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風無理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房間很安靜。

胸口上趴著一隻燙呼呼的小東西。

她圈成一團,臉朝著自己,四隻粉粉的肉墊可可愛愛,毛茸茸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他像是宿醉醒來,頭還有點昏昏漲漲的,揉了揉眼睛,發現夜姬也醒了,不說話地著自己。

他問:“小夜為什麽老是睡我身上呢。”

“吾輩是在保護你。”

“謝謝小夜又保護了我一晚上。”

“那就給吾輩買一副魚竿吧!”

“都多少章過去了還記得這回事。”

“你在說什喵?”

“沒什麽。”

她從風無理身上跳了下來,走到門口,變成黑長直高冷美少女那一瞬還保持著四肢趴在地上,然後緩緩站了起來,手放在門把上,咵地一下把門開了。

又變成一隻小貓咪,優雅地在空中掉了下去。

結果屁股著地摔了個七葷八素。

一副無事發生地出了房門。

風無理晃了晃腦袋也起床,扭頭看到床邊放著的一個小書包,竹蜻蜓,還有一個氫氣球。

那個氫氣球已經不是鼓脹脹,他看著一晚上過去漏了不少氣,護林員版本的光頭強。

那一刻,他像是被閃電擊中。

死在昨晚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他!

風無理緩緩放平身子,又躺了下去。

兆載永劫能讓他穿越時空嗎?

“師父大人來嘍,無理小弟弟起床了沒有呀?”

這時,房內有光影變化,門口冒出來一個腦袋。

王西樓今天化了淡妝,穿著圍裙,棉拖,頭發紮成一股垂在一邊胸前。

“你變回來了啊?”她語氣略帶遺憾。

風無理一臉警惕,“有事?”

“昨晚說好,今天師父陪你去生態動物園玩的,我妝都畫好了。”

“……謝謝,不用了。”

“真不用?”她有些不甘心。

風無理無奈,“你想去下次可以陪你去。”

“什麽時候?”聽得出她語氣非常期待。

“……你真想去啊?”

“帶上綰綰和蠢貓唄,出去玩玩也好。”

“明天周六?”他對這些沒什麽所謂。

“要得要得!”

“可以出去了,我要換衣服,你……”

“換唄,你那小雀雀師父又不是沒見過。”

風無理跟她對視了很久,這小僵屍才悻悻地把門帶上出去,門外響起對方的聲音。

“快下來吃早餐了!”

風無理看著那個書包,竹蜻蜓,還有飄在半空的光頭強,看了好久,失神笑了笑。

昨晚王西樓明明玩得比自己還開心。

咵嗤一聲拉開窗簾,驚起了外邊老街電線上一隻麻雀,並不是預料之中的燦金色早晨。

今天天氣並不晴朗,大早上就有點陰沉,可能會下雨,有可能隻是單純陰天,風有些涼絲絲的,隻是舒適的體感溫度之下,心情倒也不至於因為陰天而煩悶了。

小僵屍搭了件白色針織披肩,在下麵廚房忙碌,小狐狸跟在她身後打下手,夜姬一早上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概去挑釁隔壁那隻大狗了。

這磨人的小妖精跟風無理吹枕邊風很多次了,所以那晚風無理才嚇了一下對方,很明顯就乖了很多,然後就是這幾天夜姬每天都去那隻大狗麵前作威作福。

“今天天氣好涼。”他邊下樓邊說。

“又到了吃大閘蟹的季節了!”

小僵屍端了兩碗拌麵,拌麵的醬都是她自己做的,小狐狸也捧著一碗,小小一隻緊緊跟在身後。

她把圍裙脫了下來,小狐狸就上去接過,邁著小短腿跑回廚房去,看起來忙得不行。

“對了,這油紙包了個月餅,去給那隻蟬送過去吧,後天就中秋了。”

風無理接過,道了聲好。

晨風微涼,院子裏的棗樹也開始落葉了,一院子的花也跟著搖曳,小狐狸晃著小腿:“好舒服啊。”

“對了,你昨晚跟師父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王西樓托著臉,笑嘻嘻地看著他吃早餐。

風無理臉一黑,不知道她又在扯什麽,不是很想理她,因為肯定又是捉弄自己的話。

昨晚說過的傻話,跟今天的我有什麽關係?

但是看著笑臉盈盈一直看著自己的王西樓,他歎了口氣,也就隨了她。

“什麽話?”

“你說長大要娶師父呢。”

風無理嗆得連連咳嗽,王西樓在一邊樂個不停,看著小徒弟出醜,院子裏起了風,吹落了不少花,樹枝嘩嘩作響,飛散的花在師徒二人之間飄過。

一直到小徒弟準備上學去了,王西樓才收拾院子裏的碗筷。

騎著自行車,風無理遠遠看到那棵樹,路邊人已經多了起來。

一個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路過的時候指著樹上跟她媽媽說,蟬先生還在樹上。

蟬在地上的壽命也就兩個星期,這都一個多月了。

這應該已經不是那天那隻了。

但是女孩媽媽也沒這樣說,隻是笑,讓她跟蟬先生打聲招呼,一大一小就離開。

風無理看到一個背生蟬翼,已經有些幾縷白發的中年人,端坐在枝頭上,看著那個小姑娘離開。

中年人視線回到身下,看到騎自行車路過的少年,笑道:“風無理大人,又去學堂了。”

“給你帶了月餅。”

“您太客氣了。”

他沒有再跳下來,而是順著樹幹爬了下來,接過風無理手中的油紙包著的東西。

“那個小姑娘前幾天也給我帶了一塊月餅,我吃過,這是很好吃的。”

他現在說話也沒了少年的雀躍,倒是顯得成熟了不少。

“她看得到你嗎?”風無理有些疑惑。

“大概是看不到。”

他打開油紙,吃了一口,是前幾天那個味道。

不少人注意到風無理,停著自行車在路邊,看起來不知道跟誰說話,視線聚集在自己身上,但是風無理對此一概不在乎。

“不過前幾天,那個小姑娘一個人放學,被一隻野狗追得一路哭著跑經過這裏,我替她把那野狗趕走了,那個小姑娘就一直看著我,那一次我好像在她眼裏看到了自己,但一下子就又沒了。”

風無理笑了笑:“應該是個有點靈覺的孩子。”

拾也笑,他吃著月餅,說:“她跟我道謝,我回應了她,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或許有吧。”

“或許。”

“後天中秋要來我家吃飯嗎,到時候會拜月光,還會燒烤。”

“那就謝謝風無理大人了。”

“你沒以前活潑了。”

拾隻是笑,笑容溫和了不少。

他重新坐回樹上,看著少年騎著自行車離去,吃了一口月餅,跟那天的一樣好吃。

底下城市的人忙忙碌碌,沒有一人抬頭看坐在樹上的中年人,這蟬叫得很大聲,但是一個夏天過去,除了風無理,也就一個小姑娘留意到。

今天是周五,下午隻上兩節課,放學時才三點半,喧鬧過後整棟樓顯得空****。

“中秋不回去嗎?”他問還坐在位子上的女生。

空氣裏有淡淡的香味,薑鬧的肩很窄,看起來是小個子女生,但也有一六五了。

她搖了搖頭:“回去也沒人,爸媽不在。”

“去香燭鋪那裏吧,中秋節王西樓會做很多好吃的,拜完月光就在院子裏燒烤。”

薑鬧正在收拾桌上的文具,女生的學習用品跟化妝品一樣種類繁多,她想了想,點頭:“我要不要帶點什麽?”

“有什麽好帶的?”

“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在大小姐的觀念裏,去別人家兩手空空是沒教養的體現。

“帶兩尿素袋的現金吧,一隻手提一個,不然別的都太俗。”

她聽著一樂,沒好氣給了他一下,風無理寫著卷子不動如山。

現在空調關了快半小時了,教室也不覺得熱,最後幾個學生也陸續走了,她才看著窗外:“夏天又要過去了。”

“是吧,明年夏天的時候就畢業了。”風無理還在埋頭看著卷子。

“師父最近退步很大,這次理綜考試被我超過了咯,還說考郡大喲?”

“……我寫完這套生物卷子,沒寫完我不放學。”

“好啊。”

她笑,掏出手機在教室玩:“我陪著你,你寫完放學,我就去飯堂。”

風無理發現自己真的墮落了好多,好像自從魍魎出現之後,越來越懶了。

不能這樣,家裏還盼著他這個大學生的。

他看著題,題看著他,有種相看兩厭。

阿巴阿巴……

埋頭做題。

身邊響起很大一聲Timi,她立刻狂按降音鍵,回身對教室裏還在自習的同學一臉歉意。

過了會,風無理抿了抿嘴,“你別在我旁邊打王者……”

“我都戴上耳機了。”

“你以前不是不打遊戲的嗎?”

“你們都玩我就下來玩玩了,我現在都鉑金了。”

“emmm”

“一人一條命?你死了再寫?這個角色我都不太會玩,沒人選射手。”她小聲提議。

“行吧。”他勉為其難答應。

薑鬧笑得眯著眼睛,開局兩分鍾送了一血,笑嘻嘻地遞給了他,身子貼過去看他玩,兩人的肩膀挨在一起,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