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裏的姑娘們見到淩川來了，一個個都是兩眼放光，不過看到淩川還帶了朋友過來，便又個個收斂了起來。
不過收斂歸收斂，招呼總歸是要打的，然而打招呼的時候，那一個個的媚眼飛得把其餘幾人都快砸暈了。
隻是淩川滿腹心事，壓根沒有半點心思應付，全程皮笑肉不笑地去到了蓮花苑。
尚未進門，就聽見院子裏正在排演西廂記，張媽媽滿臉堆笑地把淩川等人迎了進去。
陶染見到淩川當即停了下來，正要上前施禮，卻被淩川一擺手阻止了：“排演重要，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們。”
台上眾人便都微微福了一禮，就繼續排演起來。
幾人入座之後，段西風已經忍不住問道：“難不成這事就這麽算了？姓鄔的該不會是想要爭功吧。”
趙佑堂瞥了幾眼排演的姑娘們，這會兒也強忍著收回了視線，看向淩川。
淩川朝一旁的丫鬟擺了擺手，讓旁邊的人都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現在的情況是這樣，鄔坤既要將我革職，又想讓我繼續查案，所以我分析，寧王是既想把事情鬧大，又想撇清關係。”
段西風雖然聰明，但是這會兒就有些轉不過彎來了，倒是趙佑堂一拍大腿說道：“那不就是寧王想要借刀……”
話沒說完趙佑堂就閉上了嘴，然後偷偷摸摸地左右張望了一眼。
他們此時是坐在一處涼亭裏，周圍空曠並無旁人。
淩川說道：“趙兄言之有理，他是既想要殺人，又不想濺一身血。”
段西風問道：“那淩兄打算怎麽辦？”
“這案子肯定是要查的，但我又不想被寧王利用，一不小心踩進坑裏，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這回，趙佑堂也給難住了，囁喏著說道：“淩兄，你打算做的，不正是寧王想要讓你做的嘛。”
淩川一拍桌子：“對呀，可我就是不甘心呀，憑什麽白白被他利用。”
趙佑堂跟段西風對視了一眼，臉上滿是無奈。
其實淩川嘴上這麽說，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回事，鄔坤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總不能毫無根據就猜測自己跟皇上有關吧。
難不成是呂曦的身份令他和寧王誤判了？
按理來說也不應該呀，以寧王的身份，怎麽可能會在這等大事上麵誤判。
淩川還想從初一身上套套話的，陶染等人已經排演完畢，然後一大幫姑娘們就簇擁進了亭子裏。
“淩公子，方才的排演，你覺得如何？”
陶染一開口，眾人全都看向了淩川，其餘幾個飾演角色的姑娘也把淩川團團圍了起來。
尤其是那個飾演張生的姑娘，更是直接趴在了淩川的背上，還在淩川背上蹭來蹭去的。
淩川側了側身子避開：“基本上都挺好的，就是這位……”
他一手指向身後飾演張生這個姑娘：“這西廂記說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你們看她這兩坨，哪有半點兒書生的樣子啊，這比崔鶯鶯還要崔鶯鶯啊。”
這話一出，亭子裏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淩川還能開這種玩笑，陶染臉上泛起了紅霞，扭頭看向一旁，而那個張生姑娘則是假裝害羞，直往淩川懷裏鑽。
一陣笑鬧之後，淩川才又說道：“話劇這東西算是個新鮮事物，所以短時間裏麵你們還可以隨意演繹，但是你們也要清楚，這玩意兒的門檻不高，隻要膽子夠大，在台上走幾步路，念幾句詞的事，比彈琴唱曲兒可容易多了，所以很快就會有人模仿，所以你們要精益求精，從細節方麵著手，比如服裝道具，比如演技的磨煉，要能夠影響到觀眾的情緒，男人角色就讓男人來扮演，別一整出劇下來全場都是女人，你們教坊司又不是沒有男人。”
淩川這番話有些嚴肅，說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直到他說完，陶染才深深一拜：“多謝淩公子指點，染兒受教了。”
其餘幾人也紛紛作揖，唯獨那個扮演張生的姑娘淚水漣漣，朝淩川福了一禮，然後扭頭就走。
淩川抬起胳膊想要阻攔一下，但又不知說什麽才好，便轉向了陶染：“其實你們也不必隻等著我來寫話本，你們還可以自己寫嘛，而且還可以弄一些情節很長的話本，就好像茶館裏說書的，一天講一回，那觀眾還不得追著你們看啊，同一個話本還可以在好幾個地方演，這樣你們教坊司這麽多人，也都能派得上用場了，你說是不是。”
“淩公子可真是字字珠璣，這番話又要養活教坊司多少人。”
陶染兩眼放光，教坊司最初設立是用於禮樂，經過千年的變遷，竟成了煙花之地，而淩川的話劇將有可能讓教坊司重新改頭換麵。
“染兒以茶代酒，敬淩公子一杯。”
淩川一擺手：“喝什麽茶，這也差不多到飯點兒了，上菜，上酒。”
他有這個要求，陶染能有什麽不願意的，當即吩咐人準備酒菜。
初一兩眼一睜，扭頭朝淩川說了一句：“小姐叮囑過，不許在教坊司喝酒。”
淩川哼了一聲：“這大白天的，喝點酒能咋的，喝多了你給我扛回去就是了。”
初一側著臉想了想，又轉回身子閉目養神去了。
淩川又提了一些意見，酒菜就上來了，不同以往，淩川今天喝酒可是相當豪爽，尤其是麵對教坊司姑娘們的敬酒，更是來者不拒。
正當他喝得開心，張媽媽急急忙忙過來，在淩川耳邊小聲說道：“中城兵馬司的史大人來了，說要找你。”
淩川略微愣怔了一下，馬上回道：“那就請他進來吧。”
史興走進亭子裏，看到淩川豪放不羈的樣子，不由得眉頭緊皺：“你倒是心大得很，你是不知道自己什麽處境嗎？”
淩川此時已經是醉醺醺的樣子了，他一把摟住史興的肩膀：“我這吃的好喝的好，能有什麽處境？”
史興急了，直接拽著他出了亭子：“現在外麵都有懸賞你人頭的花紅了。”
“是嗎？多少銀子？”
“這是重點嗎？你一點兒也不害怕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淩川說著還朝史興擠了擠眼，把史興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管怎麽說，這地方已經不安全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淩川想了想：“行，那就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