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副提舉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兒之後,還是那位塗副提舉開了口:“你一會兒告訴淩川,就說咱們謝他這頓飯了。”

趙福一聽,趕緊吩咐幾個夥計收拾桌子,把食盒裏的飯菜取出來擺上。

醉春樓在京城裏可是有名的大酒樓,可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地方,幾位副提舉看著一道一道擺上來的菜,都不由得露出驚訝表情。

他們認得出,這一桌子菜就算在醉春樓,那也是價格不菲,就他們四個人,愣是上了足足十六道大菜,外加若幹小菜幹果蜜餞之類的,足足拚了四張桌案才放得下。

如此豐盛的大餐,他們幾個雖有些背景,但平時也不至於這般消費,眼看著飯菜上齊,隻客套幾句便急不可待地下筷子了。

忽然有人問道:“如此豐盛的菜肴,怎麽沒有酒?”

張同趕緊回道:“淩檔頭說,下午還要當值,所以這會兒吃酒不合適,淩檔頭還說,請幾位大人晚上小酌幾杯……”

那胡副提舉眉頭一挑,打斷了張同:“姓淩的以為他什麽身份,蹬鼻子上臉了還?”

他這話一出,在座幾人全都愣住了,有人筷子上還夾著菜,都不好往嘴裏送了。

張同也是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回話。

還是那塗副提舉打了個圓場:“淩檔頭一片心意,大家又都是同僚,將來還要一塊兒共事,就賣他個麵子好了,他有沒有說晚上在哪吃酒?”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張同說的,張同趕緊拱手回話:“回大人,淩檔頭說是在教坊司。”

“嘶……”

這一下,幾人再次愣住,塗副提舉臉上也洋溢起了笑容:“那你就去告訴淩檔頭一聲,晚上咱們定當赴約。”

“謝塗大人,幾位大人慢用,小人先行告退。”

張同等人撤了之後,幾位副提舉這才再次動筷,有人問道:“這淩川什麽來頭,出手倒是大方。”

不怪他們吃驚,這一桌席麵就不便宜,那教坊司更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京城裏有的是煙花之地,隻要有銀子,城外十裏秦淮河上什麽樣的粉頭都有,但是這教坊司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教坊司這地方雖說有銀子也能進,但那基本上都是達官貴人去的地方,品級不夠的官員去了,萬一碰上頂頭上司,甚至是長輩什麽的,那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而這幾位副提舉隻不過是七品官,就憑他們這級別,頂了天也就在大廳裏聽聽曲兒,在裏邊遇見誰都得起身行禮,那哪裏是去消遣,簡直就是去丟乖露醜。

塗副提舉慢慢悠悠的說道:“不知諸位可知道雲福記?”

馬上有人接茬:“我就知道雲福記的點心挺好吃的,怎麽?跟這淩川有關係?”

“我聽說淩川就是那雲福記的東家。”

幾人驚訝的交換了一番眼神:“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這雲福記做買賣做得不小,前段時間可是一口氣連開十二家分號。”

胡副提舉不屑的說道:“那又如何,買賣做得再大也就是個商賈,也不知他是如何進了這緝事司的?”

塗副提舉嗬嗬一笑:“對呀,他一個商賈,是怎麽進了這緝事司的呢?”

這一句反問把眾人都震住了,一般世家大族或者勳貴人家,都是讓府上的下人或者是遠方親戚經營買賣,雖然朝廷並未明令禁止,但也沒有哪個官員親自經營買賣的。

淩川一個商賈都能進到這緝事司來,說明他背後的人,應該是來頭不小。

幾人想起今日針對淩川,滿桌子精美菜肴,這會兒都仿佛沒什麽滋味兒了。

“諸位,這醉春樓的菜,還真是,百吃不厭啊。”

塗副提舉一句話把眾人的情緒拉了回來。

“對對對,味道不錯,這一桌席麵,少說也要三五兩銀子吧。”

另一個副提舉見過些世麵,嗤了一聲說道:“三五兩?你看這個菜,還有那個,還有那些蜜餞,就這麽一桌,少說也要十兩八兩銀子。”

……

另一邊,淩川領著段西風以及一眾番子們正埋頭吃飯,因為下午還要當值,所以他們也沒有喝酒。

段西風已經三碗飯下肚,他又讓夥計盛了一碗,好奇的問淩川:“淩兄,你這麽做真的能管用嗎?萬一人家不買賬怎麽辦?”

淩川正驚訝於段西風的飯量,就這麽大的碗,自己一碗足夠,沒想到這姓段的竟然吃了三碗還不:“不敢說十成十,但我有九成把握他們會來。”

“淩兄何以如此篤定?”

淩川嘿嘿一笑:“因為超能力。”

“何為超能力?”

“錢鈔的鈔,段兄懂了吧。”

段西風恍然,幹笑一聲:“倒是我迂腐了。”

“不過淩兄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的,段某……卻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實在是慚愧。”

“誒,段兄可別這麽說,我做買賣在行,但是我不懂查案啊,到時候查案的事還得靠你呢,咱們這叫一個出錢一個出力,我一個商賈,你還怕我做那賠本的買賣?”

段西風尷尬的笑了笑:“淩兄過謙了。”

正在這時,張同趙福來了,把四位副提舉答應了的事一說,淩川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辛苦了,你倆趕緊吃飯去吧。”

說完淩川一轉頭:“夥計,上酒,一桌兩壺。”

他這話頓時引起了那些番子們的歡呼聲。

段西風一把拉住淩川的袖子:“下午還要當值,怎麽能喝酒呢?”

“沒事,那幾位副提舉既然都答應了,定然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找咱們麻煩,小酌兩杯也沒什麽影響。”

淩川笑著說道:“一會兒吃完了回去還能睡個午覺,晚上咱們一塊兒去教坊司,爭取把幾位副提舉都拿下。”

聽淩川安排得如此妥當,段西風臉上也露出了希冀的笑容,用力點頭,嗯了一聲。

吃過飯回到緝事司,一切都如同淩川猜測的一般,雖然下午依然沒有給他們安排什麽案子,但是淩川卻毫不客氣的呼呼大睡了起來。

等他睡足了起身,也差不多到了散值的時辰。

臨走的時候,淩川還特意朝四位副提舉的房裏拱了拱手,然後才大搖大擺離去。

淩川走後,幾位副提舉還矜持了一會兒,才按捺不住湊到一塊兒議論起來。

他們幾人畢竟是淩川的上司,又是受邀的客人,於情於理都得晚點兒去,於是他們隻好強耐著性子,又喝了兩壺茶,直到把鄔坤都給熬走了,才動身前往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