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高大強,老二高大壯,名字樸實無華,寓意是極好的。

高大強一子一女,女兒在當老師,兒子讀高二。

高大壯兩個兒子,大的跑到了豫州讀大學,小的則在本地念小學三年級。

高大強一家是在外地工作,躬身照顧老太太的是二兒子高大壯和他媳婦兒。

這就是老太太所有直係親屬。

這突然的變故,致使的就是高大強揪著宋三姑的領子,大聲質問是不是她搞的鬼。

高大壯的媳婦一聲淒厲地就哭了起來。

說雖然他們婆媳早年不和,但是老太太晚年老人癡呆了,都是她照顧的,也沒虧待了她,怎麽死了還得給他們添這麻煩。

讀三年級的小兒子不知所措,侄女高曉婷連忙安撫。

高家亂成一窩。

外邊的村民有人進來問發生什麽了。

一問,老太太屍體不見了。

鑼不敲了,鼓不打了,淒厲的嗩呐也停了,變成了七嘴八舌的討論聲。

有堅定的唯物主義,也有信鬼神的老一輩。

但是大部分是純看熱鬧吃瓜的。

今兒個不管是科學還是玄學,他們就想看看高家兩兄弟這是要鬧哪一出。

隱隱的,還聽到有人說是高家兩兄弟不孝,巴拉巴拉……

要說高家兄弟不孝,那就真冤枉人了,他們兩兄弟雖然並沒有特別出息,沒有賺大把大把的錢,但老人家老年癡呆近五六年裏,也都有悉心照顧著。

特別是近兩年,老太太連最簡單的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而且總是有這個病那個病,但是高家人隻要能治,都沒說過放棄。

現在撒手人寰,要說他們心裏怎麽想,有沒有鬆一口氣,那都不值得討論。

師徒倆暗戳戳交流著。

風無理小聲問:“你剛進村子的時候是不是就發現那老太婆不是人了?”

現在清明節,他也不能清晰感知路上是人是鬼,等他進了屋看到那種黑白遺照,才意識到棺木裏老太太早爬出去了。

王西樓手一拍,又攤開:“你也沒問師父。”

“你真的早發現了?”

“是啊,一照麵就注意到了。”她樂嗬嗬笑。

“……”

“師父就是要看你吃個癟,一天到晚以為自己厲害了,不把師父放眼裏。”她得意極了。

“求一下師父,師父就幫你把那隻沒成氣候的僵屍給你找出來。”

風無理不想理她。

那邊高大強色厲內荏說,是宋三姑弄得,她要訛他們家,別以為認識鎮子上的阿龍他們就能隨便欺負人

宋三姑也被氣到了,連聲怒道:“你娘自己有腿,她看你們不孝,不想年年清明被你們這群不肖子孫拜,自己跑了!”

周圍都炸開了鍋。

這時村子出了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時人們叫他三爺,祖輩曾經是這裏的土司,他道:“小強啊,先放開她吧。”

高大強放開了宋三姑。

有人問三爺,這是不是遭邪了。

三爺擺擺手:“今天發生什麽,大家就當眼睛瞎了,耳朵聾了,看不見,聽不見。”

老頭又跟風無理說:“您二位是公家的人吧?”

周圍的人紛紛看向他。

他沒否認:“老人家,我們接到通知,過來看看的。”

高大強一臉懵,風無理就解釋:“是這樣,我們公司業務比較廣。”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回老太太的屍體,成僵屍了也好,怎麽也罷,找回來了就行。

這哪裏隻是業務比較廣的問題?你們這是死人的事兒也管了是吧,難不成底下也有你們的通訊服務?

高大強不敢說。

高大壯是個黑細漢子,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吭聲抽煙,他吸了最後一口,心中定下很多,強打鎮定,大聲道:

“今天我娘入土,生前她是體麵人,現在死後也得體麵的,這事兒報警不好看,父老鄉親給我大壯一個麵子,安安靜靜等個結果就行了!”

他對風無理道:“我娘的事兒……”

“我們能幫你找回來。”

宋三姑擦了把汗,弱弱道:“我也能給找,早給我錢不就行了嗎……”

“我看你是心眼掉錢窟窿裏去了!”高大強是個不講理的性子,蠻橫衝動,一旁的高大壯攔住大哥。

但也是瞪了那宋三姑一眼,然後客客氣氣跟風無理商量起來。

風無理則看向王西樓。

王西樓撓撓頭,大感麻煩,用肘子給了這壓榨師父勞動力的家夥一下,插著兜問:

“你們誰跟老太太最親?”

高大壯道:“最親……我大兒子跟我娘最親的,從小帶大。”

“他人呢?”

“還沒回來,他在豫州念大學,今天可能趕不回來,我們也沒讓他趕回來,太遠了。”

“那還有誰跟老太太平時最親?”

高家的大孫女被推了出來。

大孫女是當老師的,她是受過高等教育,哪裏會信這些東西。

她都準備報警了。

“準備隻老母雞,準備一碗黑狗血,放心,我們不收你們錢,不會騙你們的。”

王西樓又笑眯眯給大孫女招了招手,招她進屋聊去了。

村裏人不知道這又耍什麽,高大壯去準備了,這些在農村不難搞到,有人想要拍照,被四爺敲了一棍子。

“都回去自己屋待著,做飯的做飯,帶娃的帶娃。”

過了會兒,王西樓讓人抱了一隻十幾年的老母雞過來,被捆住雙腳,又讓大孫女放了點血,滴在苞米上,等這老母雞全啄食了。

王西樓就一把抓住老母雞,給她招了招手:“來,大孫女,抱著這雞,安撫住她。”

大孫女欲言又止。

她是受過教育的,她本是不信這些東西。

但是剛剛,這女人帶她進房間,長出了兩隻駭人的僵屍牙,告訴自己,她也是僵屍。

她的世界觀還不至於被兩顆牙撕裂,可是隨後這女人又隨手在廚房拿了菜刀往脖子上砍。

菜刀斷了。

她現在感覺這世界是不真實的。

“我,我抱住它嗎?”她有些害怕這個好看的女人。

“抱住就行了,別讓它亂動。”

大孫女按著王西樓的指示,穿上了她奶奶以前穿過的衣服,抱著老母雞。

全村人都看著,高曉婷抱著那隻雞,然後被那個女人潑了一身黑狗血。

“行了,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你們一家人今晚都待屋裏先,不要外出。”

王西樓接過她懷裏的母雞,去了村子前麵一棵大榕樹下,放在一堆稻穀上。

老母雞抬著高昂的腦袋,一動不動。

她讓所有人先回去。

看了看天色,從袋子裏掏出剛剛順的瓜子,磕了起來。

“這行嗎?”一旁的風無理懷疑。

“你是僵屍還是我是僵屍?”

“還驕傲起來了。”

王西樓一臉你這就不懂了的表情:“這僵屍剛成,要是吸血食,第一口血得吸食自己最親近之人,師父施了點小法,那老太太靈智不高,等天黑了,聞著味兒就過來了。”

風無理隻能同意了她的說法,和她在這一起等待。

鄉下的天氣比城裏好多了,雲氣變化也好看。

結果等到天黑,也沒見對方出現。

風無理一臉懷疑看向王西樓,王西樓則直呼不可能。

倒是高大壯出來了好幾趟,一直在門口盼著。

王西樓拱了拱手,出來混她可講義氣了:“高家老二,安心吧,我們在這準保你們平安。”

“哦,哦!我倒不是著急這個。”

高大壯給兩人送了茶水,說:“我兒子六點多就說要到了,就是我出來好幾次,也沒見他到村口的。”

王西樓:“……”

這不是壞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