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讓我變成白傑?”

等到雲鬼做好打算,同薑生說出自己的想法時,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了。

這兩天,薑生依舊沒有解決手印的問題,於是雲鬼隻能提出了這個還在設想中的思路。

“嘶(沒錯)。”

麵對著薑生愕然的神情,雲鬼肯定地點頭說道。

“嘶,嘶(我的咒物,之前已經同化了白傑位於心髒處的血肉,現在隨時可以給你提供他的基因序列。這樣你就能夠在某一段特定的時間裏,借用他的形象來進行活動,便如同你擴大自己的體型一樣)……”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等雲鬼多做解釋,薑生就已經主動開口打斷了他發言:“隻是,讓我再想想好嗎,讓我再想想。”

黑貓說著,眼底閃爍著些許複雜的光芒。

如今提起白傑,它的心裏總是五味雜陳。

最開始它認可少年的信念,到後來它埋怨少年的獨斷。

而現在,它又慚愧於自己在對方麵前表現出來的懦弱。

毫不誇張地說,薑生認為是自己拖累了白傑。

所以眼下的它,著實有些羞於去麵對少年的那張臉。

更何況還是要它變成對方的樣子。

四下寂靜無人,僅有山林裏的綿綿細雨偶爾會蹭過薑生的胡須。

雲鬼打量著黑貓的樣子,遲疑了片刻也沒再多說什麽,僅是最後又小聲地囑咐了一句。

“嘶,嘶(那你想好了就告訴我,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你需要盡快掌握幾種術法來調查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了。”

黑貓緩緩地點了點頭。

它明白,單靠自己的一身蠻力,對付各種高端的軍工用品都相當吃力。

便更不要說那些靈能力者,堪稱花樣百出的非常手段了。

先前自己能逃出來,完全是因為對方沒做準備。

如果下次,別人先用靈咒減緩自己的速度,然後再打過來一發穿甲彈。

那它又該怎麽處理呢。

身為咒物,薑生可以無視的也隻有怨靈的咒力攻擊而已,人類的術法還有環境中的實體,仍是能夠影響並傷害到它的。

所以。

我在吃了白傑以後,還要借用他的樣貌嗎,這跟我奪走了他的人生有什麽區別?

黑貓想著。

內心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侵占了友人的行徑令它無地自居。

往日那份淡泊的心境,也跟著失去了長久的從容。

……

“什麽,找不到,那麽大的一片雨你跟我說找不到!抬頭看看!用眼睛都能看得到好嗎!到處都是災厄,而那隻貓就在那片雨裏!撒網式搜捕會不會,熱成像儀你拿去喂狗了嗎?”

某棟大樓的地下室裏,一個中年人正對著手中的來電訓斥著。

他就是此番,靈能管理處外派的辦事人之一,專門負責尋找絕密級咒物黑貓的下落。

隻可惜,哪怕黑貓帶來的災厄之雨肉眼可見。

但是想要在那樣的一片,能夠幹擾諸多設備的雨裏,尋找某一隻體質特殊的貓的蹤跡,顯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組長,普通的熱成像儀它也不頂用啊。我們現在隻能依靠肉眼加上幾道顯厄咒進行搜索,貓的反應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哪裏能找得到啊?”

電話的那頭,又傳來了下屬抱怨的聲音。

正在氣頭上的中年人,用手指揉著眉心反問了一句。

“那怎麽樣,我去給你找個師傅幫熱成像儀開開光?”

“呃,如果可以的話……”“屁話!電子設備怎麽開光你告訴我!開過光以後影響了內部結構的傳遞介質又怎麽辦,你參與培訓的時候都在睡覺了吧!”

這邊,中年人罵得上頭。

而另一邊的下屬,對於他的無能狂怒倒是一點也不上心。

“嗨呀老大,說真的,你擱這罵我也沒用啊。該試的法子我們都試過了,尋靈咒,渡厄法。那貓躲在雨裏不出來我們能怎麽辦。災厄又除不幹淨,深入山林的話,有些六感跟不上的兄弟,受到的影響比普通人還大。

你得閑還是聯係一下總部吧,讓上麵的人想辦法,也省得咱自己扯頭發不是。

實在不行喊他們多派點人過來,你說這點兵點將就二十幾號人的,撒網式搜捕有什麽意義?”

“得得得,我知道了,你閉嘴吧,我會給總部打電話的。”

無可奈何的中年人火也撒完了,到底隻能點頭認栽。

“你們先繼續找,有什麽線索都記下來,方便以後交接工作。”

“收到,老大。”

“行了,幹活去吧。”

歎著氣掛斷了電話,中年人抽空給自己點了根煙。

“哎,氣象操控啊,上麵的那些人都在想什麽呢……”

……

時間,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裏,東湖市周邊的幾個郊區一直在輪流下雨。

普通人覺得這兩年濕氣重。

而懂行的人呢,則是每天都愁眉苦臉地來回奔走著。

倘若薑生僅是一隻遊**的怨靈,那麽怨靈的根源或許還沒這麽難找。

可它偏偏是一件咒物。

逸散的災厄始終有限,再經過雨水的多番稀釋,自然就更看不清了。

隻有那些靈感強大的修行者,才能在不借助尋靈儀器的情況下,通過近距離的接觸,清晰地分辨出它的不同。

然而黑貓好巧不巧,又是一件活的的咒物。

它的感官遠超常人,還會刻意地避開人群。

於是,靈能管理處也犯難了。

這要怎麽找,總不能組織一批咒物管理人過來,進行傻瓜式的搜捕吧?

幸運的是,借由特殊的災厄形成的細雨,可以讓人確定黑貓大致的方位。

乃至最近的一周,山中到處都是拿著擴音器呼喚薑生的人。他們試圖與黑貓重新建立溝通,卻鬧得周邊的居民都以為是誰家走丟了小孩。

“呼。”

同一時間。

某片人跡罕至的荒野裏。

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年,正幽幽地抬起頭,並用一雙淡粉色的眼睛凝望向天際。

冰冷的雨絲落在它的臉上,使其目間低垂著的,銀白色的睫毛微微顫動。

“現在,我可以出去了吧?”

幾個呼吸過後,少年用一種輕緩的聲音,對著近旁的空氣詢問道。

接著,風裏傳來了回應。

“嘶(是的,你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