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遺體被找到了。
王西樓再一次丟臉,雖然她丟臉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她沒想到這老太太成了僵屍還能保持如此多殘念。
她有點難堪。
風無理卻覺得沒人受傷就好。
但是一具屍體招搖過市也不好看,所以風無理是先藏進影子裏,回到高家時再直接放進棺木內。
高大壯隻見棺材板一蓋一開,他娘回來了!
風無理沒有在意高家人每個人臉上表情的精彩,這些都會有公司打掃人員過來處理遺留問題,他隻是小聲問王西樓:
“這遺體要不要處理一下,不然到時候埋進土裏變僵屍了怎麽辦?”
“哪有那麽容易變僵屍,那需要可多條件了,你以為隨便來個死人都能變的。”
“那個宋三姑說……”
“嗬。”
王西樓冷笑:“師父沒了靈力乍一眼沒看出來,現在想那小姑娘分明就是湘西趕屍一脈的,說不得老太太還魂就有她背後操作。”
風無理很少接觸這些江湖人的彎彎道道,還真沒有王西樓這種老油條想得細,他此時再找宋三姑身影,早就沒影了。
這反而更加坐實王西樓想法。
“那她為什麽這樣……”剛問出來他自己就想通了。
王西樓彈了彈他額頭。
“騙錢啊,公司出現,這年頭這些修行者越來越不好過了,沒有生意就自己製造生意,不新鮮。”
風無理點點頭。
王西樓說,之前還有個修行者控製雲氣,下了一場冰雹,因為他修車的,生意不景氣動了歪心思,她笑點低,邊說邊咯咯笑。
風無理也覺得好笑。
平時公司派得上他的,一貫都是跟妖怪打打殺殺,倒是很少跟修行者接觸。
師徒倆沒幫上什麽忙,晚上倒是混了頓席吃,高家人還給紅包呢,王西樓自認吃了人家飯,收了錢就得幫忙,幹起了老本行,去給人念往生咒,當了一晚看事先生。
她從右皇裏拿出那一身許久未穿上的道袍,挽了個道髻,燭火和紙錢的光被氣流擾動著,燭火搖曳光影變化出現在女子白生生的俏臉上,小道姑模樣的王西樓又是另一番風情。
小道姑見外邊徒弟在看自己,趁沒人注意,秀氣的小手從寬大的道袍伸了出來,食指和拇指比了個手槍姿勢,隔著很遠biu了他一下,然後又一臉平靜,口中念念有詞。
可可愛愛的。
她大包大攬:“我再給你們家老太太選個風水寶地下葬吧!”
高家人說不定現在都當他們兩人是神仙了,連連說好。
風無理則覺得很無語:“下過雨,山路泥濘,你去做什麽。”
她搖搖頭,在他身邊走來走去,隻有帶著小熊圖案的新水靴噠噠響個不停,示意她新水鞋不怕髒。
看這僵屍的得意的樣子,要不是人多,就把她新水鞋脫下來扔得遠遠的。
真是一隻幼稚僵屍。
師徒倆在高家借宿了一晚,給電瓶車充電,第二天王西樓便跟著下葬隊伍去給高家人選址。
王西樓選適合下葬的地方的方法也很玄乎。
她領著抬棺的隊伍,往山裏走,擱哪裏她喊停,然後自己往地上一趟,又起身擺擺手示意繼續走,重複好幾次,最後一次她躺完起身:“就這兒了,躺著安逸!”
風無理給楊主任打電話,做個口頭報告,說明一下情況。
清明後幾天事也多,楊主任那邊很忙,一直有什麽東西鬼哭狼嚎,他好像帶隊進了一片鬼蜮,風無理總有一種楊主任在槍林彈雨時還抽空接他電話的既視感,就簡單報告一下就掛了。
連鬼蜮都有信號,不得不說,中國通聯,就是強!
上午忙活完,王西樓搶回了愛駕的駕駛權,哼哧哼哧地一路開了回去,還一直回頭說:“師父上周換了新電池,是不是感覺都不一樣了!”
她的聲音在風中有些失真。
“鄉間的路那麽窄,你別開那麽快……等一下開進人家莊稼裏。”
“嗬,要不是你那麽沉,師父能開到五十!”
“……看路。”他很頭疼。
“師父給你表演個閉眼十秒。”
風無理太陽穴都突了突。
王西樓總是很多幺蛾子,她像一隻撒歡的貓,有著無限的精力,從小被折騰到大的風無理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不過坐在後麵抱著王西樓的腰感覺也還不錯,他將下巴擱在小僵屍肩膀上,像把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裏,剛剛一直嚷嚷個沒停的王西樓不知怎麽的又不說話了,就默默開著車。
半響,她弱弱道:“……規矩點。”
鄉下水泥路旁邊都是莊稼,花田,隔得很遠又出現一小片的房子,開車經過的風無理總是會好奇,住在這裏的人是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遇到個個田裏兩邊有水渠,王西樓停了車,說下去洗洗她的新水鞋,今早上山的時候沾了好多泥點子。
這裏空氣很好,水泥路兩邊開滿了花,雖然是油菜花,但也有它的蝴蝶。
看不清前後盡頭的鄉間小路之間,風無理駐足在油菜花地之中,當注意到那個冒冒失失的姑娘時,想了想,應該是他們駐足在春天之中。
王西樓脫下鞋子,撩了把垂在臉前的頭發,滿臉認真地擦她新鞋子上的泥點子。
忽然路邊一聲高昂的鳴笛聲,響徹整個田野,嚇了王西樓一哆嗦,鞋子掉到水渠裏就要往外漂走。
王西樓滿臉怒意看著風無理:“你等著!”趕緊進水裏去撈她鞋子。
而她的寶貝徒弟已經給這一幕拍下十幾張照。
等她提著鞋子,光著腳丫子上了水泥路時,那個人卻開著她的車前進了十幾米。
“你過來!”
“不……”
“師父不揍你!”
“你發誓……”
王西樓提著鞋,沉默往前,在水泥地上濕噠噠地留下一串小巧的腳印。
然後那輛電瓶也慢慢向前開,保持著距離,她前進他也前進,她停下他也停下,隔著遠遠對視了一眼,這人居然還一臉無辜!
她突然跑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速度比風還快。
她開始喘了。
她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那逆徒還不緊不慢道:“我這車能開到五十碼。”
“……”她喘夠了氣,一臉陰沉:“老子數到三!”
然後風無理就領了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