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頭一天進寧府被安排著去殺了一天魚的蘇雨潛在房梁上,晚風拂過麵一股子魚腥味直往鼻尖冒去。

前頭的那件院落便是昨天遇見那位男子的地方,不同昨日的破落灰暗,不知怎的突然多了許多侍衛在裏頭站著,燈火通明的樣子甚至讓蘇雨覺得是探錯了地方。

被用幾道門鎖鎖著的院門口處,站立著一位背影熟悉的男子,一襲寬鬆的素色衣衫被風垂得飄起。

蘇雨屏著氣從屋頂一端跳落在叢中,靠近了些看去,卻莫名覺著這男子的身影有幾分相識。

倒像是昨晚豔遇的那位。

遠門處的人轉過身來,顯露出那張清冷的麵容。

竟是和他一模一樣。

正當蘇雨思緒還未轉動片刻,那人衣袖晃動間微露出手裏拿著的麵具,緩緩戴了上去,半麵淺金色蓮花紋路在月色照映下稱得他格外驚豔。

“這麵具。”

蘇雨愣怔地趴在叢中,隨身一躲靠在了一旁枝幹粗壯的樹邊,遮掩去了些身影。

曆代寧家主向來不以真麵目示人,可卻有一物能讓人一眼便認出他的身份,那便是這窺蓮麵具。

蘇雨咬著下唇無意識抱緊了半邊身子,餘光雖一直留意著那邊的光影動靜,但心裏頭早已掀起了陣驚駭。

她給了貼身匕首的男子居然是寧家主,即是她的匹配對象又是前些日子剛接下單子上的刺殺目標!

這算是怎麽一回事。

樹墩邊的燈籠影子暗淡了許多,未能捋清楚思緒的蘇雨拉上了黑色麵罩,轉身消失在了原處。

寧家廚房丫鬟的住處離這處偏僻的院子較遠,等蘇雨躲過府上的侍衛從茅房換了身衣裳溜出去時,已近深夜了。

蘇雨抬了抬胳膊嗅了下身上的味道後,魚腥味同糞坑味道詭異地交織在了一塊。她呼吸一滯,臉色鐵青地加快了步子。

寧府給的待遇不錯,連廂房都是單人間的。也幸虧如此,蘇雨輕手輕腳地從正門進去時,也不用擔心驚著了隔壁的丫鬟。

隨意將身上的夜行衣褪在了地上,沒敢點起燭火,隻隨意將桌上的茶壺拿了過來,直接對著嘴灌進去幾口。

她背對著床榻,自然也沒發覺原本被疊好的被褥處,先下微微隆起了一絲幅度。

“哎。”

夜間不宜思緒,今日發現的事情她心中分析了數次,得出來的陰謀論起碼能寫上幾本話本了。

蘇雨從小櫃子裏頭拿出件白瓷小罐,走到床邊倒出些粉末灑在了手心,正想解開腰間的衣帶上藥時,背後卻傳來陣細碎的翻動聲。

有人!

蘇雨手中攥緊了瓶罐,隻等著背後呼吸聲逐漸顯露出來時,反手瞬間將他壓製在**。

纖細的手腕被人拽在了床頭,蘇雨壓製在他雙腿邊,備用的匕首銀光抵在他喉頭起伏的地方,隻需輕輕一動便可喪命。

寧宴驚愕地望著身上的人,麵上清冷的神情早變成了隱忍的痛苦。他不在意蘇雨現在是打算襲擊他,隻覺得身體內的蠱蟲在遊走,每一次移動都是鑽心地痛楚。

他又發病了。

鬢角發絲微涼,他咬著口中的軟肉,將被蘇雨捏著的手腕輕輕轉動,邊又撐大眸子將眼底的情緒透露給蘇雨。

唇瓣微動著無聲說道。

‘是我。’

蘇雨蹙眉將視線仔細在他麵上打量了陣,方才意識到是他。若是按照她昨日的必定是好心安撫,可是如今麵前的人卻不得不讓她拉緊了腦中的弦。

“你怎麽過來了?”

這麽快就從那邊闖進了她的屋子。

蘇雨冷笑一聲。得虧她昨日信了他是個小可憐,可現在分明是個試探不出內力的老狐狸。

她略微鬆開了束縛,順手將寧宴頭上的發帶扯落了下來,係在了他的手腕上扣在床頭。

“說吧,有什麽目的?”

寧宴抿唇望向她戒備的模樣,心頭有些猜不準她是知道了還是隻知曉了一半。

可他如今正處於發病期,連話都說不出,更別提向她解釋了。

更何況,體內的蠱蟲似乎是感應到了蘇雨的靠近,變得更加活躍起來,可它越是興奮寧宴便越是難耐。

“唔。”

他張開唇,連隻字片語也吐不出。生怕口中的嗚咽再將蘇雨嚇著,又沉默著閉上了嘴。

寧宴清澈幽靜的眸子靜靜盯著眼前的人,下巴微微抬起將目光轉移向了被扣住的手腕。

他這動作意味明顯。蘇雨挑了挑眉頭,將手上捏著的匕首重新收回在一邊。

“你是想我把你放開。”

寧宴頷首算是應了她的話,邊又張開了嘴無聲‘啊’了幾句。

他現在不能說話。

蘇雨歎了口氣,戒備的眼神在他單薄的身上兜了一圈。

隨意在他身上挑了挑想瞧瞧是否藏著些武器,結果還沒等她怎麽著呢,原本跟個啞巴似的人呼吸一滯,難以克製地痛苦呻.吟了起來。

這音量可比之前的大了許多,嚇得蘇雨連忙靠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寧宴死死咬著唇,緊閉著雙眼四肢疼得癱軟,連呼吸都是顫抖的。

身子痛得瑟縮,但模糊的意識卻領著他向蘇雨靠近,這模樣瞧著要比昨日難看不少。

蘇雨再遲鈍也能意識到不對了,這人要是死在她手上,真不知是該立刻去領賞金好,還是沉默了。

心中的一小杆稱微微動了動。

“算了,你要是有不該有的心思,就活不過今晚。”

發帶被解開的瞬間滾燙的身子落入了懷中,還帶著輕微的瑟縮,再加上這份堪稱絕色的麵容。蘇雨可恥地心軟了,莫名地將他往懷裏攬近。

剛想再詢問句,寧宴卻拉開了衣衫露出了脆弱的脖頸,剛被解放開的手按在蘇雨腦後將她按了下去。

“你?”

蘇雨看不到的位置,寧宴正雙眼無神地無聲說著話。

‘幫幫我。’

眼底下是她留下的痕跡,他身上皮膚細嫩被咬出的牙印血痕都清晰可見。

似乎是感覺到蘇雨並沒有什麽動靜,寧宴憑著本能又向她靠近了些,自己也低下頭來將唇扣在了她的肩膀上,張嘴咬了上去。

說是咬不如說是觸碰,他在示意著蘇雨該如何去做。

背後的人沉默了片刻,莫名閃現出幾段昨日意識模糊時的畫麵,似乎也是像現在這樣。

咬入,將尖牙貫穿下去,然後舔舐。

背後的衣衫被人攥得發皺,蘇雨突然覺得手臂處的傳來陣灼燒的痛感,隻停留了瞬間後恢複了平淡。

耳邊的喘息變得更加急促,蘇雨隻覺得懷裏的人燙得似火爐。

想著推開寧宴卻又粘了上來,喉頭發出嗚咽的聲響,委屈又充斥著依賴。

“你先鬆開。”

寧宴睫羽輕顫了顫,平複了下混亂的氣息,單手撐在床邊又坐了回去。

他伸手扯過蘇雨的手,低垂著頭神色認真地在她手心寫著字,一筆一畫極其緩慢地動作著。

‘我沒想害你。’

手心被微帶繭子的指尖磨得酥麻,寫字的人一遍遍‘說’著。

大概是連蘇雨都覺著不耐煩了,寧宴才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平靜又無奈地回望向她。

麵前的人清著嗓子,心虛地緩慢轉移了視線。

這黑燈瞎火的,作為暗樓理的頭牌不會感應個字怎麽了。況且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寫罵人的話。

寧宴緘默著思索了片刻,倏然間後悔沒帶紙筆過來了,可算是體會到什麽是啞巴虧了。

若是跟蘇雨比劃手語,她大概也不會看得懂。

“這樣,我說一句你點頭或者是搖頭。”

蘇雨冷著臉無情地將他剛鬆下來沒一會的手腕係了回去,像極了一下床就翻臉的女人。回身見他單穿了件薄衫,又下意識將被褥掀起順手蓋在了他身上,動作間的熟撚連蘇雨自己都沒察覺到。

她抬頭困頓地打了個哈切,手肘撐在曲起的膝蓋上,半眯著眼睛瞧向寧宴繼續說道。

“你剛從院子出來?”

點頭。

蘇雨附和著頷首,那看來這人的身份八九不離十指定是和蘇家主有關了。

“你會武功?身上有,嗯,病?”

沉默片刻,點頭。

“我和你身上的病有關?”

點頭。

“你知道我的身份?”

寧宴靜默著將視線轉向她地上的夜行衣,以及丟在一邊的匕首,點頭。

莫名覺得被嘲諷了的蘇雨,突然覺著自己問這些還不如直接些。

“你是,蘇家主?”

這回麵前的人沒有即刻給出回應,被束起的手緊扣在一塊,虎口處都被白皙的指甲掐出了紅痕,才動作緩慢地搖了搖頭。

蘇雨更偏向於自己看到的,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第一時間卻是想信他。倒底是心中存疑,沉思片刻後蘇雨決定。

睡覺!

算了,或者這單巨款賞金她不要了,改明天就安安心心退休算了。

“你走吧,我要睡了。”

蘇雨躺在**側臥著望向被鬆開的人,剛在心中暗歎著美人計可是真的好使,就反手給了自己輕輕一巴掌。

清心寡欲啊,蘇雨,不可墮落。

她困倦著往中間移了移,剛想閉起眼睛卻看見跪坐在床邊的寧宴將床幔拉了下來,回頭無聲說了幾個字就又重新躺回了她身側。

蘇雨表示這回她真看懂了。

作者有話說:

寧宴:我要和你困覺~~~

ps:寫咬的時候莫名感覺在寫古代abo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