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靜的體能並不優秀。
同時她的靈力也不充沛。
這使得女人在攀登台階的過程中,表現得幾乎就像是個普通人一樣。
除了偶爾,才會施展幾次的定風咒和生息咒以外。
楊安靜便沒有再運用過什麽超乎尋常的手段。
高處的寒風依舊會令她失去平衡,疲勞的肌肉依舊會令她步履沉重,遙遠的地麵依舊會令她神經緊繃,懸空的階梯依舊會令她臉色泛白。
然而楊安靜,卻還是在向上走著,並始終在向上走著。
拄著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登山杖,獨自邁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台階。
幸運的是,她終歸是一個靈能力者。
所以定風咒,可以幫她驅散過盛的狂風。
所以生息咒,可以為她恢複一定的體力。
所以楊安靜才敢於踏上這條,根本就不屬於常人的道路。
而代價呢,則是每用一次咒術,她的精神都會空乏幾分。
是的,她可以用精神來換取體力。
不過這種做法,顯然是有極限的。
當女人用雙腳,攀登上第一萬個台階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
這個過程,楊安靜一共用了六個小時的時間。
可即便如此,眼下的她也隻是走過五分之一的路程而已。
同時,女人也沒法再向下看了。否則過於遙遠的地麵,亦會讓她的心理產生一定程度的失衡。
天上漸漸地出現了一批烏鴉。
它們盤旋在樹幹的周圍,用猩紅色的眼睛掃視著樹下的一切。
就像是在監視著什麽,又像是在看護著什麽。
楊安靜沒有休息,就隻是繼續向前。
餓了,便吃一根能量棒。困了,便吞幾枚藥片。累了,便再喝一瓶靈能藥劑。
她大概是在壓榨著自己的身體。
不過這大概,也是她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能夠登頂樹冠的最佳途徑了。
畢竟女人,不可能在淩空的階梯上安心睡眠。
再考慮到人體的消耗和需求,所以楊安靜才計劃,要在三十二個小時之內登頂樹冠。
否則,她就得在缺少防護措施的階梯上迎來兩個夜晚。
另算上攀登台階時,必將損耗的精力和體力。
哪怕是楊安靜,很難保證自己,可以在三十二個小時之後還保持絕對的清醒。
故而她才需要減少休息的時間。
以幫助自己,能夠在全程可控且穩定的情況下,一口氣地登頂樹冠。
當路程過半的時候,女人的身體便已然瀕臨了極限。
此刻,是深夜的十二點三十分。
楊安靜在這裏,給自己預留了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但是絕不能睡著。
所以,她就坐在原地閉目養神了起來。
同時還用手機設置了幾個定時的鬧鍾。
天上仍然有烏鴉在徘徊。
所幸,它們似乎並不喜歡鳴叫。
因此也不至於,打擾到楊安靜的休憩。
明月高懸著,照亮了女人的側臉,同時也照亮了她略微發顫的手腳。楊安靜的沉默依舊如同的石雕,恰如她那顆仿佛石頭一樣的心。
一個小時之後,女人便再度啟程踏上了路途。
風吹著,顫動著烏鴉的羽毛,裹挾著淡淡的嗚咽。
就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聲歎息。
既無可奈何,又轉瞬即逝。
薑生,原本是不想與楊安靜見麵的。因為它已經,不想再去回憶那些殘破的過往了。
所以它才設下了五萬個台階,希望對方知難而退。
但是它似乎,又是想與楊安靜見麵的。因為它確實希望著當下的一切,還能有那麽一絲被改變的餘地。
所以它才隻設下了五萬個台階,沒有斷絕所有的可能。
楊安靜,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六點鍾整登頂樹冠的。
這個時間,比她預計的要晚了一個小時,不過到底是尚未入夜。
天空之中遍布著晚霞,金紅交錯。恍若殘花將謝未謝,又似人眼渙散迷離。
而踏上了萬米之高的楊安靜呢,則是深陷在晚霞裏,乃至呼吸著雲霓。
此刻的她,可謂是相當狼狽的。
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嘴唇幹裂,滿眼血絲。
不過女人還是義無反顧地深入了麵前的平台。
當萬千的烏鴉停留於樹冠,當累累的白骨出現於腳下。
楊安靜終於見到了那個,端坐於骨堆中央的魔王。
同一時間,薑生也低頭看向了來者。
雙方的視線總算是交匯了片刻,然後,他們就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份屬於同類的悸動。
“好久不見了,薑生。”
邁步上前的楊安靜,再度喝下了一瓶藥劑,使得自己的精神恢複了虛假的飽滿。
“是啊,好久不見了。”
腳踩著白骨的薑生歎了口氣,俊美的臉上夾雜著深深的倦意。
“我本以為,你是爬上不來的,亦或者說,會半途而廢。”
“可惜,我是個偏執的人。”
麵帶著微笑的女人,低頭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為達目的,我可以不顧一切。”
“那麽,就讓我猜一猜吧。”
抬手撫摸著,立於身邊的一隻烏鴉,貓妖的嘴唇隨之翕動。
“關於你所說的,能夠讓邢苔變回人類的辦法,是否就是,與三千怨進行合作呢?”
“沒錯。”
冷如冰雕的女人笑著,然而在她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我相信你應該也知道,三千怨掌握著一種,能夠替活人轉移靈魂的咒術。同時他還有一個部下,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創造出一種沒有靈魂的完美肉體。所以借助這兩個人,我們就可以讓邢苔真正的複活。”
“但是我們,和他們可是仇敵啊。”
蒼白色的妖怪,低垂著紅粉色的眼眸,就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樣。
“所以我們,並不是真的要與他們進行合作。”
話說到這,楊安靜方才重新抬頭看向了薑生麵目,並且用意誌洞穿了其中的幻術。
雖然薑生並沒有特意的施展幻術,雖然這隻是雨衣外泄的絲絲咒力。
但這對於女人來說,顯然也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
“實際上,我們完全可以同他們虛與委蛇,假作默契,然後再從內部,徹底地摧毀掉他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