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人?”

回過頭來的邢苔,跟著便看見了一名麵帶著眼鏡的冷酷女子。

對方的身上披著一件研究員的大褂,內裏襯著一套女式的職工西服。

看起來,似乎是駐紮在附近的工作人員。

而且八成,是從那個負責研究紅樹的科考隊裏出來的人。

是的,早在紅樹出現的三天以後,政府便下派了兩支科考隊,來確認紅樹的成因。

甚至其中的一支隊伍,還是從紅霞市裏調過來的。

而楊安靜呢,則是自己申請轉移的研究人員。

她看出了紅樹與通天塔之間,那隱隱約約存在的聯係。所以,便為了尋找薑生的蹤跡而來到了這裏。

楊安靜需要找到薑生,因為她的計劃,必須依靠薑生才有可能實現。

事實上,如今的她已然準備好了一切。

唯獨欠缺的,就隻是一個支點了而已。

那必須,是一個能夠撬動世界的支點。

可惜楊安靜自己,卻並沒有這個能力。

幸運的是,眼下的她居然在種種巧合之下遇見了邢苔。

她自然是認得這具僵屍的,因為對方一直都跟在貓妖的身邊。

所以楊安靜才會主動現身,並向邢苔搭起了話。

“我的名字叫做楊安靜,是紅樹科考隊的一員。”

麵對著邢苔的質問,楊安靜的眼神始終都保持著冷清。

“我並不是什麽具有威脅的人,因為我的靈能力遠不如你,更無法去揣摩薑生。我的靈感隻比普通人稍強一些。用靈修界的話來說,我就是一個萎縮者,即某種不健全的個體。所以你不必對我抱有太深的敵意,我隻是想要見薑生一麵而已。因為我有一些話,必須要和它當麵談談。”

雖然感覺得到楊安靜的羸弱,但是邢苔,卻依舊不打算放鬆戒備。

甚至下一秒,她就已經用手掐住了楊安靜的咽喉,乃至語氣低沉地逼問道。

“你,想要和它談什麽?”

“咳。”

呼吸不暢的楊安靜,隨即便略顯艱難地悶咳了一聲。

不過她的表情,卻並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個仿佛石雕一般的女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在意過自己的生命。

“我想要和它談談,有關於它的未來,以及要如何,才能擊碎靈能力者的傲慢。”

“你什麽意思?”

眼神冰冷的邢苔,緩緩地探出了隱於指尖的利爪。

但是她的手掌卻略微地放鬆了幾分,進而使得楊安靜的呼吸,也稍顯順暢了些許。

“說得再詳細一點。”

“啊,那我就說得再詳細一點。”

或許是察覺到了邢苔的意動,楊安靜的嘴角方才勾起了一絲淺笑。

“我說,你要脫離僵屍的身份,變回真正的人類嗎。我說,你想要讓薑生再無顧忌地,去殺死那些該死的人嗎。如果你想的話,那就讓我和它見一麵吧。因為我已然掌握了,那些傲慢之人的謬誤。因為我已然掌握了,修正這個世界的途徑。”

……

此後的邢苔又與楊安靜聊了很久。

雖然她的心中尚有諸多疑惑,不過,她到底還是用飛鳥替對方聯絡了薑生。然後,邢苔就得到了源自於薑生的答複。

“薑生說,它可以見你。”

位於高聳的紅樹之下,邢苔一邊麵對著楊安靜的注視,一邊用手摸了摸烏鴉的羽毛。

“但是在那之前,你需要先爬上這棵紅樹,它就在樹冠之上等你。”

“樹冠之上。”

舉目仰望著前方那棵,約莫有上萬米高的古樹,楊安靜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頭。

“以我的能力,恐怕很難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爬上去。畢竟,我並不是什麽強大的靈能力者,也沒有任何攀登懸崖的經驗。更沒有把握,在失手墜落的過程中活下來。”

“所以薑生為你準備了階梯。”

大概是早已預料到了楊安靜的顧慮,下一秒,邢苔便已然提供了一個解決的方案。

“明天上午的九點鍾整,在這棵紅樹的樹幹周圍,會生長出五萬個台階。它們將直通向紅樹的樹冠。所以你隻需要做好準備,攀登階梯就可以了。”

“是嗎?”

目光了然的楊安靜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做準備了。”

一語說罷,女人便有了離開的打算。

不過緊接著,邢苔就又開口叫住了對方。

“另外,雖然我不會跟著你一起上去。但是如果薑生它拒絕了你,還望你不要胡攪蠻纏。”

“放心吧,它不會拒絕我的。”

抬手扶著眼鏡的女人轉過身,隻給邢苔留下了一個單薄的背影。

“因為我聽到過它的哀嚎,恰如我心中的慘叫。”

因為我們的靈魂都在悲鳴,因為我們的血液都在咆哮。

……

第二天一早,楊安靜便穿著一身登山的裝備,來到了紅樹的跟前。

邢苔並沒有再為之出現。

於是,楊安靜便沉默地等待著。

直到時間走過了上午的九點鍾整。

紅樹的樹幹才發生了變化。

隻見那棵巨大的古樹,先是如同髒器那般聳動了片刻。隨即就有無數的台階,從樹皮底下的血肉裏頭外探了出來。

它們圍繞著古樹,向上盤旋了一圈又一圈。

乃至沒入了天頂的雲層之中,仿佛是沒有盡頭一樣。

這些階梯大概是用骨架構成的,帶著一點腥臭,帶著幾分陰森。

足以讓普通的人心生忌憚。

不過楊安靜卻並未在意這些。

相反,她就隻是冷漠地等待著。一直等到所有的台階都形成了以後,便邁步踏了上去。

這無疑,會是一條極為漫長的道路。

同時也必將萬分艱險。

恰如心懷怨恨的人,難以步入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