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妃還沒找上堇色, 無蕭就先找上了門。
不過他第一個找的不是錦妃,而是堇言。
堇淩死了,堇言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雖平時不常和堇淩見麵,對他倒是一直很親昵, 他雖不靠譜但畢竟是她哥哥, 如今就這麽猝不及防死了,她便再無拈花問柳之心, 終日鬱鬱寡歡。
過不久更是父皇歿了,她隻覺加倍痛心。然而母妃終日瘋魔,並不顧忌她的心思,她也不敢跑去招惹是非惹得她不快, 隻得天天呆在朝華殿一籌不展。
堇言坐在梳妝台前, 想著小時候堇淩和她一起玩耍的趣事,又想起父皇曾經對她的寵愛, 悲從中起, 還默默地流了幾滴淚。
一陣詭異的風吹過,宮女們都不在身邊,堇言回過神來, 無蕭麵不改色地坐在她身邊。
“你、”她俏臉一變, 無蕭已經沉沉開口,“別動。”
她便真的不敢動了。
比武大會上,她是見識過他的身手的,想來闖入她的宮中也不是難事。如今連失兩個親人,她對無蕭也失了那種世俗的欲望, 雖看見他那冷俏的一張俊臉依舊心動,但是少年目光冷冽, 周身不好招惹的氣勢還是讓她咽了咽口水,變得乖巧了起來。
“無蕭,你來幹什麽,有什麽事嗎?”
她身上那股盛氣淩人的氣勢不知不覺間消退了,語氣裏有些小心翼翼的討好。
“我問你一些事,你隻管答就好。”無蕭依舊是冷冰冰一張臉,道。
“你說。”
“你母妃的宮中,動不動就莫名少一些宮女,你可知是為何?”
堇言脫口想說你怎麽知道,還是忍住了,弱弱開口,“什麽?我並不知情啊……”然後對麵的無蕭眯了一下眸子,她脊背繃直,不由得坐直了,“我並不常去母妃宮中,我真的不太清楚……”
“那我告訴你,她在煉藥。這種藥以處女之血為引,長期服用能讓人容顏永駐,永葆青春。你是她的女兒,怎能不知情?”
堇言心裏咯噔一下,她有所耳聞,隻是通過的是堇淩的嘴,這種事母妃從沒有對她說過什麽,無蕭仔細逡巡了一下她的臉色,看著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又緩緩道,“但是這種藥亦有壞處,長期以往,將會危及神誌,變得嗜血暴戾永不饜足,如今微瀾宮越來越多憑空消失的宮女,便是最好的證據,你可知這藥是出自何人之手?”
“你母妃一介深宮妃子,怎可有這種妖邪手段,”無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飛刀,那飛刀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手裏,“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堇言看著那悠閑地飛舞在少年修長指尖的飛刀,背後莫名泛起一陣悉悉索索的寒意,“我真的不知道,母妃,她從沒有說過關於她的事。”
飛刀一瞬停了,堇言忙道,“但是我可以去打聽,你想讓我做什麽。”
無蕭便笑了,“還算聰明。”
堇言怔怔看著他,那一笑,少年唇裏兩顆小小的虎牙便露了出來,說不出的邪肆,卻又靈動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堇言真的是被嚇蒙了,他一介侍衛,又敢對她這當今公主做些什麽,他就算闖入了她殿裏,量也不敢殺了她,但是他的臉色陰鬱沉寂,有一種隱而不發的蕭殺之意,一瞬間,服軟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也不願意看著她這樣,對吧?這種事情不會僅僅是一次兩次,隻會愈演愈烈,過不了多久,整個皇宮都會知道,而藥血喝多了也會催人神誌,直至神思迷墮,最後瘋癲而死。”無蕭將飛刀收回袖間,“不想讓她這樣,便去微瀾宮一探究竟吧。”
“可是母妃心思縝密,怎會輕易讓我得手。”
“我會助你。”
堇言有些驚喜地看著他,“你會幫我嗎?”
無蕭點了點頭,堇言忽覺得爬上一絲暖意,那一股對他的愛慕之情又湧了上來,“你真好。”她說完後才發現麵前的少年忽得消失不見了,跑到窗口,亦是不見人影,氣的跺了跺腳,“走得這麽快,真是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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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言第二日便去了微瀾宮。
微瀾宮已經一片死氣,看到這一幅死氣沉沉的景象,她不由得頓了頓。
其實她自小便是對這位母妃又敬又怕,母妃好像更喜歡自己的哥哥一點,對她很是嚴厲,她隻能多從父皇那裏多討些疼愛,用來撫慰從母妃這裏得到的苛責。
“你來幹什麽。”果然,一看見堇言,錦妃便是美眸一凜,臉色冷冷地打量著她。
堇言打了個寒噤,“母、母妃,女兒來看看您。”
等了半天也未有動靜,堇言有些戰戰兢兢,半晌才聽到一道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坐吧。”
堇言如蒙大赦,提著裙子進去了。
無蕭壓根就沒指望堇言能套出什麽來,讓她做事隻是一個幌子,有了錦妃在外麵應付堇言,此刻他便能夠隨心所欲地潛入到微瀾宮,隱藏了氣息,屏蔽了一眾侍衛宮女,東轉西轉一陣後,便閃身進了寢殿。
臥室裏散發著一種古怪的香氣,似是慢慢要燒掉人的骨頭,他實在不喜這味道,便運用上了吐納術,兜兜轉轉了一圈,仍是找不出什麽來,一籌莫展之際,遠遠的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傳來,他忙斂去了呼吸,一躍上了房梁。
一頎長身形慢慢踱進寢殿,竟是國師。
但他沒有國師的蒼老麵容,可以說是一個年輕般的國師,幾乎看不到一點歲月的痕跡,他顯然沒有意識到寢殿裏還有第二個人,徑直去了床榻一角,輕輕觸動了床頭的一個暗格機關,靜止了一會,床頭邊的牆壁便響起一陣沉悶的聲音,竟是出現了一道門。
國師便幽幽進去了,在石門最後關閉的一刹那,無蕭跳下房梁,閃身越了進去。
長長的階梯之後,這是一個昏暗的地下室,彌漫著一股讓人極度不舒服的、毛骨悚然的氣味。
要不是無蕭技高膽大,看到那一具具挺在冰冷地麵上的□□屍體時,還是起了一點雞皮疙瘩,屍體均是一些年輕嬌美的姑娘,全部睜大了眼睛,歪著脖頸,脖頸處的血液已經幹涸,地麵均是一片濕漉漉的血水。
國師目不斜視,越過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體,走到更暗處的桌前,端起一碗紅色粘稠的血水,從衣袖裏拿出一包藥粉,往裏麵不知放了什麽東西。
無蕭總能找到見機行事的辦法,角落裏出現一道石子的聲音,國師警醒道,“誰?!”
他往那角落裏去,謹慎地觀察了半天,發現隻是屋頂殘破了一角,從那裏墜落了一些塵物。
他安心地走回來,便端著盛著不明**的碗出了地下室,無蕭如影隨形。
回到幽蘭殿,找到了書房裏的堇色,無蕭將一瓶藥瓶塞到她手裏,“看一看,這是什麽?”
堇色放下醫書,端詳了一會,拔開瓶塞,聞了聞,臉色有些驚愕,“無蕭,你從哪裏得到的?”
“從微瀾宮順來的。”
提到這個地方,讓堇色心裏微微咯噔了一下,“你去了那裏?”
“這個以後再說,你先說這是什麽?”
她纖手握著小瓶,沉沉道,“這,應該是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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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地下室以後還會有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