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白念和季小澤一起抵達體育館,在大門口遇到了同樣過來運動的張黎陽。

“白念?”張黎陽遠遠就看到了他,很大聲地喊著他名字。

白念主動走了過去:“你也過來運動嗎?”

“是啊,和嚴時律約了個小比賽。”說完後,張黎陽又看向白念旁邊的季小澤,“你也來嗎?帶著白念一起玩唄。”

季小澤擺手:“不了,我今天去舞蹈社,白念想跳舞。”

“那下次過來玩吧,擊劍很好玩的。”張黎陽大肆安利,“等你學會擊劍後,下雨天的雨傘狙擊,你就是最厲害的那個!”

“……”

白念腦海中浮現出嚴時律拿著長柄雨傘,在雨中和張黎陽戳來戳去的模樣,那畫麵著實有些智障。

告別張黎陽後,白念和季小澤往舞蹈室走去。

舞蹈時間總共兩小時,前一個小時是體能訓練,再教一些基礎動作,後一個小時正式學習舞蹈。社裏每周有4天課程,社員可以自願參與。

今天他們學的是叮叮當當,一個在短視頻軟件上很流行的舞蹈。火爆程度,哪怕是白念這種不怎麽刷短視頻的人,也對這個音樂如雷貫耳。

這種大熱舞曲,白念本以為現場會有很多人,但沒想到等他過來才發現,舞蹈室裏稀稀疏疏,隻有不到10來個人,他們很輕易就站在了第一排。

白念看了一圈,相當不習慣這麽紮眼,他往季小澤那邊靠了靠,小聲道:“人這麽少嗎?”

“沒呢,之前人還挺多的,”季小澤搖頭,“應該是今天的舞蹈老師一般,舞蹈又是之前教過的,來得人就少了。”

“哦。”白念點了點頭,但又突然想起,今天老師不是顧清辭嗎?難道是因為顧清辭跳跳芭蕾,女團舞跳得一般?

還沒想清楚,舞蹈室的門就被人推開,顧清辭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條牛仔褲,上身是一件寬鬆的長袖體恤,他捋了下耳邊的頭發,然後對舞蹈室裏的人說:“你們老師今天有事,我替她上課。”

“我去,”季小澤霎時驚呼出聲,“竟然是顧清辭!”

其他同學也驚訝地叫了起來:“好家夥,竟然是顧清辭!他都多久沒來上課了?”

“之前說要準備比賽,一直沒參加社團活動。”

“還好我來了!沒來的那些人要鬱悶死了吧!”

白念有些意外,因為自己的錯誤推斷。

顧清辭倒是對這種熱情見怪不怪,他打開音響,目光落在白念身上一瞬,然後說:“大家準備一下,我們2分鍾後開始。”

充滿節奏感的音樂響起,顧清辭低頭把T恤打了個結,露出一截勁瘦有力的腰,霎時吸引了舞蹈室裏所有人的視線。

白念混在其中,也跟著看了好幾眼。

不愧是頂尖的芭蕾舞者,顧清辭的身材是真的好。臀部挺翹,腰圍纖細,但腹肌馬甲線應有盡有,配上那張精致得宛如畫筆勾勒的臉,十足就是古希臘雕塑中的美少年。

就在白念看得入神時,顧清辭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男生眼眸清澈,眼尾微微上揚,讓他帶上了一絲勾人的嫵媚。

白念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種偷看被抓包的錯覺。

就在他準備說點什麽打破尷尬時,顧清辭卻已經收回視線,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地說:“大家先活動一下,我們做兩組基礎訓練。”

一聽基礎,白念還以為是熱身運動,沒想到竟然是一套體能訓練。

半個小時後,白念已經累得抬不起胳膊。運動手表更是嗡嗡作響,瘋狂提醒他心率過快。

白念累得想直接擺爛,然而周圍這些人都麵不改色,仿佛很輕鬆一般。白念

咬咬牙,又把想休息的話都咽了回去。

到了壓腿時,他終於找到了偷懶的方法。

白念分開雙腿坐在地上,對標著季小澤的彎腰幅度,偷偷摸摸劃水休息。

白念體力差,也不喜歡運動,唯一值得稱讚的就是柔韌性了。小時候下腰劈叉輕輕鬆鬆,連芭蕾老師都說,沒見過他這麽軟的男孩子。

就算他這些年沒特意訓練,但基礎擺在那裏,依舊軟得是令人驚訝的程度。

“怎麽了?壓不下去了?”白念還在摸魚,顧清辭的聲音卻從頭頂響起。

白念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偷懶,隻得含糊道:“有點兒……”

他以為顧清辭會像對其他學生一樣,簡單的提醒一下就放過他。然而下一刻,顧清辭突然分開雙腿,在他身後蹲了下來。

白念還沒反應過來,一堵帶著薄汗的身體緩緩抵上他後背,暖烘烘的,帶著熟悉的玫瑰香氣。

好奇怪,這是要做什麽呀?

白念身體瞬間緊繃起來,他想叫顧清辭名字,但頓了頓,又跟著別人喊了聲顧老師。

“放鬆,身體繼續往前。”顧清辭雙手扶著他肩膀,然後開始用身體按壓他的後背。

這麽近的距離,顧清辭的身體又軟又熱,讓白念整張臉都紅透了。

好奇怪,教跳舞要靠得這麽近嗎?

白念很不習慣這種親密的接觸,下意識想要躲開。顧清辭卻穩穩按住他身體,用一種溫和但不容置疑的態度,按著他的雙肩一點點下壓。

白念額頭抵上地板時,他甚至感受到了對方落在他頸側的呼吸。

“顧老師……”白念顫著聲音喊他名字,沒得到回應,又改口叫了句,“顧、顧清辭。”

“你看,這不是下去了?”顧清辭溫和的聲音傳來,帶著明顯的誘哄,“乖,再堅持五秒。”

“五、四、三、、二、、一、、、”

越到後麵,顧清辭故意惡劣地拖長了聲音,讓白念不得不繼續忍受他的施壓。

顧清辭鬆手那一刻,白念趴在地上,終於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他想,顧清辭教跳舞可真盡責,怪不得在舞蹈社裏人氣這麽高。

“顧~老~師~”旁邊有一個男生舉手,吊兒郎當地問,“我也下不去誒,能幫我壓一下吧?”

這個男生染了一頭金色頭發,他們上課上到一半才慢悠悠晃過來,做動作也不認真,隻有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顧清辭身上轉,看著就不像個正經學舞蹈的。

顧清辭掃了他一眼,語氣冷淡地說:“這位同學,你幫他壓一下。”

男生卻不樂意了,他抬手揮開了靠近的那人,不悅道:“算了,繼續吧。”

白念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發現那人突然瞪了他一眼。白念不習慣和人起衝突,很快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應該是錯覺吧?他都不認識對方……

顧清辭上課的消息在舞蹈社大群裏傳開了,教室後麵多了許多臨時趕來的同學,原本空****的舞蹈室逐漸被填滿。

又有一人推門進來,卻發現幾乎沒有位置了。注意到這一幕,白念默默往季小澤那邊挪了一下。

“謝謝你啊!”女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連忙跑了過來插空站,“同學你真好。”

白念點點頭,小聲說了句不客氣。

作為網紅舞,叮叮當當這個舞蹈不算太難,顧清辭拆解動作,帶著大家做了幾遍,基本就能跳個七七八八了。

隻是後麵舞蹈室裏湧入了越來越多的人,除了學舞的,還有舉著手機拍攝的,把場麵炒得非常熱鬧。

白念恰好站在顧清辭後麵,也不可避免地入了鏡。也有人偷偷討論他。

“這人

新來的?有點兒好可愛。”

“還是第一次看穿衛衣跳叮叮當當的。”

“他穿得好多,但看著軟乎乎的,一定很好rua吧。”

“我去,這是臉紅了吧?臉皮也太薄了!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白念:“……”

他才不好欺負,他凶著呢!

白念深吸一口氣,把每個動作都跳得特別用力,表情臭臭的,一看就特別酷。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臭著臉更可愛了!”

“他在打貓貓拳嗎?像是一隻生氣的貓貓。”

白念:“……”

到最後,白念默默和季小澤換了個位置,讓自己遠離八卦的漩渦。

然而沒躲開多久,顧清辭要分組表演,又把他拉了上來,甚至還要讓他做領舞。

“我不來。”白念戴上衛衣帽子,直接縮到了牆角。

“來嘛,來嘛!跳一個!”周圍都是起哄的人,季小澤聲音尤為大聲。

白念用後背對著鏡頭,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我跳不好,我會放炮的。”

來跳舞的大部分都是社牛,社交場alpha人格,恨不得所有聚光燈都照在自己身上,沒幾個見過白念這麽社恐的。

顧清辭讓季小澤帶著一小組人先錄製,然後走到白念旁邊蹲下。

他掀開白念的帽子,聲音很溫柔:“真不想領舞?”

白念搖頭:“不想。”

他不喜歡麵對鏡頭,而且他也不是比賽型人格,他需要在一個完全放鬆的環境中,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自己的才能。

但在麵對人群的這種高壓狀態下,他很可能隻能發揮出一小部分實力。

這也是比起跳舞或者音樂,他更喜歡畫畫的原因之一。他不用在別人麵前表演,可以真正沉入自己的世界。

“那也行,”顧清辭沒再為難他,隻是說,“那你最後和我一起跳吧。”

白念這次沒有拒絕。

錄完最後一批已經是晚上九點,季小澤接到電話要先走。

白念也準備離開了,卻顧清辭一把叫住:“能等我一下嗎?我們一起回去吧。”

“好哦。”白念掏出手機站在舞蹈室門口,等顧清辭忙完手頭的事情。

體育館二樓是環形設計,中間是羽毛球場和網球場,外圍分成了一間間運動室,以供各種項目輪流使用。

舞蹈室旁邊挨著一個房間,白念看不到門後的場景,隻能聽到鞋底摩擦地麵的聲音。

沒過多久,那道門突然打開,張黎陽從隔壁走了出來。見他在門口,有些意外地問:“你練完了?”

“嗯,剛結束,”白念有些意外收起手機,“你也還在?”

“正準備走了,”張黎陽把門擋在身後,笑著問,“要進來試試擊劍嗎?”

白念搖了搖頭:“今天就不來了,我有點兒累了。”

他這種性格的人,拒絕基本不會把話說得太滿。但大部分人聽到他這種說法,也會識趣地不再追問。

然而張黎陽卻跟著來了一句:“那明天呢?”

“……”

白念隻得繼續找借口:“明天我要跑3km,可能也沒有時間。”

張黎陽停頓片刻,似乎終於明白了過來,轉頭往裏看了一眼,然後恢複了平日裏的語氣:“那行,你以後想來了就跟我說,擊劍真的特別好玩。”

“好的,”見對方不再堅持,白念也鬆了口氣,“有機會我一定來試試。”

“白念,你好了嗎?”顧清辭在叫他。

“我先過去了,”白念告別張黎陽,轉身走進舞蹈室,“你弄完了嗎?”

舞蹈室的人已經走光

了,顧清辭獨自站在燈下,脖子和胸膛濕漉漉的,T恤被汗水打濕後貼在身上,顯得他身形特別優美。

“你有紙巾嗎?”顧清辭問他。

白念翻了翻口袋,搖頭:“沒有呢。”

顧清辭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臉,突然間“啊”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白念有些茫然。

顧清辭眯著眼睛,倒抽一口氣:“好像汗水滴進眼睛裏了。”

汗水還能滴進眼睛裏嗎?白念這輩子都沒運動到這種程度,有些生疏地問:“嚴不嚴重?難受嗎?”

“有點兒,”顧清辭朝他走來,帶著小氣音,“我沒帶紙,你能幫我擦擦嗎?”

白念有些遲疑:“可我也沒有……”

“沒事,用這個也可以。”顧清辭話音未落,突然握住了他衛衣下擺。

白念:?

他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顧清辭就翻起他衛衣,用裏麵那側的衣服擦了下臉。

白念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呆若木雞。

很快顧清辭就鬆開了衣服,禮貌道:“謝謝你借我衣服。”

“啊,不客氣。”白念呆了片刻,這才回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總覺得有哪裏說不出來的怪。

“怎麽了?”顧清辭問他,表情很淡定。

“啊?沒什麽。”白念搖頭,顧清辭太過於坦然,反而顯得他有些奇怪了。

“那我去一趟洗手間。”

“嗯,你去吧,我門口等你。”

與此同時,舞蹈室隔壁,張黎陽對嚴時律說道:“你剛才也看到了吧?他拒絕了我。”

後者沉默片刻,點頭:“知道了。”

“可我有一點不明白,”張黎陽撓了撓頭,一臉納悶,“既然你想他入部,你怎麽不親自去找他?”

“誰說我想他來了?”嚴時律掃了他一眼,語氣冰冷。

“那你怎麽讓我……”

“我媽讓我帶他運動,”嚴時律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既然他不想來,那就算了。”

張黎陽笑了起來:“就算了?”

“張黎陽。”

“他人還沒走呢,你再努力努力?說不定他看你長得帥,當場就同意了。”

嚴時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白念正站在舞蹈室門口玩手機。不知和誰聊天,他突然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眉眼都洋溢著笑意。

而不像是和他在一起時,永遠都隻有拘謹客氣這兩種反應。

“算了,”嚴時律收回視線,語氣冷漠,“反正白念怎樣,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

白念站在走廊裏,一邊玩手機一邊等顧清辭。

-季不小:[視頻]操,雕塑教室裏有耗子!有個妹子把老鼠當成她戳的毛氈,直接伸手就抓,據說現在已經被嚇得神誌不清了。

-沒有白念:雖然很慘,但是有點好笑

-季不小:嚇死我了,還好我們教室裏沒老鼠。

白念還沒來得及打字,旁邊突然有人遞了個手機過來,懶洋洋道:“同學,加個微信唄?”

白念記得他,剛才在舞蹈室裏,那個染著金色頭發的男生。白念沒有答應,因為跳舞時他被這人瞪過,他看著脾氣軟,其實還挺記仇的。

那人也不氣餒,收起手機又問:“你和顧清辭是室友?”

白念“嗯”了一聲,沒有放鬆警惕。

“別這麽緊張,我對你這種類型的沒興趣,”那人嬉皮笑臉地靠了過來,“我喜歡的是顧清辭,你讓我加個微信唄,幫我創造一下機會。”

白念不為所動,繼續拒絕:“你可以找他加微信。”

男人臉色難看了一瞬,然而

很快又恢複正常:“我看你們關係挺好的,既然如此,你應該也希望他找個厲害的男朋友吧?”

白念沒有說話,表情有些防備。

“哎,我又不是壞人,你防著我做什麽?”男人往前一步,耐著性子道,“我叫侯繼仁,今年大三,短跑專業的。本地人,家裏5套房,長得也算一表人才吧?顧清辭找我不虧。”

白念“哦”了一聲,淡定道:“那你去找顧清辭吧。”

“你這人怎麽聽不懂話呢?”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侯繼仁皺起了眉,“他要是願意加我微信,我還用得著跟你廢話?”

白念把手機放在身後,謹慎地後退兩步:“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加你了。”

侯繼仁皺眉:“手機給我!”

白念:“不給。”

“不識好歹。”侯繼仁懶得和他廢話,伸手就要搶。

白念卻不和他糾纏,轉身就跑。然而對方速度比他快了太多,白念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懟在牆上。

“你還敢跑?”侯繼仁抓著白念衣領把他懟在了牆上,沉下了臉,“我對付不了顧清辭,我還對付不了你?”

白念從小循規蹈矩,還是第一次被人揪著衣服掛在牆上。他心中一陣慌亂,臉上卻不動聲色,硬著頭皮道:“我、我勸你先放開我,你覺得你這樣對他室友,你還能追到人嗎?”

侯繼仁卻冷笑一聲,不屑道:“追不追得到無所謂,睡得到就行。”

白念:“……”

“明白了吧?”侯繼仁威脅道,“乖乖配合我,我現在就放開你。不然……”

白念定了定神,試探著問:“你要我做什麽?”

“最好是能把他約到酒店,”侯繼仁毫不遲疑道,“當然,要是實在不行,學校後麵的小樹林也可以。”

白念:“……”

他知道這人無恥,但是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無恥。

白念罕見地升起了一股怒氣,這人把顧清辭當什麽了?

“問你話呢,聾了嗎……操!”話沒說完,手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侯繼仁難以置信低下頭,“你敢咬我?”

白念死死盯著他,像是一隻憤怒的小野獸。

“操,你敢咬我?”侯繼仁被激怒,揚手就要扇他耳光。

白念的大腦告訴他應該立刻反抗,但是這一耳光來得太快,他兩輩子都乖順又懂事,從來沒有和人急過臉,更別提和人打架了。

此刻對方突然發難,他身體根本反應不過來。眼看耳光就要落下,白念隻得緊緊閉上了眼。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足足過了五秒鍾,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白念緩緩睜開眼,發現侯繼仁的右手被人定在了半空中。

視線繼續往上,他看到了一個清俊的下巴,還有嚴時律那張冷若冰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