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理擺了半小時譜就覺得差不多了,二樓電視開著,夜姬在玩綰綰的尾巴。
七點多,王西樓在那很認真地剪著腳趾甲,她的腳大概隻有36碼左右,腳背白得沒有血色,腳底板卻粉粉的。
她一頭活了八百年的大僵屍,渾身都是寶,吐口口水能解百毒,剪下來的指甲不要扔,磨成粉,撒到院子那棵棗樹根係,結的棗子又甜又大個。
而且就是因為她偶爾會給那棵棗樹一些特殊的肥料,它才能活過五百年。
“我出門了,你不要等我了,困了就早點睡覺。”
“本來想讓你周末去的。”
“晚上方便,很快就能到了。”
“順便把垃圾扔了。”
風無理走了過去,把垃圾袋取了下來,剛準備下樓,王西樓又叫他等一下。
然後穿著一隻拖鞋,一跳一跳地過來,把指甲碎包在一起也扔了進垃圾袋裏。
“你不給那棵棗樹施肥了?”他問。
王西樓笑著搖搖頭。
“長生並不就是件好事,它活了五百年,是我給它的五百年,它沒開口,我便強行讓它陪著我一起等待,這其實是我的自私。”
這顆棗樹是他種下的,他說過會回來,所以她要好好照顧他留下的東西。
隻是現在他已經回來了,看到了,也知道了,王西樓也就不想再勉強對方陪她一起等待。
風無理一下子思緒飄去了很遠很遠,他或許低估了長生的孤苦。
放下手中的垃圾袋,他張開手。
“能不能抱一下?”
王西樓笑,“怎麽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說是這樣說,但她也不會拒絕,靠了過去給他一個沒有溫度的擁抱。
“王西樓,你想變回人類嗎?”他問。
王西樓沒有回答,她不想勉強他任何事,隻是笑,笑他跟小時候一樣,有心事了就喜歡粘著師父。
“吾輩也要!”
一隻黑貓過來,把氣氛全部攪壞,雖然不知道風無理和王西樓在幹什麽。
反正她就要!
於是風無理又抱了抱黑長直美少女,夜姬抱起來給人感覺柴柴的,出門前看到綰綰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歎了口氣,又過去蹲下來,抱了抱女仆狐狸,小狐狸眼睛開心地眯了起來。
“風無理大人一路小心!”小狐狸靠著門給他揮手,穿著女仆裝小小一隻的,可愛死了。
要是借來了照妖鏡,下次去漫展要不帶上綰綰,讓她cos塗山蘇蘇,耳朵和尾巴都是原裝的。
老街路燈昏暗,有戶人家養了隻看家的黃狗,一有人路過就會叫,此時卻縮在角落裏,尾巴下垂,渾身發抖看著路過的人。
那人上身白色文化衫,上麵寫著無敵大僵屍五個字,下身運動短褲,帶著一麵青鬼麵具。
扭頭看了前院的黃狗一眼,那條平時整條老街小孩都怕的大黃狗隻敢嗚咽幾聲。
忽然,門開了,那戶人家出來個大叔。
他撓了撓頭,奇怪地看著抖成篩子的狗子,再看外邊。
什麽也沒有。
隻有老街的路燈一閃一閃。
一道陰影在黑夜中遊曳,吞影靈纏是功能性特別強的一種,當時風無理就是憑借吞影,一秒鍾內潛入了山體縫隙百米深,配合無窮靈力催發的屍骨凍,才避開了灶君的萬家灶火。
相比較公司,這個有著兩千多年曆史的古老組織,會社其實是個新興集團。
會社成立在上世紀初,而且並不是有著很高凝聚力。
它更像是由幾個人和妖怪帶頭,拉起來的一個非官方的地下組織。
特別是那些閑著沒事,有著悠長歲月的大妖怪們。
那個時代很多民間會社,什麽大刀會,抬棺會,有種現在成立這個圈,那個圈一樣,在那個時候一起搞個會社是件弄潮。
幾個大妖怪就湊到一起,商量著咱不能比了下去,咱也搞個會社出來玩玩。
幾個大妖怪一拍即合,說搞就搞吧,那會社叫什麽名字呢?
一聽那些山炮們,取的會社名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咱要文雅點啊。
而當時西方的各種先進科學進入這片土地,對那一套跟玄學截然不同的解釋世界方法,這片土地的妖怪也大感興趣。
一拍定板,那就叫這個什麽,生命科學會社吧。
雖然私底下大家都管叫妖怪會社,但是人家確實有個正經得有點無厘頭的正經名字。
會社的作用,也漸漸演變,成為了一個像是妖怪們專屬的官方組織的味道。
郡沙這邊的會社,其實也隻是分部,會社的總部在蓬萊仙境,一處被隱藏起來的海外仙島。
據說有四個妖仙駐守。
王西樓說,她全盛時期,吊著那四個妖仙打。
風無理對此保留意見。
反正能吊著自己打。
可惜,現在隻是一隻弱小無助的小僵屍罷了。
夜間川流不息的立交橋,像一條條光帶,又如城市發光的血管,不斷朝各個方向輸送著血液。
一道影子混雜其中,時而躲到車底下,時而飛掠而出,出現在街邊路燈上,判斷了下方向,又融化在路燈的影子裏,躲到輛路過的飆車黨的機車下麵。
誰知道飆車黨被交警攔了下來,風無理也不敢明目張膽出去,就陪著挨訓。
遇到兩個老嫂子在街邊對罵,圍了一圈人,罵得確實精彩,就又耽誤了些時間。
碰上了一隊情侶在分手,男的追著上了車的女生,邊追邊大喊沒有你我該怎麽活。
風無理就在車底。
愛情到底給男人帶來了什麽。
隨著一輛空載的公交在去往市郊,公交車壓過一塊轉頭哐當一響,車裏吊在頂部由帆布袋鏈接的活動把手晃來晃去,那司機從後視鏡一看,頓時瞪大眼睛。
一個戴著麵具的怪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後麵,遠遠看著自己。
油門一踩,連忙進入前麵山體隧道。
進入這個隧道,便能到達此處會社,隻是若沒有路引,就會像那輛公交車一樣,單純駛出隧道。
風無理看著前麵烏漆嘛黑的隧道,抬頭看去,隧道上麵站著一個很美麗的華服女人,細眉白妝,額頭貼著金箔的印花,周圍很多螢火蟲在她身邊起起落落。
“王西樓大人,安好。”對方輕聲道。
完了,王西樓成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