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本以為自己這個法子能夠取巧,卻沒想到他辛辛苦苦派人買回來的雲福記點心,分明就是自己這東福記製作的。

大塊的切小了,小塊的包個酥皮,不大不小的就刷上一層糖漿或是灑幾粒芝麻之類的,改都沒法改了。

原來雲福記早就用了這個法子了,照這麽看,東福記的點心每天出多少賣多少,都是雲福記買去了呀。

何東滿臉憤慨,隻得去找徐恒。

徐恒聽了之後更加氣憤,拍著桌子罵娘:“這姓淩的也太不要臉了,我說咱們這東福記開了好幾天,他也沒什麽動靜呢,原來是在這坑咱們呐。”

何東思慮再三:“徐大人,說起來我倒是有個法子能對付雲福記。”

“何掌櫃你快說。”

“徐大人,我是這麽想的,雲福記既然用咱們的點心冒充,那咱們隻要拆穿他,那咱們之前說雲福記竊取咱們的配方的事,他不就等於是不打自招了嘛。”

“對呀。”徐恒一拍手,眼睛亮了起來:“何掌櫃果然妙計,隻要咱們大肆宣揚一番,雲福記的名聲就臭了。”

何東此刻腦子飛轉,他又提出了一個建議:“徐大人,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就在這西安門大街上弄一個茶點品鑒大會,邀請眾多百姓來參加,到時候咱們再采買城裏各大點心鋪的點心來進行對比,咱們這點心裏可是摻了白糖的,除了雲福記誰家點心能比得過?”

徐恒捋著山羊胡頻頻點頭。

何東得到了鼓勵,繼續說道:“到時候咱們在當著所有人的麵,拆穿雲福記用咱們的點心冒充他家點心,如此一來,不光是拆穿了雲福記,還順帶宣揚了咱們的點心,一舉可定乾坤。”

“好!”

徐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大伯的意思就是扳倒雲福記,以壯汝陰徐氏的聲威,但他自己還是眼紅雲福記的買賣,畢竟誰會嫌錢多呢,何東此計可謂是一箭雙雕。

徐恒拍了拍何東的肩膀:“何掌櫃果然是精通此道,此計若成,我徐某必定不會虧待了何掌櫃。”

何東受寵若驚一般起身,朝徐恒拱手一禮:“能為徐大人效勞,那是小人的榮幸。”

何東說幹就幹,當天就請了工匠,在鋪子門前搭棚設台,並且以東福記的名義派發請帖,邀請同行來參加這個點心的品鑒大會。

不得不說,何東這個主意很絕,真要是得逞的話,淩川也很難挽回局麵。

淩川這幾天都忙著跟趙佑堂一塊兒研究琉璃鋪子的裝修,壓根不知道一個針對雲福記的陰謀正在逐漸成型。

不過那品鑒會的棚子還沒搭建好,京城裏就流傳開了一個驚天秘聞。

傳聞說有人在皇城東郊的一座野廟之中供奉邪神,而且還是用人頭血祭,最主要的是,那野廟中的邪神竟然遙望神烈山的皇陵。

一開始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何東正忙得不可開交,也就沒往心裏去,可是到晚上的時候,棚子搭建完畢,何東也滿懷躊躇等著明日品鑒大會上一舉拆穿雲福記的時候,想要去找徐恒的時候,卻發現徐恒的府上竟然被羽林衛團團圍住,一副抄家的架勢。

何東懵了,不過他還是壯著膽子去問了問,才知道白天聽到的那個傳聞,竟然跟汝陰徐氏有關。

何東心驚膽戰地找了個酒館,縮在角落裏偷聽酒館裏的人談論此事。

原來是昨天皇上前往東郊狩獵,期間獵到了一頭鹿,隨行官員就開始阿諛奉承起來,其中就有官員說,鹿代表天下,皇上得鹿如得天下,是蒼天顯靈,祖宗護佑,應焚表祭祀,告慰祖先。

這個馬屁如此到位,皇上就應了下來,說焚表祭祀就算了,直接把這頭鹿進獻給列位先帝就行。

於是羽林衛開路,轉道前往神烈山,但是就在羽林衛開路的時候,發現了一處野廟,野廟之中供奉著一個邪神。

本來一尊雕像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但是怪就怪在那邪神不但有香火供奉,還以人頭祭祀。

出了命案,這事就不得不查了,於是呂曦去皇陵祭祀,留下了兵馬司的人查案。

那個人頭很快就被人認出來,是原先徐記點心鋪的掌櫃,徐恒府上的家丁,於是徐恒連夜就被帶去了兵馬司。

到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整個案子就查得七七八八了,呂曦在朝堂上麵色鐵青。

有人供奉邪神,邪神還遙望皇陵,這就不單單是命案的事了,最要命的是,那尊邪神像被砸開之後,裏麵竟然有一個木頭匣子,匣子裏麵裝著一張黃紙。

此時,那張黃紙就在呂曦麵前的桌案上。

就在剛才,魏東賢已經把兵馬司呈上來的卷宗念了一遍,現在就差那張黃紙上的內容了。

呂曦鐵青著臉,把那張黃紙扔了下來,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魏東賢,把這張黃紙拿給徐閣老看看。”

徐閣老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當魏東賢把那張黃紙遞到他麵前的時候,他都沒接過來,就已經看清了黃紙上的內容。

黃紙上其實也就一個名字以及生辰八字,隻是這個名字正是他死去的親弟弟的名字。

徐閣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呂曦冷哼一聲:“邪神用的是你徐家的人祭祀,邪神雕像裏藏的是你徐家至親名姓和生辰八字,邪神還遙望皇陵,怎麽?你徐家是想加殃於皇族以謀天下嗎?”

徐閣老這會兒已經癱在了地上,隻能砰砰磕頭,嘴裏喊著冤枉。

呂曦一聲斷喝:“徐紅圖,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冤枉,那朕就給你一個機會,朱明深。”

“臣在。”

“這案子交給你們都察院去查,查不出來你這個左都禦史也不用幹了。”

“臣領旨。”

朱明深鞠了一躬,順帶還瞥了趴在地上的徐紅圖一眼,心說這家夥可真是坑死我了。

都察院有七成官員都出自各個世家,徐紅圖又是世家派係裏的主要人物,陛下讓朱明深查這個案子,那就是讓世家派係自查,這幾乎就跟離間計沒什麽差別了。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朱明深腦子裏就想好了此案該如何處理了,簡而言之就一句話,死道友不死貧道。

何東在酒館裏聽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傳聞,但是綜合起來就一條,徐家完了。

就算徐家不完,徐恒也死定了,他這會兒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徐恒,這近乎於謀反的是案子,萬一牽扯到自己身上,那就是滅族之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