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時間,綰綰換上她那身女仆裝,開始打掃衛生了。

風無理和夜姬被趕到沙發上,魄奴問風無理拿了十塊錢,說要出去上網。

對此風無理和王西樓都很意外。

“你們什麽眼神。”魄奴很不滿兩人詫異的目光:“我還有筆友的。”

兩人更意外了。

“看我性格就知道,我更多王西樓對於新鮮事物的好奇心和學習,我以前撿垃圾掙錢了,有時候也奢侈一把,去網吧包夜,那裏是我住過最舒服的地方了。”

“是網友吧?”

“啊對對,我有網友的。”

“你有身份證嗎?”

“開票上網不需要的,他們前台搞一堆身份證拿來開機。”魄奴撓了撓屁股:“有時候看到別人要下機了,過去跟哥們商量一下也可以。”

風無理看了看王西樓,王西樓瞪了回去,一臉看我幹嘛的樣子。

歎了口氣,起身回房,“拿我身份證去吧,再給你兩百。”

“別給那麽多,給五十吧,太多肯定會丟。”

“你一直拿著也會丟?”

她冷冷一笑:“我太熟悉我自己了。”

“……”

她丟錢好像也不是粗心大意,完全就是因果類懲罰的倒黴。

王西樓進去拿身份證,她的身份證還是1975年生人,身份證上照片是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很有那個年代的氣息,不知道老板看到現在魄奴和照片幾乎沒什麽變化的樣子,還有1975年的出生日期會是什麽表情。

魄奴興衝衝下樓。

能通過狗吠聲片判斷她漸漸走遠。

風無理幻想了一下,王西樓坐在網吧,盯著電腦猛看,或許還會扣一下腳的樣子。

他看著手機,跟楊主任確認一下更多細節,還有在網上看看都是怎麽說這次扣仙門的。

坐著坐著就躺了下來,枕在小僵屍大腿上,冰冰涼涼的。

王西樓低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也沒說什麽,隻是把書合了起來,放在一邊,捏他的臉玩。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你看得懂嗎?”

“小看師父了不是?”她皺了皺眉,用手捏他的嘴巴。

“論壇好多人提起你,上一個扣仙門的大修行者。”

“怎麽說的?”

現在電視播的是動畫片,兩隻狗熊守衛森林的故事,小狐狸和蠢貓喜歡看,她可不喜歡,王西樓試圖轉台,但是那隻蠢貓叼著遙控器跑開。

王西樓氣急,這又綠茶又蠢的貓。

她嚷嚷著,吾輩要藏在一個王西樓找不到的地方,急死你。

“說你牛逼。”

王西樓不滿嘟囔:“具體點。”

“強大,恐怖,嘖嘖,還有說你神秘莫測的。”

“哼哼。”她挺神氣的。

風無理視線從屏幕移到她臉上,半點沒看出來,溫順得跟小綿羊一樣的王西樓強大恐怖神秘莫測。

“我想後天就過去,不等周末了。”風無理看著手機,越看越皺眉,這次事情估計比想象中鬧得還要大。

很多的修行者門派都有人趕去懷慶見證一次扣仙門,成功不成功無所謂,估計那個山村會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魚龍混雜,風無理不太放心。

“你課不上了?”

“請假吧。”

“又請假,你不考大學了?”王西樓皺眉:“現在競爭那麽激烈,你考個好大學,到時候找份輕鬆點的工作,師父也能跟著享享福。”

“你當我媽吧。”

風無理歎了口氣:“要不去公司給你搞個身份,你轉學到我們班,到時候我們一起高考。”

“害,師父又不是這塊料。”

這人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

她把風無理額頭的頭發向後撩起,露出額頭,然後兩根手指輕輕地揉捏,他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鼻尖是小僵屍身上淡淡的馨香。

瀏覽著帖子,想了很久,還是說了。

“王西樓,其實說不定你渡劫沒有失敗,而是成功了。”

“不要。”

“……”

“我還什麽都沒說。”風無理有點牙疼。

“師父不要拿回右皇,你也不要再說了,怎麽想都不可能,完全沒有可能。”她聲音很輕,但帶著不可置疑。

風無理看著她,她居高臨下地輕輕搖頭。

他從平躺著變成側躺,臉邊和貼著小僵屍大腿軟軟涼涼的肌膚,看著電視。

“我還不想還給你呢,估計右皇還不想選你。”

“嗬,那肯定選師父啊,怎麽可能有人會真的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要不要讓右皇自己出來選?”

“……懶得理你。”

“……不要學我說話。”

風無理放開了手機,讓夜姬把遙控器給他。

“無理你不要給王西樓哦!”

夜姬叼來了遙控器,風無理點了點她小腦袋,枕在王西樓大腿上看了會兒電視,心滿意足地回房準備看會書就睡覺。

小貓咪緊緊跟在他腳後跟。

她進了房間,抬頭看了看風無理,跳到桌子上,叼來她的北極熊玩偶,放在風無理手旁邊,然後一條貓趴在上麵,看著風無理寫字,尾巴在後麵一掃一掃的。

“無理,吾輩給你講故事怎麽樣?”

風無理空出一隻手,抓著她的小團子捏了一下,一按就能出現小爪子,一縮手小爪子就又縮回去:“好啊,小夜講吧。”

“吾輩要先想想。”

她開始講一些前言不搭後語的故事,語氣天真爛漫,但是拚拚湊湊的,風無理能從她邏輯不清的故事裏拾掇出一個大概的脈絡,然後偶爾很配合地提問,有時候問了夜姬答不上來,就支支吾吾地含糊過去。

有時候可愛到風無理忍不住去親她,她就拿小爪子擋住,可惜她並不知道,某人隻是在享受一隻小貓咪抵抗他親她的過程。

小貓咪的故事跳躍性也很大,她現在在講前天在湘江邊玩,遇到一朵很漂亮的花。

“真的好漂亮好漂亮的花,是一朵長在石頭上的藍色的話,吾輩想去摘下來拿回來給無理看看,但是它好像是妖怪種下的,吾輩就不敢摘了。”

“真是可惜呢,下次小夜帶我去看吧?”

她頓時興奮極了,想著又可以跟無理出去玩了。

“帶上綰綰和北極熊,不要帶王西樓!”

講著講著,她自己睡著了,風無理還在想怎麽沒聲音了,扭頭一看小貓咪團成一團,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貓一天要睡三分之二,貓外形的妖怪是不是這樣風無理不知道,反正夜姬是。

托著肚子給她放回貓窩,結果弄醒了,等風無理關燈躺下後,那隻小東西又迷迷糊糊跳到他床邊,小後腿一蹬一蹬爬了上去。

風無理歎氣,把她放到枕頭邊上。

……

第二天清晨,吃過早飯。

風無理騎著自行車出發回學校,卻在路邊遇到一件讓他有點在意的事。

一個赤著腳,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衣服的白發少年,從對麵走了過來。

很顯然,那並不是人類,而是妖怪。

秋日清晨有點幹燥,當察覺鼻子幹得發癢的時候,就意識到秋天來了,紅綠燈前聚著越來越多的行人,風無理推著車亦在其中,那個白發少年在對麵走過來的時候,剛好紅燈跳轉到綠燈,在所有人邁動腳步同時,那個少年也踏步到人行道上。

一陣風經過了風無理。

卷起的葉子飄上天空,他的頭發每一根發絲都抖動,翻飛。

“石頭上的花在哪裏呢。”

風中有那隻妖怪的呢喃。

風無理推著自行車,準備過了斑馬線就騎上車離開。

那個妖怪破開人群,所過之處都會掀起一陣風,掀起路邊女孩的裙角,拉低街邊的樹梢,扔到半空的易拉罐撞到垃圾桶邊緣,被風吹在地麵滾得哐哐作響。

“石頭上的花在哪裏呢?”

對方重複著這樣的話,好似一陣風般經過風無理身邊,跟他擦肩而過後,又經過周圍很多人。

風無理忽然想到夜姬昨晚跟他說過,前幾天在江邊玩的時候看到一朵小貓咪覺得很漂亮的花,那朵花長在一塊石頭上。

“去江邊看看,那裏好像有長在石頭的花。”

他說出這麽一句話,放在風中,飄**著進入那個妖怪的耳中。

白發妖怪聽到了他的話,但是腳步沒有一點停歇,一刻不停地繼續他的旅途。

“這樣,江邊有長在石頭上的花嗎?”

風無理騎上自行車,身後的白發少年也化作一陣風,一人一妖相背而行。

等他回到教室的時候,尚姐在裏麵訓話,看起來氣氛很凝固,他還以為自己遲到了,看了看時間,也還有兩分鍾才對。

聽情況,好像是在講上周的月考,難怪氣氛那麽凝固。

如果說這個氛圍是煮酒論英雄,他現在要是進去估計就是揮淚斬馬驥了,可是不進去吧又要遲到了,今進亦死,不進亦死,死國可呼。

就悠哉悠哉地進去。

霎時間,不少人關注點都在他這裏。

包括還在想接下來要說點什麽的尚姐,也看著他走進來。

給人感覺這一片空間是靜止的,隻有他的時間是流動著。

身邊的少女看著他輕笑,他下一秒果然被點名了。

“一個高三學生,這什麽精氣神?現在還有壓線進班的,你們還想不想好了?”

即使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風無理還是露出一絲慚愧。

雖然明明不關他的事。

“特別是風無理,每次遲到都有你,你上幾次退步多嚇人啊,你現在不學你想什麽時候學?你說說你上個月月考,都掉哪裏去了,剛高一那會兒你多少分進來的,跟高魚一前一後的,你看看你現在就是心思不知道哪裏去了,成績跟過山車似的。”

風無理更慚愧了。

起碼臉上看起來有在愧疚了。

不過高魚是誰來著,他們班有這號人嗎?

想了想,原來胖子叫高魚。

一直到下課,風無理才敢說話。

“尚姐今天怎麽了,那麽暴躁?”

薑鬧脫下銀邊的圓框眼鏡,眯起了眼睛笑,“這次班裏人都考了很差,胖子都掉出來前十了。”

“她剛說高魚我還沒反應過來。”

“我也是。”

風無理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薑鬧十指相交,反手拉伸了一下,少女狹窄的曲線和白皙的脖頸有著無限美好。

“想問一下,你昨天說喜歡的男生是我嗎?”

薑鬧一愣,很快就又恢複過來,輕輕嗯了一聲。

“真是抱歉。”

她淺笑:“我什麽都沒說就被拒絕了。”

“……”風無理撓了撓頭:“要不你說出來,我拒絕一次。”

“我又沒有那種奇怪的屬性。”她沒好氣道,想了想,又說了一句好啊。

風無理頓時如臨大敵。

她嘴唇很薄,朱色不顯,風無理覺得她塗口紅應該會很好看,他就看著那張小嘴一張一合:“風無理,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吧。”

她沒有期待,也沒有心髒如雷般鼓動,她就靜靜等著對方痛快且不留情麵地拒絕自己,少年人的情愛都是高在天上的,如翻滾的雲層一樣美好且沒有意義,此時一方說著喜歡,一方說著抱歉,即便是同桌二人,也好像是最遙遠的距離。

其中滋味,都值得她細細品嚐。

班裏下課鬧得厲害,她把聽力集中在身後打鬧的男生,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說笑著經過的女孩子們,就是沒用心去聽身邊男生的答案,在薑鬧看來,就是在自己說出我喜歡你後,那個男生的嘴在動,卻全然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

她的心中已有答案,那他的答案就不重要了。

“我去打水,要順便幫你打嗎?”

“唔,麻煩了。”

她輕輕笑著搖頭。

還提醒自己下一節課是什麽,好像剛剛什麽也沒發生過,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打個水打了一整節下課,回來的時候臉上依舊雲淡風輕的笑,眼睛和鼻子卻紅紅的,而且因為皮膚白,紅得像豆腐上放的櫻桃。

風無理也不好意思問。

胖子從外邊回來,稀奇出聲:“大小姐咋眼睛紅……”

被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她收拾出這節課要用的書,後桌的女生問她借鏡子,她遞過去時扭頭看他一眼,發現他看著窗外,隻用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她道:

“我剛剛上學遇到了一隻妖怪。”

薑鬧:“什麽妖怪?”

“一隻風精靈。”

見薑鬧好像不知道什麽是風精靈,就跟她說到:

“是一種很特殊的妖怪,從誕生的一刻起就不停地走,他們能幻化成風,也能以人或選定一種生物的姿態行走在世上,總之就是要不斷的行走,一旦停下來就會消亡。”

薑鬧瞄了一眼窗外,看到一個白發少年翻過柵欄進了學校,“因為風是停不下來的,所以這種妖怪也不能停下來是嗎?”

風無理點了點頭,上課鈴響了。

今日的風,甚是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