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是奉了鄔坤的命令來請淩川去緝事司的。

淩川兩手一攤:“要不你倆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段西風立馬站起身來:“我跟你一塊兒去吧,鄔坤從宮裏回來就召你去緝事司,恐怕是有什麽大事。”

趙佑堂也道:“我也去,雖然幫不上什麽忙,萬一有什麽事,傳個口信什麽的也好。”

淩川瞥了兩人一眼:“那就一起。”

緝事司裏,鄔坤都沒有請淩川進內堂,而是直接在大堂裏問起話來:“你可知我為何召你前來?”

淩川心說這貨還打起了官腔?

“屬下不知。”

“哼,你這次闖下大禍了。”鄔坤繼續打著官腔:“本官交代過你,要暗查,要秘審,你倒好,搞得人盡皆知,今日早朝在太和殿上,要不是本官為你作保,你這會兒恐怕都已經被抓進大理寺去了。”

淩川眉毛一挑:“那我就多謝提舉大人了?”

鄔坤一點兒也沒在意淩川話語裏的嘲諷,接著說道:“現在大理寺的人盯上你了,說私運軍械的案子是栽贓,說你挾私報複,你自己說怎麽辦吧。”

“挾私報複?”淩川揉著下巴說道:“提舉大人說的大理寺那人,該不會是梁文廣吧。”

“哦?你倒是消息靈通啊。”

“什麽消息靈通,隻不過這梁文廣乃是嫌犯之一,他說的話也能聽信?”

淩川嗤了一聲:“這滿朝文武就任由一個嫌犯在朝堂上大放厥詞,提舉大人都沒有駁斥他嗎?”

鄔坤瞪了淩川一眼:“人家是大理寺寺丞,五品官,我一個連早朝都沒資格上的六品提舉,我拿什麽駁斥人家?除了那個徐朗的供詞,你連個像樣的證據都拿不出來,我怎麽駁斥?”

“那案子不是得慢慢查嘛,證據很快就有了。”

“很快?很快是什麽時候?現在那梁文廣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我們緝事司是先拿人後審案,想扣什麽罪名就扣什麽罪名,你讓我怎麽辦?”

淩川聽得鄔坤左一個怎麽辦右一個怎麽辦,那還不知道他是想要推卸責任,當即回了一句:“提舉大人放心,這案子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斷然不會牽連提舉大人。”

“不必了。”鄔坤一擺手:“這案子你不用查了,皇上已經把案子全權交給刑部了。”

淩川一愣,之前還死活要把這案子塞給自己,怎麽一轉頭就變臉了?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案子不用我查了?”

鄔坤背著雙手,扭頭朝淩川哼了一聲:“何止是案子不用你查了,從現在開始,緝事司所有事務你都不得插手,等這件案子查清了之後再說吧。”

“什麽意思?”淩川不滿地說道:“卸磨殺驢啊?”

“這叫革職留用,以觀後效。”鄔坤一臉的大義凜然:“今天在朝堂上要不是我出言力保,別說革職了,那姓梁的都恨不得當堂就定你一個誣告的罪名。”

說著他馬上又換了一副麵孔,湊到淩川耳邊放低了聲音:“淩川,別說我這個當上司的不關照你,我知道你是有些能耐的,這事明麵上不能查,但你可以私底下查,反正我就當作不知道,你明白了吧。”

淩川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又想馬兒跑又不想給馬兒吃草唄。

“多謝提舉大人關照。”淩川朝鄔坤拱了拱手:“淩某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人,但也頗有些身家,緝事司這芝麻綠豆的官職,我還真沒什麽興趣,革了職我也輕省些,告辭。”

這回輪到鄔坤發懵了,劇本不是這麽走的啊,這淩川不是陛下安插在緝事司的釘子嗎?他要是撂挑子了,不怕皇上治他的罪?

“等會兒等會兒。”鄔坤一把拉住了淩川:“你是真不明白自己現在什麽處境嗎?你已經被革職了,就你昨天挑的事,現在外麵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淩川嗬嗬一聲冷笑:“我在汝陰縣的時候就被人追殺了大半個月,想要我的命,哪有那麽容易。”

淩川自然不是想要真撂挑子,他隻不過是想要探鄔坤的底罷了。

鄔坤頓時就急了,脫口而出道:“你別仗著自己是陛下的人就為所欲為,那些人連軍械都敢賣,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你可是把人家逼到絕路了,自然是要滅了你的口。”

“你說什麽?”

淩川一愣,反手抓住了鄔坤的胳膊,但是在這一瞬間又冷靜了下來:“你說他們會怎樣?”

鄔坤自以為嚇著了淩川,得意地哼了一聲:“我說這案子一旦查實就是抄家滅族的罪名,為了活命,他們冒著風險也要殺了你滅口。”

淩川皺起了眉頭,鄔坤以為他是被殺人滅口給嚇著了,但實際上淩川是因為他說的那句,陛下的人。

此刻他的腦子裏很亂,瞬息之間腦子裏閃過了無數種猜測,當然其中占比最大的,還是認為鄔坤情報有誤,或者幹脆就是在詐自己。

於是淩川便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那我再考慮考慮吧。”

從緝事司衙門出來,段西風和趙佑堂迎了上去:“怎麽樣?姓鄔的有沒有為難你?”

淩川擺了擺手,先看了看段西風,又看向了趙佑堂,腦子裏想起趙佑堂對那位李夫人的態度。

再從李夫人的做派,聯想到其他人對李夫人的態度,這李夫人該不會就是皇上吧。

不對呀,李夫人看著都有三四十了,皇上應該沒這麽大年紀吧。

“沒事,隻是革職留用罷了,正好我也能歇息一段日子。”淩川敷衍了一句。

“革職?”段西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扭頭就要進去找鄔坤理論,但卻被淩川一把拉住。

“別激動啊段兄,我正好想休息一段日子,革職留用,還有個留用呢,回頭官複原職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段西風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我隻是為你鳴不平。”

“這有什麽不平的,這叫正合我意,走走走,咱們到教坊司喝酒去。”

淩川坐上了驢車,不過在與初一錯身而過的時候,初一飛快的說了一句:“小姐說過,不許你在教坊司喝酒。”

淩川腦子裏瞬間又掠過一絲疑惑,難不成呂曦是皇上?

我特麽把皇上給上了?

淩川甩了甩腦袋,拋開這匪夷所思的猜測,招呼上幾人往教坊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