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妙妙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躺回了自己**。

閉上眼睛，就好像以前無數次回來休息一樣。

好一會兒，房間裏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

乍然看到沈妙妙，夏園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可是等了半天，沈妙妙什麽都沒說，她莫名鬆了口氣，也回到了自己**坐下。

然後裝作不經意地開口：

“妙妙，你在王府裏過的好嗎？王爺對你好嗎？”

沈妙妙鴉羽似的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落在鋪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很好啊，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王爺也很疼我。”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

誰知說完，夏園卻好像鬆了口氣：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脾氣太壞，會惹王爺生氣，然後受委屈呢。”

夏園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是想到了沈妙妙以前驕傲任性的樣子。

沈妙妙卻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著頭頂素雅淺淡的床幔，她問：

“那你呢，你在這裏還好嗎？”

夏園眼神一滯，然後又微笑起來，聲音帶著誇張的開朗：

“當然好啊，我性格這麽好，大家都喜歡我，而且沒了你們這些變態級的人在，老師也更喜歡我了呢！”

夏園以為沈妙妙會和以前一樣打擊她，誰知她隻說了一句：“那就好。”

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她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被燙紅的指尖，聲音變得模糊起來：

“其實是我騙你的，我過的一點都不好。”

沈妙妙手指顫了顫，沒有說話。

或許是沈妙妙回來讓夏園重新又有了勇氣，又或許是壓抑太久她想找個傾訴口。

總之，她問出了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妙妙，你說我不當調香師了好不好？”

沈妙妙終於將目光移向了少女的方向：“你不是說過，成為調香師是你從小到大夢想嗎？”

夏園短暫地笑了一下：“夢想啊……夢想是會變的啊。”

“那你是不喜歡調香了嗎？”沈妙妙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夏園手掌猛地收緊，沒有說話。

她怎麽可能不喜歡呢？

雖然總是抱怨老師太嚴格，每日的要完成的功課又太多。

可她從沒有一天後悔過，

成為調香師，是她最大夢想！

可是……

想到了什麽，她眼神漸漸又暗淡下來，卻依舊用輕鬆愉快的聲音開口：

“也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就是覺得，我遲早要嫁人的，學得太多，成了調香師又怎樣？還不如好好地嫁人，在家相夫教子……”

到此時如果再沒發現不對勁，沈妙妙就不是沈妙妙了。

她心底有了猜測，卻隻是漫不經心地開口：

“說的好像沒錯，那你放棄吧。”

夏園驀地抿住了嘴唇，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

心底有個聲音在對她說：

“看吧，連妙妙都覺得你該放棄了，你就放棄了。”

夏園很想就此狠下心說“好”，可是把手心攥到發疼了，那個字卻怎麽也舍不得說出。

兩股情緒在心頭撕扯著，幾乎要把夏園逼瘋的時候，一道輕飄飄的話語砸中了她：

“所以，你還是舍不得對不對？”

夏園又一次安靜下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那失魂落魄樣子，就好像一隻坐著孤舟飄**在大海上找不到方向的小貓。

沈妙妙終於懷念夠了以前自在悠閑的日子，

她從**坐了起來，手裏拿著羅扇輕輕扇著，仿佛一副輕鬆恬淡的仕女圖。

就是說的話一點不仕女;“說吧，剛剛那些廢話是哪個王八蛋告訴你的？”

夏園一怔，下意識露出假笑去掩飾：“沒有別人教啊，都是我自己想的。”

沈妙妙輕輕“哼”了一聲，淡淡道：“你猜我會信嗎？”

沉默，

夏園悄悄抬頭去看沈妙妙，卻看到她似乎是坐夠了，起身去到了桌子邊，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剛想說別喝，就看到少女皺著眉把茶放了回去。

那皺眉嫌棄的樣子看的夏園想笑，

然後默默把那句“茶是昨晚剩下的”吞回了肚子裏，

她把自己說出來，這位祖宗會直接翻臉教訓她。

沈妙妙雖然被這難喝的茶弄的臉色不好，卻也沒有忘了正事兒：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趁我現在還有耐心。”

看著少女美麗依舊的側臉，不知怎地，夏園那被煩悶黑暗糾纏已久的心像是找到了一絲光明。

妙妙那麽聰明，告訴她的話，也許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也說不定。

夏園想。

“我訂親了，”夏園小聲說。

“嗯，我知道。”

畢竟相處了三個月的朋友，夏園訂親的事，沈妙妙自然知道。

“我未婚夫不喜歡我繼續做香侍，也不想我去考調香師……”

左右都說出來了，夏園一咬牙，索性全部說了：

“他說，與其花錢在這裏學習，不如把花銷節約下來，以後補貼的我們自己的小家……”

聽到這裏，沈妙妙淡定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崩壞，怎麽辦，她拳頭忽然有點癢癢，需要把人揍扁才能舒服。

不過她知道這時候不是發火的時機，她微笑地開口：

“怎麽，你沒有告訴她，等你成為調香師之後，每個月的錢會更多嗎？”

“我說了，可是……”他還是不同意。

夏園的情緒肉眼可見低落下來：“他說他不喜歡拋頭露麵的女子，若是我要嫁給他，就不要再出去了……”

方才的開心全部消失，夏園臉上的迷茫看的人心疼：

“我為什麽不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呢？”

沈妙妙難得心軟了一下：“你未婚夫是什麽樣的人，你喜歡他嗎？”

夏園有一瞬間的茫然，想起自己未婚夫的樣子。

斯文，溫柔，是討女孩子喜歡的樣子。

她臉有點紅，卻還是大方地點了下頭。

沈妙妙看懂了，然後問：“那拿他和調香師比，你更喜歡哪個？”

沈妙妙原本是隨意問的，誰知夏園脫口而出：“當然是調香師！”

這下換沈妙妙愣住了。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夏園臉上因調香而起的光芒短暫出現後又消失了，聲音也變得猶豫而不安：

“可是，我怕爹娘會難過……他說如果三天內再不給他答案，他就要退婚……”

沈妙妙的眼神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