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睡得迷糊間, 將懷中抱著的狐狸崽子緊了緊,指尖不自覺滑到那隻毛茸茸的尾巴上,惹得白團子輕顫了下身子, 抗拒地用爪子扒拉著床單想要離去。
“綿綿別動, 給姐姐香香。”
她無意識喃喃著,手下一緊,想哄狗崽一般在他肚皮上輕撓了撓。
妖族的原型鮮少會顯露出給旁人看,原型本就敏感,再加上她如此逗弄。昨日午膳後就不安分,再加上這一晚上, 寧宴都估摸著她將自己當成蘇家那隻大黃了。
琉璃般的眸子中顯露出幾分無奈, 寧宴將動作放輕趁著她睡得沉,悄悄動著尾巴把它從蘇雨的手心滑出。
就在快要伸出勝利的一爪時, 狐狸身子卻突然蜷縮了起來, 輕顫著似是分外難受的模樣。
寧宴不曉得是如何了,體內靈氣燥熱異常,隻能勉強撐著爪子掛在蘇雨手臂間。分外難熬的感覺倒是想起了妖族化形的時候。
心頭越發慌亂,身子卻是控製不住地往身旁靈力濃鬱的蘇雨靠去。
脖頸間被一雙耳朵蹭得酥麻,耳邊不時傳來幾聲嚶嚀,朦朧間蘇雨安撫似地想在他被後輕拍著。
沒想到觸手便是一道細膩,順帶著似哭一般的哼唧聲更加明顯了。
這是什麽?
蘇雨猛地睜開眼,正對上那雙熟悉的瞳孔。看上去比她還小些的少年正窩在她懷中, 雪白色的衣裳鬆垮地遮掩住姣好的光景, 眼尾泛紅地拽著薄毯。
他似是感應到身形的變化,尾巴不自覺蜷縮在蘇雨腰間, 卻又在清醒的瞬間, 迅速收了回來。
“哼。”
低沉又青澀的喘息在耳邊, 蘇雨搭在他背後的手一僵,越發不知所措起來。
隻是,這毛茸茸的耳朵,腰間的尾巴,還有那雙清澈卻誘人的眼眸。
“你是綿綿?”
才撿來的狐狸這就化形了?
蘇雨艱難地將閉了閉眼睛。男女有別,即便是之前把他當靈寵,可腦中消散不下的場景究竟是讓她難以忽視麵前人。
狐族果然出美人,天生的勾人。
她捏著薄毯一角將寧宴露出的白皙遮掩住,視線飄忽著飛速下了床榻。
隨意從空間中拿出件昨日集市買的衣裳,也顧不得是女裝了,順手拋在他身側。
“先穿好衣服。”
寧宴未能聽清她的話,因著靈力匱乏,靈丹處受的傷此刻似被人攪肉般的疼痛。
鬢角的汗珠子也順著臉側落下,幼狐似的哼聲不斷從他嘴中冒出,像是在痛呼亦是在求救。
背後半晌都未有旁的動靜,反倒是響起了強忍著的哭聲。
蘇雨心底一驚,莫名慌亂地轉身,也顧不得床榻上被主動掀開的風景,剛一靠近衣擺便被寧宴緊拽著不肯鬆手,連尾巴也搖著想要探進她。
狐耳少年蜷縮在向她靠近,寶石般的眸子緊閉著,唇瓣也快被尖牙咬得紅腫,一副疼得厲害的模樣。
這副樣子也不像普通妖族化形。
“綿綿你怎麽了?”
她輕聲喚著,靈力順著掌心流出虛虛縈繞在他周身。
“疼。”
寧宴聲若蚊吟,帶著些鼻音的委屈,一遍遍喚得蘇雨心疼。
隻是越是注入靈力打探,她麵色越是凝重。小狐狸體內靈氣空虛,更有連她也探不出的氣息。
她瞥了眼幾乎是縮在自己懷中的寧宴,抿唇削減了些力道,慢慢為他調理著。
等人麵色恢複,疲憊地枕在她腿上睡去時,蘇雨才緩緩收回靈氣,眼神在他稚嫩卻略顯熟悉的麵容上停了許久方才離去。
菜還沒收呢。
蘇雨坐在菜田邊的石凳上,咬了口瓜果視線飄遠朦朧的雲霧間。按理來說平雲峰靈氣甚佳,她專挑的便宜卻焉耷耷的樹苗沒過一日就能長得水靈。
這開了靈識的狐狸怎麽靈力虧損至此。可他體內的靈氣也不像是年長些的妖族,分明稚嫩得很。
莫不是先前同別的靈寵打架了。
大抵是想得過於專注了,等無意識將手邊的瓜果吃的隻剩下最後一顆了,蘇雨才記起她如今還得養隻狐狸呢。
老規矩,撿到了就是她的。
況且難得有東西,讓她惦記的。必然不能讓他跑了。
“點點?”
“點點?”
身側腳步聲輕似無聲,寧宴意識模糊地探著靈氣走到蘇雨身邊,還以為自己現在是原型的模樣,尾巴晃悠著想要靠近。
隻是點綴著紅點的尾巴尖冒出在蘇雨眼前時,頓了瞬又悄然收了回去。
“綿綿在叫我?”
蘇雨仰頭望向那張賞心悅目的臉,方才的想法越發堅定了。她拉著寧宴的手往下扯著,見人神色從方才的茫然可愛變得清冷,心底輕笑了聲。
他原型的時候可不這樣。
“我睡醒了見不到你。”
寧宴習慣了不帶表情,但剛醒來的嬌氣和不自覺的依賴,卻是叫蘇雨心底被狐狸尾巴撓了似的輕飄飄。
她從前見別人養靈寵時還覺得麻煩,現下可算是體會到好處了。
至於寧宴方才無意識叫蘇雨的名字,她倒是沒聽清的樣子,將手邊的盤子端了過來。
逐漸清醒的寧宴眼前掠過睡前的場景,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最後一隻瓜果時眼眸低垂著不敢看她。毛發化成的衣裳被整理妥當,可回憶起的那副場景還是讓他羞得耳尖通紅。
受個傷,怎麽將他變得跟狐狸**了。
他刻意在蘇雨麵前壓製了修為,連麵容也改成了少年時期的樣子。畢竟他亦不想讓蘇雨知曉跟前哼哼唧唧的小狐狸便是他師尊。
做了這麽多年仙人,還是要些臉麵的。
“綿綿,好些了沒?”
蘇雨打量著少年的神情,年紀不大,這性子倒是養得跟那些老狐狸一樣。
“嗯。”
少年音色少許稚嫩,清潤地似風拂過。
這一個字能體會出這些,倒也是難為蘇雨了。她目露慈愛地揉了揉那雙耷拉著的耳朵,手心綿軟,直到將人摸得麵色通紅才停下。
“妖族耳朵不能隨意摸的。”
寧宴裝作若無事地偏開視線,忍著想要留住那雙手的衝動,悶聲提醒著蘇雨。
身旁的人臉色無辜,“那你收起來便是。”
聞言寧宴輕飄飄遞來道泛著水霧的眼神,譴責的意味鮮明。她倒是一副自然的樣子。
蘇雨下巴撐在手心,靜靜望著寧宴動作優雅地吃著野果子,看上去就像隻富家狐狸。
她怎麽從前沒發覺毛茸茸這麽可愛呢。
在蘇雨越發慈愛的目光中,寧宴沉默著將果核放在碟中,喉頭滾動了瞬,總覺著點點並未再想什麽正經的事情。
果不其然,不顧寧宴的退縮,蘇雨拿著帕子輕柔拂去他嘴角水漬,翹著眼尾幽幽出聲。
“你可有主?”
“咳咳咳。”
寧宴被口中嚼著的果肉嗆住,輕拍開她的手,連狐狸尾巴嚇得也不敢搖了。
這個世界的點點如此奔放嘛。
雙頰泛著紅暈,寧宴剛想張嘴反駁,才突然想起他最初便是以靈寵的形態出現在蘇雨麵前的。
“沒。”
這聲幾乎是咬牙說的。
“那跟著我可好。”
她說這話是,倒是誠懇沒了之前的半點輕浮。
寧宴原也是為她而來,可認主這一說未免過於,過於羞恥。
見他半晌未回應,蘇雨也不急,畢竟平雲峰就他二人,慢慢磨得來。
蘇雨正估摸著日頭快落了,也該帶著狐狸下山買些肉吃,冷不丁便聽見旁邊坐著的人有了動靜。
“好。”
“什麽?”
她神色驚喜,眼尾翹著望向寧宴,哄得人揪著尾巴上的毛毛悶悶地又答一遍。
頭頂被覆上溫熱的掌心,寧宴隻聽得蘇雨輕柔地喚道。
“乖寶寶。”
蘇雨隻喚了這一聲,眼前粉雕玉琢的矜貴少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毛發雪白的雲團子。
她輕笑著蹲下,默默將心頭那一句‘那能喚一聲主人嗎’咽下,指尖在他尾巴尖尖上捏了捏。
“綿綿?”
“我不叫綿綿。”
濕漉漉的眼眸微低垂地探著蘇雨,耳朵跟著 一抖。
作為靈寵新認的主子,雖還未結契,但體恤自家的靈寵也是應當做的。
不過就是換個名字罷了,有什麽妖精的。
“那你想叫什麽?”
寧宴把尾巴從她掌心扒拉壓在身下,戒備地防著她再次動作,原型本就敏感,更別提還是蘇雨還是他心上人。
“阿宴。”
蘇雨稍顯失落地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耳朵算是答應了。不過綿綿多好聽,又形象。
她撈起用尾巴對著她的小狐狸,趁狐不備在他肚皮上揉搓了下,在寧宴耳朵炸起前又收了回來。
淺色的靈氣重新緩緩將他圍繞起,寧宴覺著自己仿佛是被雲團裹住,暖得狹長的狐狸眼都半眯了起來,喉嚨不自覺發出聲嚶嚀,爪子在蘇雨小臂上輕踩著。
等做完這無意識的動作,寧宴卻僵硬著繼續趴在她懷中裝睡。
蘇雨掂了掂懷中的小狐狸,跟哄孩子似的將他輕輕晃著,見他埋著臉不肯動,便也不再逗他隻安靜地抱著他往裏邊走,卻突然似是想起什麽。
“如今你既已化形,我那張小榻怕是不夠兩人睡得,不如給你再清一間房出來?”
懷裏的腦袋突然探了出來,濕濡的觸感碰在蘇雨脖頸間。
“想和你一同睡。”
作者有話說:
寧宴: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