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奉鑾當年也是受過陶鬆恩惠的,所以陶染在教坊司的日子也算清閑自在,不但能夠單獨住個小院,甚至還有一個丫鬟一個老媽子伺候。
當老媽子將那張條子交給陶染的時候,嘴裏還念叨著:“姑娘啊,這位的來頭恐怕是不小,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都凶神惡煞的,老身也算見過世麵的人了,還沒有在哪位大人身上見過這般氣勢。”
陶染此時午睡剛醒,正慵懶地靠在榻上醒神,輕紗披肩,羅衫隱現,一雙纖細**從被子裏探出,形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美人春睡圖。
對於老媽子的話語,她並未放在心上,這京城裏能動自己的人,要麽礙於身份,要麽礙於情麵,都不好招惹自己,而那些身份地位不夠的人,基本上都被教坊司擋在了門外。
畢竟陶染也算是教坊司的一塊招牌,哪能輕易就許出去了,所以才讓她能夠如此悠閑。
可她畢竟是雙十年華,即便是他爺爺在世,這會兒也該嫁人了,偏偏在這裏隻能陪一些有色心沒色膽的老頭喝喝酒唱唱歌。
她也向往書中那書生小姐的愛情,也向往著有一個才華出眾的年輕俊傑能將自己救出苦海。
所以一般來說,要麽是教坊司的人安排她陪客,要麽想要見她的人,就要展示一下才華,然後就有了這個遞條子的規矩。
陶染從老媽子手裏接過那張紙條,展開一看,下一刻,身子猛地坐起,神情凜然,大家閨秀的氣質躍然而出,與方才那個慵懶的氣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人身在何處?”
陶染豁然而起,身上搭著的被子滑落,隻餘肚兜輕紗,大片肌膚暴露於空氣之中。
這一幕,即便老媽子身為女人,也不由得為之驚歎,大家都是女人,為何你如此出眾。
“哎喲喲,我的姑奶奶誒,趕緊把衣服穿上,可別著了涼了。”
老媽子趕緊拿著衣服把陶染裹上:“姑娘你別急啊,來人是個管家,說是替他家公子來遞個條子的。”
“那快快有請。”
“哎喲喲,我的姑奶奶也,你倒是把衣服穿好啊,難不成就這樣見人嗎?”
陶染赫然一笑,展開雙臂,展現出修長勻稱的身材,任由老媽子手忙腳亂地給她穿衣服。
同時,她又瞥了一眼那張紙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兩句可真是我之寫照,竟有人如此懂我……”
眼波流轉之下,陶染已經在腦海中想象對方是個怎樣才華橫溢的俊俏公子哥了。
待老媽子給她穿好衣服,陶染又連聲催促:“你快去請人家進來,別讓人家等得急了。”
“姑娘你放心,多少人想要見你你都不屑一顧,今日隻是看了一張條子就這般動容,須知姑娘家要矜持。”
陶染瞥了老媽子一眼:“我一個淪落風塵的奴婢,若是能遇上合意之人,便如上天恩賜,還要什麽矜持。”
老媽子還要說些什麽,卻被陶染又是一番催促,這才嘴裏咕噥著出了門去。
“陶染姑娘怎麽說?”
“我家姑娘願意見你了,你跟我來吧。”
待曹煥淳進了院子,陶染正在煮茶,她起身盈盈一拜,然後請他入座,曹煥淳也不由得心中感歎,不愧是陶鬆的孫女,果然姿色無雙,氣質非凡。
曹煥淳還了一禮之後坐下,開口說道:“陶染姑娘,我是替我家公子來的,我家公子有一間鋪子後天開業,想要請陶然姑娘在開業當天撫琴獻唱一曲,不知陶染姑娘可否方便。”
陶染眼珠子一轉,這是什麽事,不是仰慕於我想要求見,隻是讓我去唱曲兒的?
“敢問你家公子姓甚名誰?”
陶染還想打聽一下是誰家的公子,但是曹煥淳卻隻回了一句:“我家公子姓淩。”
姓淩?陶染想了想,卻不知道姓淩的又是誰家公子,於是她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那你家公子年方幾何?”
曹煥淳有些懵了,我是來請你去唱曲兒的,你咋還問上年齡了呢?
難不成這小妮子春心動了?
就憑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淩川可是陛下的人,這要是被這個小妮子勾搭走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呀。
要知道京城三大才女,陛下當年就是其中之一呀,這陶染跟陛下雖然說不上情同姐妹,但也是閨中密友,要不然她能在教坊司這種地方出淤泥而不染?
於是曹煥淳又道:“我家鋪子開業,也不是隻請陶染姑娘一人,還要請幾位擅長歌舞的女子,若是陶染姑娘有合適的人選,不妨告知於我,我也好一並邀請。”
眼看對方不接茬,陶染也有些疑惑了,你家公子寫這麽兩句詩給我,現在我上趕著問你家公子的情況,你又顧左右而言他,這是哪門子情況?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能寫出這兩句詩,必定是對我頗為了解之人,想必是不便透露身份,故此找了這麽個借口來接近於我?
陶染腦子裏開始遐想,一旁的老媽子見狀趕緊接過話茬:“請我家姑娘過堂,不知這儀金打算給多少啊?”
在大盛,請戲班子到家裏去唱戲叫做唱堂會,也叫過堂,有請青樓女子到家裏去陪酒的,也沿用了這個說法。
曹煥淳心說雲福記賺錢也不容易,正準備問問價錢,卻沒想到陶染先開口了。
“這儀金倒也不急,便是舞姬小女子也可一並安排,隻不過店鋪開業如此大事,不妨請你家公子事先來聽一聽曲,看看到時候唱哪一曲合適,免得到時候出了岔子。”
曹煥淳一愣,心說那兩句詩威力這麽大嗎?
一向清高自傲的陶染,怎麽好像是上趕著要見淩川?
看來真是春心動了呀,這要是讓她看到淩川那個俊俏的模樣,怕不是要將淩川生吞活剝了啊。
不行不行,那可是陛下的禁臠,豈容他人染指,於是曹煥淳幹脆挑明:“因為我家公子已有家室,所以不太方便來此,陶染姑娘的才名遠播,我想倒也不必試聽了,陶染姑娘後天直接去就是了。”
這句話一出,陶染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神色,就連曹煥淳告辭都恍然不覺。
直到老媽子送曹煥淳出門回來,陶染還呆在原處。
“姑娘?”
“姑奶奶?”
“哎喲,你這是怎麽了喲,人家都有家室了,你就別惦記了,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老媽子話還沒說完陶染好像想到什麽,忽然展顏:“有家室又如何,我如今這個身份,還指望什麽明媒正娶不成。”
老媽子徹底傻了眼,那兩句詩到底有什麽魔力,這連人都沒見著,都已經心甘情願做小了,這過幾天要是去了,莫不是要連人都被拐跑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