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舒然看著徐慎, 認真說:“雖然我很優秀,但是你也很強大,千萬不要產生比較心態。”

他甜起來是真的甜, 處處考慮周到,很照顧對方的情緒。

本來徐慎確實有點兒比較心態, 結果舒然一打岔,他就隻剩下忍俊不禁:“有這樣誇自己的嗎……”

“難道我不優秀?”舒然指著自己。

“優秀。”徐慎毫不猶豫。

“我是說真的, ”舒然主要不是誇自己,徐慎才是主角好嗎:“你確實很強大啊, 方方麵麵。”

“哦。”徐慎點點頭, 完了覺得不對:“媳婦兒,為什麽要強調方方麵麵……”他越聽, 越懷疑舒然又在說婦女兒童回避的事兒。

“有問題嗎?”舒然問。

“沒問題嗎?”聊天對象是舒然,徐慎覺得自己應該沒想多。

靜默一秒, 舒然get到了徐慎的腦內小劇場,露出似笑非笑:“你想象力真豐富。”

“我說什麽了嗎?”徐慎卻開始裝純。

“沒,快睡吧你。”舒然抽過本子,打算再完善完善小說裏的人物設定。

“挺晚了, 你也睡吧。”徐慎忽然提醒他:“答應咱姐的結婚喜聯……你寫了嗎?”

“靠?”舒然一頓,抓頭:“我忘了。”

“家裏沒有紅紙,明天出去一趟,”徐慎說:“順便買你大哥的結婚賀禮。”

“嗯。”後天就是二十九號了。

“過來吧。”徐慎拍拍身邊的席子。

今天晚上什麽也沒有做, 也沒有過多親吻, 舒然被徐慎從後麵抱著, 兩個人安靜純潔地貼在一起, 卻意外地產生了一種,比負距離接觸還要有安全感的心情。

不知道徐慎現在是什麽心情?

舒然略略往後看, 徐慎那張半闔眼簾的臉龐映入視野,二十二歲還很年輕,眉峰處依然流露著這個年齡特有的張揚不羈。

“看我幹嘛,你想?”徐慎半闔眼,很享受這樣靜靜地抱著舒然,結果舒然偏偏回眸看他,這個角度看起來很好……親。

“想你的頭。”舒然立刻轉過去,安分地閉眼睡覺。

徐慎輕笑一聲,抬手關掉燈。

怕周惠知道沒寫喜聯的事兒,第二天舒然起了個大早,拉著徐慎出去外邊吃早飯。

街上,五毛錢可以買五個大肉包子,加兩杯豆漿,兩個成年人吃得飽飽的。

由於包子個頭太實在了,舒然撐死也隻能吃兩個不到,而徐慎吃完好像還能再吃一個。

“還要嗎?”舒然佩服他的食量。

“不用了。”徐慎喝著豆漿,挺養生地說:“我又不是大胃王,吃撐了也不舒服,八分飽最好。”

“嗯。”這年頭的豆漿是磨出來的純豆漿,很香很濃鬱,舒然一口一口地品嚐,感恩。

回神發現,徐慎盯著自己,好像在心疼?

靠,不是……舒然覺得對方誤會大發了,他沒有吃苦,隻是很少喝這麽純的手工豆漿,市麵上都是科技與狠活。

兩人來到上次買筆墨紙硯的店,找老板要了一些紅紙,徐慎問:“你大哥也結婚,要不要給你大哥也寫一份兒。”

“不寫。”舒然幹脆拒絕。

徐慎抬了抬頭。

“就算寫了也說是買的,不能臭顯擺。”舒然的做事準則,炫也要在適合的平台炫。

“也是,他們又不會真心看你好。”徐慎是有心炫一下,但他發現舒然的眼光比他想象中的要高遠得多,根本不在乎那一小撮人怎麽看待。

買紅紙很快,接著買了些適合結婚的賀禮。

“我還是覺得給咱姐的嫁妝買少了。”徐慎越逛心思越活絡,看什麽都覺得舒然他姐家裏缺,那種愛屋及烏的情緒,不要太高漲。

“別,你會嚇到我姐的。”舒然不計較,但他理解周惠:“她沒我這麽大無畏,那種生長環境,是扭曲的……你懂嗎?”

能長成周惠這樣沒有太明顯的缺陷,已經不錯了。

“你總是為別人著想。”徐慎捏捏舒然的手,說得好像自己就不是局中人似的,這樣一對比,舒然真的很強了:“那就算了,以後細水長流。”

舒然抽出手,放自己兜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嗯,你說得對,給你鼓掌。”徐慎點頭,坐實自己是個文盲,反正他接不上別的,隻能接這一句了。

舒然也忽然想到,徐慎應該沒正經上過學吧?那徐慎的知識都是哪兒學的?

自助掃盲還挺成功!

他想問,又覺得問這個不大好,就擱置了。

“慎哥。”舒然看著徐慎的頭發,估計有段時間沒有理了,長得還挺長:“頭發長了,要不要去理一下?”

徐慎抬手摸自己的頭發:“又長了,麻煩。”

舒然樂了:“你平時都去哪裏理發?”

“街邊。”徐慎說:“流動的那種攤位,三毛錢理一個。”

“……”舒然是00後,對這種流動剃頭攤子實在毫無概念,直到徐慎把他帶過去,就……驚了,這也能叫流動攤位?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師傅,在路邊一棵樹上掛了麵不規則鏡子,工具,再放一張凳子,就算完事了。

舒然表情扭曲,趕緊扯徐慎的衣服:“算了,咱能不能找個有店麵的?”

他真不想坐在那張包漿的凳子上讓老師傅擺弄自己的頭發,萬一老師傅一推子給他推壞了,哭都沒地兒哭去。

對於自己的頭發,形象,舒然還是挺在意的,要麽不收拾,要麽不將就。

“店裏八毛理一個。”徐慎也不是省這個錢,就是習慣了,既然舒然抗議,他就帶舒然去店麵:“你頭發不長,這樣挺好看的,理嗎?”

好看?

舒然嚴重懷疑徐慎的審美,這麽呆的學生頭,哪裏好看了?

不過也是,徐慎這個老古董,有個鬼的審美。

今兒他讓徐慎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好看,好歹上大學那會兒,他也是個眾人關注的焦點,衣品審美沒得說。

舒然和徐慎前後走進……芳芳理發店,老板娘特別熱情地招呼:“哎喲,兩個帥小夥,理發還是洗頭啊?”

老板娘穿得特時髦,燙著一頭大波浪,是舒然來到這個年代見過最時尚的女士,就是太熱情了,徐慎連忙將他往身後拉:“理發。”

“誰先來啊?”芳芳理發店隻有老板娘一個。

“他。”舒然指著徐慎。

“行,快坐。”老板娘用毛巾拍幹淨座位,眉開眼笑地招呼徐慎,等徐慎坐下就問:“想怎麽剪?不是姐姐說,你這臉型和頭型,怎麽剪都好看。”

徐慎笑了笑,正想說剪短就行,卻發現舒然湊了過來,指點江山:“姐姐,我可以提意見嗎?你按照我說的剪行不?”

一聲姐姐喊得老板娘心花怒放:“可以啊,你想怎麽剪就怎麽剪。”

“嗯,這樣……”舒然每次去找托尼老師,都會深入交流一番,再決定怎麽下剪刀,這方麵的知識慢慢就累積起來了,他對著徐慎的頭一通分析,越說越投入,說完眼巴巴看著老板娘:“姐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哎,差不多。”老板娘若有所思,抖開圍布給徐慎兜上:“弟弟,你挺有想法的,我覺得可以。”

徐慎都聽蒙了,聞言點點頭:“他確實很有想法。”

是徐慎見過最有想法,最有自信的人,好像渾身有用不完的能量,就很另類。

“那我開始剪了,哪裏不對你及時說。”老板娘特別好說話。

“好,謝謝。”舒然認真盯著。

徐慎對這些一向不是很上心,也就是偶爾心血**會捯飭一下,反正他披個麻袋都好看,弄得太好還會被陳凱他們道德綁架,說他拉高了姑娘的眼光,殺人誅心。

舒然在旁邊說,他就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挺享受這種時光。

時間在舒然指點江山中一分一秒過去,這個頭是徐慎有史以來剪過最漫長的頭,也是老板娘剪過最細心的頭,但她一點兒都不嫌棄舒然這個客人磨嘰,甚至想跟舒然交個朋友,沒事兒可以討論一下頭怎麽剪。

成品出來後,徐慎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都驚呆了,這帥哥是誰?

“帥吧?”舒然滿意地笑。

“你……厲害。”徐慎朝舒然豎起大拇指,表示五體投地:“你要是開個理發店,滿大街的理發店都得集體失業。”

“有道理。”舒然摸著下巴:“你投資,我當首席設計師,開個然然理發店,三年做大,五年上市。”

徐慎噗嗤一聲,然然理發店?還上市?

“投資沒問題。”徐慎站起來,把位置讓給舒然坐:“但為什麽不能有我的名字?”

“那怪你,”舒然坐下:“你的名字不夠親民。”

徐慎在舒然原先坐的凳子坐下:“坐在這裏有壓力,我不會指點……”

“用得著你?”舒然想都不用想,幾句就交代了老板娘自己要剪什麽樣的。

周定和他長得很像,頭型也一樣,他非常清楚自己怎麽捯飭更適合。

老板娘佩服:“弟弟,你真是個天才,不會真的要開理發店吧?”

舒然和徐慎都笑了,那不可能,不是他們看不起理發行業,是真沒有這個愛好。

“我隻會說,你讓我動手就不行了。”舒然說:“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幹。”

“會說也很厲害。”徐慎看著他笑。

舒然一怔,趕緊移開目光,嘶,弄得男朋友太帥也不好,稍不注意自己就變成花癡了。

徐慎沒注意舒然的小動作,雖說自己不專業,但也幫忙盯著老板娘的剪刀,可別剪壞了。

“慎哥。”舒然喊了他一聲。

“嗯?”徐慎湊過來些許,看舒然的目光很溫柔,嘴角含笑。

“沒事兒,”舒然說:“我就是想問問,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嗎?”

“嗯,對。”徐慎一怔,說:“自己翻字典,自己去派出所上的戶口,厲害吧?”那時候他八歲,倒不是特意去上戶口,隻是去上報老頭死亡,順便上個戶口。

“厲害。”舒然也一愣,心裏頭忽然感到挺壓抑的,就沒有再多問什麽了。

徐慎笑笑,也覺得自己挺厲害的,小小年紀就知道躲在學校教室的牆根下偷聽老師講課,用泥做成的‘本子’學寫字,而且還學挺好。

回想起來隻覺得特別慶幸,不然大字不識一個,媳婦兒給他看作品提綱他都有可能看不懂。

不多時,舒然的頭發也剪好了,隻見徐慎一早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好像在看什麽寶貝似的,非常直白的目光,讓舒然一個大男人都覺得頂不住,被看得臉龐發燙。

“我知道我很帥,你輕點瞧。”舒然說。

徐慎笑了一聲,移開視線,給老板娘把錢付了,由於老板娘是有技術在身上的,要一塊錢理一個,算很高端的消費了,不過徐慎付得心甘情願,要他是老板娘,早就被煩死了。

“下次還來啊,給你們剪新發型。”老板娘徹底記住了這倆帥哥,下次有年輕男孩子過來,她就給人這麽剪。

“行,走了。”舒然和徐慎出了芳芳理發店。

新剪了頭,騎著自行車慢慢打街上過,舒然總感覺自己回頭率超高,但一時卻分不清楚,那些人看的到底是徐慎還是自己。

昨晚他還勸人徐慎不要有比較心態,輪到自己經曆才發現,能當第一誰想當第二,去他的平常心,他沒有。

周惠看見他倆新剪的頭,明顯呆了一下,徐慎跟她弟,真是一個賽一個地花枝招展:“剪頭了?”

“好看嗎?”

“好看。”

舒然問:“我和慎哥誰好看?”

周惠笑嗔:“都好看。”

“瞧你問的什麽問題,”徐慎說:“在咱姐心裏,肯定是姐夫最好看。”

明天就扯證了,周惠滿臉喜氣:“對了定子,喜聯……”

“收到。”舒然拍拍手裏那捆紅紙,跑上樓:“我現在立刻,馬上寫。”

他寫字特別快,半小時不到就弄好,碰巧張雲生過來送東西,回去順帶捎上,早早地張貼起來。

那麽好看的喜聯,路過張雲生房門口的人都駐足端詳一番,誇讚這字寫得不錯,很有水平。

張雲生笑著顯擺:“我妻弟寫的。”

單位裏的同事聞言就更羨慕了,當初真是失算了,咋就沒競爭一下這個姑娘呢。

次日一大早,新娘子的嫁妝先送過來,被子日用品不少,還有電風扇縫紉機,這些都是張雲生提前知道的,令他小兩口驚訝的是,還有一台電視機。

別說他們驚訝,舒然也很驚訝,一問才知道,是陳凱他們幾個聯合送的。

“這回我沒參與。”徐慎趕緊撇清自己:“你別算在我頭上。”

舒然哭笑不得,還能說什麽?

徐慎在一旁勸:“既然他們送了,你就收著吧,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都是為了慶賀,想他們日子過好點兒。”

“嗯。”舒然也是這麽跟周惠說的,朋友的好意,別推辭。

中午周強在鄉裏辦酒,他倆磨磨蹭蹭也出了門。

周強為了在嶽家有麵子,林林總總請了不少人,連王東都帶著懷孕的媳婦兒從隔壁村過來吃酒席。

“周叔,定子他們還沒回來嗎?”王東之前跟周家人不熟,但現在關係可不一樣了,他很自來熟地走到周國棟麵前,給周國棟拿煙。

“別別別,應該我給你。”周國棟作為主家,哪能接王東的煙,連忙從自己兜裏拿煙給王東:“應該快來了吧,不來會提前說一聲兒。”

“對。”王東說:“我慎哥做事很周全的,說了來就一定會來。”

周國棟心裏忐忑,畢竟女婿也沒說一定會來,說的是回去跟閨女商量。對於自己那性格倔強的閨女,周國棟一開始也內疚過,現在卻覺得,幫她找個這麽好的男人,她心裏還怨啥呀?

在窮人家誰的命不苦,家裏對周惠已經仁至義盡。

周強很愛吹牛,來吃酒的鄉親們都知道他妹嫁得好,一個兩個也愛問周惠。

他媳婦兒林雪花和林家人很不得勁,諒她周惠嫁得再好,林家也沒撈著好啊,至今連塊肉都沒給他們家送,還搶了風頭,於是周強一說關於妹妹的事,林雪花就掐他。

“你看得起人家,人家未必看得起你,”林雪花說:“你那好妹妹,到現在都沒來。”

周強正想說什麽,就看見一輛汽車遠遠地開來,不出片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嘶。”徐慎往前麵看了一眼:“你哥結婚,人真多。”烏泱泱的,出乎他的意料。

“啊,是很多。”舒然早就看見了,正頭皮發麻,估計把全村的桌椅碗筷都搬出來了吧。

他看了看倒後鏡裏邊的自己,開始後悔昨天腦抽去剪了個頭,後悔自己拗不過徐慎,臭美穿了身新衣服……

現在想退縮都來不及了。

幸好旁邊的徐慎比他還騷包,估計能吸引走一大波關注度,給他留點兒喘口氣的空間。

“我定子兄弟來了!慎哥!”王東大笑著過來幫忙開車門,樂得媳婦兒都暫時沒顧上。

“東哥。”舒然下了車,指了指後備箱說:“咱們一起抬東西去,有一袋柚子比較重。”

“抬個屁。”王東拍了一下舒然的肩膀:“哥自己來就行,你動什麽手,過去喝茶。”

徐慎湊過來:“就是,你動什麽手?”

舒然:“……”

舒然倒是有心反駁兩句,然而話到嘴邊,看見王東一個人扛起一麻袋百多斤重的柚子,他服氣地咽下去。

這他還真不行。

“我幫忙拿一些小的。”舒然識趣地說。

“喏,茶葉。”徐慎拿了倆最輕的茶葉禮盒給他,這是薛鳳送的,家裏喝不完這麽多就拿了兩盒出來。

徐慎自己拎了兩隻活雞,這麽多東西,樂得周國棟合不攏嘴,連聲喊人來幫忙拿:“徐慎啊,你別忙,你坐下喝茶去,讓他們來拿就行了!”

“好的,嶽父。”徐慎樂得清閑,把手裏的東西讓了出去。

周國棟往汽車裏邊瞅:“徐慎,小惠呢?”

“她啊,”徐慎撒謊不眨眼:“家裏有事,總得留一個人處理。”

周國棟嘿嘿笑了兩聲,以為有生意要看,之後別人問起閨女,他統一說閨女在城裏看生意。

別人就一個勁兒地奉承他,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舒然拿著禮品盒送進周強的房裏,遇到周強:“哥,恭喜。”

“定子回來了?”周強心情複雜,弟弟去城裏住了一段時間,精神麵貌全都變了,現在俊得跟個富家子弟似的,穿得好過得也好:“徐慎也來了?”

“嗯。”舒然點頭:“也來了。”

“你姐呢?”周強接過禮盒。

“姐沒來,家裏忙。”舒然含糊。

“哦。”周強也不遺憾,彩禮那事兒當初鬧挺難看的,不過他和周國棟一個想法,認為徐慎人不錯,就抵消掉了對周惠的內疚:“那以後我們上城裏看她去,還沒去過她家。”

舒然心想:可別來。

“你已經在單位上班了嗎?”周強瞟了眼舒然手腕上的手表,弟弟這一身行頭,就跟坐辦公室的白領似的。

“啊?現在還沒……”舒然說。

“那你哪來的錢置辦這個?”周強指了指他通身上下,眼睛都直了,難道也是徐慎買的?

“慎哥買的。”舒然本來不想說,但覺得說了也沒啥。

“他對你可真好。”周強一陣酸,挑剔地看著弟弟:“你姐夫都跟你姐結婚多久了,你怎麽還不改口?”

這能討徐慎歡心嗎?

但偏生徐慎就是喜歡他弟。

舒然正要回答,徐慎找了進來,見到周強也喊人:“強哥。”

“哎,妹夫。”周強樂開了花,變臉變得特別快,可惜徐慎和他聊不來,很快就領著他弟出去了。

徐慎把媳婦兒領出去:“找個偏僻的座位坐。”

“我覺得……”舒然說:“我倆坐哪都不偏僻。”

坐哪兒都是眾人的焦點。

那可不,徐慎剛才已經在外頭走了兩圈,深有感觸,輕歎:“你說得對。”

“慎哥!定子!這裏!”王東在不遠處站起來,積極向他們招手。

反正他們也不認識別的人,自然走到王東那一桌。

“東哥,這是嫂子?”舒然友好地看了一眼王東身邊的人。

“對,我媳婦兒彩雲。”王東介紹:“彩雲,這是慎哥,這是定子兄弟,我經常跟你說的!”

“你們好。”王東媳婦兒叫楊彩雲,見了自家男人經常說起的兩位兄弟,靦腆一笑。

“嫂子好!”兩道聲音一塊兒響起,舒然年紀小,這麽喊沒錯,但徐慎也跟著他喊。

樂得王東像個傻子!

同桌還是有其他不認識的人……或許他們認識舒然,但舒然不認識他們,被盯著看就挺尷尬的。

而且舒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不,他很快就聽到對麵一個大娘說:“這是定子嗎?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有出息了啊,娶媳婦兒沒有啊?”

舒然尷尬飛了,不會是親戚吧,他真不認識……

“他還小呢,”徐慎好像很適應這種場合,幫他接了話:“現在不考慮這些,忙工作要緊。”

“就是。”王東說:“定子才十八呢,二十歲再結婚都行。”

“二十也還太早了。”

王東看著他,舒然放鬆下來也跟著一起調侃自己:“現在國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優生優育嗎?我堅決響應國家號召,三十歲再結婚也不遲。”

乖乖,徐慎挑眉,看了眼滿嘴跑火車的媳婦兒,這話可不興亂說。

“三十歲才結婚?那怎麽成!”大娘直接炸了。

緊接著桌上的其他人也炸了,壓根兒沒給舒然說話的機會,一個勁兒數落他。

“……”

舒然這才理解徐慎剛才那個眼神的意思,前方高能啊。

感謝徐慎疼他,很快就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舍己救男友。

那徐慎肯聊,大娘們可太樂意了,一個個被徐慎哄得見牙不見眼,巴不得認了徐慎當幹兒子才好。

直到開席,大夥兒才沒顧上說話。

“行啊,慎哥,”舒然扯扯徐慎的袖子,小聲:“你還有這一麵,怎麽沒聽你哄過我?”

徐慎望著扯自己袖子那隻手,又看看舒然湊近的白淨臉龐,眼睛也跟大娘一樣快笑沒了,壓著聲音回:“這個怎麽說,真有感情……反倒說不出花言巧語,隻會用行動表示。”

舒然咂摸了一下:“我懂,全是演技,沒有感情。”

“噗嗤。”徐慎頭一次聽這種網絡沙雕金句,讚歎:“總結得真好。”

難怪陳凱都覺得舒然很有趣,是有趣。

隔壁,王東可勁兒給自己媳婦兒夾菜:“彩雲,你多吃點兒。”

“是啊。”同桌的大娘們說:“你現在有身子的人了,要吃雙份兒。”

“夠了,碗裏都放不下了。”楊彩雲笑著說王東。

“東哥對媳婦兒真好。”舒然看見這琴瑟和鳴的一幕,情不自禁地彎起嘴角,他想王東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吧,不管富不富裕,最起碼父母疼愛,是在整個家庭的期盼下降生的孩子。

“我也好。”徐慎飛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然後該幹嘛幹嘛。

“……”舒然搓了搓發麻的耳根,發現一個規律,每次隻要自己誇了別人,徐慎這人就一定會湊過來自誇。

他想說,真挺幼稚的……

說好的不會甜言蜜語,用行動表示呢?

吃到一半兒,周強帶著新娘子挨桌敬酒,輪到舒然他們這桌,徐慎一開始就說了開車不喝,一起來勸酒的林家兄弟倆都不敢強迫,就看著舒然。

“定子,你能喝吧?”

舒然端起茶杯:“我喝茶。”

“這麽不給麵子……”林家兄弟語氣不滿。

“以茶代酒就是了。”徐慎打斷他們。

徐慎這麽護著,害得林家兄弟也不敢灌舒然:“那行吧。”別人就算了,徐慎他們還真不敢硬碰。

唯有林雪花不高興,以前有事隻要哥哥們上就能解決,現在她發現,也不是誰都賣她哥麵子。

向徐慎屈服無所謂,可周定算怎麽回事兒?

林雪花耍脾氣掐周強,而周強隻能哄她去下一桌,對這個弟弟,他也是越發管不著了。

倆人吃完周強的結婚酒席,不太想繼續待下去。

“我去辭行。”舒然喝了一口寡淡的茶,估計天大個茶壺裏隻放了一撮茶葉,是真寡淡。

“一起去。”徐慎嘴裏叼著王東給的煙站起來。

“你煙不點嗎?”舒然問。

雖然他不抽煙,但聽說過煙民的口頭禪,飯後一支煙,快樂似神仙。

“不點,”徐慎扔出一個爆炸性消息:“我戒煙。”況且剛有孕婦在。

“啊?”舒然懵逼,消化了一會兒:“真戒啊?”

“難道是逗你的?”徐慎睨他。

沉默地走了半晌,舒然說:“要不別戒,偶爾抽兩支也沒什麽。”

既然這是徐慎解壓的方式,那還是留著比較好,舒然這是為自己著想,不然徐慎遇到壓力往哪兒釋放?

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自己,危。

徐慎很意外,側目:“我還以為你會積極響應我的決定。”

“……”舒然幹笑,哪能讓徐慎知道自己心裏的小算盤:“隨口說說,你真想戒也隨你。”

舒然找到忙碌的胡金花:“媽,我跟徐慎先走了,回頭您跟爸說一聲。”

“這麽快?”胡金花今兒太忙了,還沒跟二兒子說上兩句,更別說招呼女婿了:“徐慎,要走了嗎?”

“嗯,嶽母。”徐慎說:“我跟周定先回去了,等天氣涼點兒,接您和嶽父上城裏走走。”

“哎,好吧,今天實在太忙了,也沒空招呼你。”胡金花點點頭,滿臉褶子地笑起來。

據說生一個孩子就蒼老幾歲,更何況她接連生了七個,看起來比周國棟還滄桑。

回到車上,徐慎說:“要不給咱媽塞點兒錢?”

“有用嗎?”舒然扯扯嘴角,靠在座椅上犯困:“給了她也舍不得吃穿,大概率也是留給兒孫。”

周定媽就是那種,典型的付出型女性,為家庭燃燒自己,不會有所謂的自我。

舒然想做點兒什麽,但又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保持清醒是最好的,謹記別人不需要自己同情。

徐慎想想也是:“那就不拿了,下次直接買東西。”

剛才他對嶽母說的那番話不是客氣話,過陣子天氣涼了,地裏沒農活幹,他把周國棟夫妻倆接到城裏逛逛,吃的穿的買點兒。

到底是舒然的父母,徐慎真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占了人家這麽好的一個兒子。

“嗯。”舒然打了個嗬欠:“回家吧。”

“你困了?”徐慎說:“那你睡,我慢點兒開。”

“哎,”舒然瞅了眼窗外:“這路怎麽慢都像蹦迪吧,想快也快不來啊。”

“我說上了公路。”徐慎好笑,伸手摸了一把舒然的臉,無比眷戀指關節處傳來的柔軟觸感。

舒然自己也摸了一把,很不錯,很光滑。

車開上公路,搖晃幅度變得友好,不知不覺舒然就睡著了。

等他再醒來,熱出了一身汗,感覺車子也停了下來,抬眼往外邊一看,是一座氣派的單位大門。

“接帆哥?”舒然揉揉睡僵的臉。

“嗯。”徐慎說:“醒了,出一腦門的汗。”他在褲兜裏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遞過去。

“你怎麽會有這玩意兒?”舒然接到一半,若有所思,又有點兒難以置信:“專門給我帶的?”

“是啊。”徐慎點點頭。

舒然受寵若驚,主要是徐慎這個體格和氣場,帶手帕真的……很反差。

“你買手帕的時候……”舒然一邊擦拭臉龐,還發現手帕上鎖著精致的小花邊:“咳,店員看你的目光正常嗎?”

徐慎明白他的意思,抖了抖肩膀:“挺正常的,我說給媳婦兒買,她說這款賣得最好……”還有一句,徐慎捏著嗓子學店員的腔調:“小媳婦兒都喜歡。”

“去你的。”舒然一個暴跳起來,想用手帕扔死徐慎這個玩意兒,但想了想最終沒舍得,他還沒擦好。

小花邊就小花邊,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