門,就看到門口的張同趙福。
他倆朝著眾人一拱手:“四位大人,淩檔頭說他在蓮花苑恭候四位大人。”
四人矜持的點了點頭,朝著教坊司的方向走去。
教坊司跟緝事司就隔了一條街,走到大街上就已經能遠遠地看到教坊司大門前掛著的燈籠。
四人來到門口,卻沒有見到淩川,一個個心中不免有些不滿。
胡副提舉馬上開口抱怨起來:“這淩川竟然不在門口相迎,未免太過無禮。”
幾人也略有些不滿,主要是沒來過,心裏有點虛。
正當他們打算鼓起勇氣進去問問,門口一個老鴇迎了出來:“敢問幾位大人,是吃飯還是聽曲兒啊?”
塗副提舉趕忙回了一句:“我們找人,蓮花苑。”
那老鴇臉上頓時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哎喲喲,原來是淩公子的貴客,快快裏麵請。”
四位副提舉清清楚楚的看見老鴇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略帶敷衍的笑容,瞬間轉變成驚訝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同時他們也驚訝這淩川到底是什麽人,在教坊司竟然吃得這麽開,一個名頭就讓老鴇激動至此,他們四人都是查案的老手,那老鴇臉上的表情可不像作假。
四人跟著老鴇在教坊司裏轉來轉去,每當遇見有人問起老鴇要帶客人去哪的時候,她都會神態誇張地說一聲,這是淩公子的貴客,然後對方都會熱情地朝幾人行禮問好,態度近乎諂媚。
一路走來,幾人的虛榮心幾乎都要爆表。
來到蓮花苑門前,隻見小院兩邊寫著一副對聯。
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漣而不妖。
再搭配上門楣上蓮花苑三字,幾人不由得暗自點頭,這對聯絕了。
進到院子裏,不遠處一個涼亭之中已經擺好了宴席,四人跟著老鴇來到涼亭前,淩川和段西風起身相迎。
“淩川見過四位大人,大人請入席。”
幾人客氣幾句,紛紛入席,淩川早已安排妥當,幾個丫鬟上前寬衣解袖,又是擦臉擦手,他們雖然也去過煙花之地,但是因為兜裏銀子所限,倒還沒享受過這般待遇。
才寒暄了幾句,一聲琴音響起,幾名舞姬如天女下凡從涼亭對麵一扇屏風後麵舞動著身軀轉了出來,那輕薄如紗的衣衫,隨身軀起舞擺動的飄帶,幾位副提舉看得如癡如醉。
一曲舞罷,四名舞姬步入涼亭,分別坐在了四位副提舉身邊,令四人都略有些局促了,不是他們沒見過世麵,隻是沒見過這麽高級的,這四名舞姬放到秦淮河去,那就是一等一的頭牌。
淩川笑著舉杯敬酒,四人趕緊舉杯相迎,才說了幾句客套話,屏風後麵再次響起一陣琴聲。
緊接著就是一陣歌聲響起,那綿柔的嗓音,聽得幾人都眯起了眼睛。
這幾位副提舉雖然沒見識過什麽高端場麵,但是也聽得出來這彈琴唱曲之人怕是段位不低。
歌聲在一連串仿佛呢喃般的吟唱中結束,餘音未歇之際,陶染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聘聘婷婷的走向涼亭,朝眾人福了一禮:“小女子陶染,見過諸位大人。”
靜……
四位副提舉一時間仿佛被施了定身法,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涼亭中安靜得連喘息聲都能聽見。
這可是陶染,京城三大才女之一的陶染。
三年前還是大儒陶鬆家的明珠,即便淪落教坊司,也不是什麽人都想見就見的。
這麽說吧,三品以下官員若無特殊之處,也難見陶染一麵,更不用說聽她親自彈琴唱曲了。
就憑這幾人的身份地位,除非是發生什麽奇跡,否則這輩子也不太可能跟陶染相對而坐,同桌飲酒。
不過這安靜的時間也就兩息,四人還是反應過來,紛紛起身拱手還禮。
淩川這才邀請陶染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陶染一坐下就舉起了酒杯:“小女子陶染,敬幾位大人一杯。”
幾人連忙舉杯相迎,淩川舉著杯子補充了一句:“屬下這一杯就當作陪了,幾位大人,請。”
塗副提舉馬上回道:“這又不是在衙門裏,還分什麽上下級,淩老弟要是不嫌棄我們幾位,咱們不妨以兄弟相稱。”
“淩某豈敢僭越,這尊卑之分……”
“誒,淩兄弟若還是這般生分,那就是瞧不起我們幾人了。”
“豈敢豈敢,那幾位大哥,就恕小弟無禮了。”
“淩兄弟也太客氣了。”幾人哈哈大笑起來,這杯酒才算是下肚。
他們四人雖然背後有人,但是他們身處官場,自然也清楚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就少個坑的道理。
鄔坤雖然是他們的上司,但在此之前他也隻是個被革了職的軍戶,要不是寧王抬舉他,這四人都不帶正眼瞧他的。
而淩川竟能請得動陶染唱曲陪酒,可見他的背景也不簡單,雖說鄔坤背後是寧王,但是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去得罪一個背景深不可測之人。
接下來就是你來我往的勸酒環節,在陶染的魅力加持下,酒桌上的氣氛很快就變得熱烈起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有了些許醉意,淩川這才說到了正題。
“幾位大哥,說句實話,小弟我本來做買賣做得好好的,整天逍遙自在,卻不想進了這緝事司,不過也有緣結識了幾位大哥,今後在幾位大哥手下做事,還請幾位大哥多多關照。”
“淩兄弟說的哪裏話,就憑咱們這關係,還談什麽關照不關照,從今往後,淩兄弟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對對對,淩兄弟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幾句話下來,又是一杯酒下肚,淩川接著說道:“不瞞幾位大哥,小弟本來是沒什麽興趣來緝事司做這勞什子檔頭,不過既然來了,還是要做出點名堂來的,可那鄔坤偏偏又跟小弟有些過節,處處針對小弟,所以小弟有個請求……”
話說到這裏,淩川有意停頓了一下,借機看看幾人的反應。
果然,那幾人馬上作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其中最為激動的還是胡副提舉,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這個姓鄔的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才剛開衙就整這麽多幺蛾子,真當這緝事司是他們家開的啊。”
要不是看到他另一隻手已經鑽到身旁舞姬的懷裏去了,淩川差點就要信了這個貨。
“胡大哥別激動,其實小弟就是想要在緝事司做出點名堂來,不然也不好跟家裏交代,不過小弟也不會讓幾位大哥為難,隻需私下裏透露些查案相關的消息給小弟,小弟就感激不盡了。”
幾人一聽,淩川搞了這麽大排場,就隻是為了要點案子卷宗,當即一個個拍著胸脯表示,不論你淩川想查什麽案子,什麽卷宗什麽資料,都隨便調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