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靜謐清幽,又有盈盈月光點綴,正是適合風花雪月的時候。不巧的是陣陣冷風倏然間襲來,豆大的雨滴沒半分預兆地落了下來。

彼時逛到側院賞花的蘇雨正靠在寧宴懷裏,眼皮耷拉著犯困,無意識地捏著他的手指玩。這突如其來的暴雨瞬間澆了蘇雨個清醒,恍惚了片刻,才拽著寧宴往屋簷下奔去。

眼前水霧繚繞,衣物都被雨水浸得沉了不少,緊貼在身子上涼意不比天寒時淺。

尤其是寧宴本就體寒,現下發絲粘在鬢角,唇色蒼白,白日那股子淡然矜貴的模樣隻剩下狼狽了。

蘇雨自發靠近了他,緊攥著他的手掌,帶人回了近處的房間。

在屋裏打瞌睡的小廝見兩人被雨淋得狼狽,戰戰兢兢地聽著蘇雨的吩咐去喚了熱水。

沐浴後,換了件幹淨衣服的寧宴被她拉著坐到一旁,肩上蓋著條薄毯子,雙手捂著杯熱茶,懶散地仰頭瞧向同樣剛洗漱好的人。

窗被暴雨打得作響,沁進來絲絲涼意。

“點點,雨還沒停。”

燭火微晃,他眸中顏色照得漂亮極了,“你本不必回來再看我。”

蘇雨被這話問得一頓,正要邁向他身側的步伐空了瞬,“那我再回去?”

寧宴裹著毯子站起身,無言望著她偶爾木頭似的樣子,俯身牽住了她的手,沉默了半晌又鬆了開來。

“點點可要留下。”

他說這話時,一貫微紅的眉眼微低,眉目間是蘇雨鮮少見過的豔麗,哄得蘇雨被晃神了半晌,也不知作何反應。

就,像極了勾引君主的狐妖美人。

“不太好吧。”

蘇雨眨巴了兩下眸子,倏然間覺得溫度升高了不少,明明剛才還經曆了一場暴雨,卻連方才被他牽過的部位都滾燙了不少。

“你床夠大嘛。”

口直體也直。

蘇雨表示她一向坦**。

耳邊低沉的笑聲傳來,寧宴原本還擔心是否會過於唐突,沒想到點點比他想象的還要大膽些。

但,“旁人叫你進他房間,你可不能答應。”

蘇雨隨著他走向裏屋,邊聽著他這教導孩童似的話語,抿著的唇都忍不住翹了翹。

這側院雖小但這屋子裏頭卻精致,寧宴住進來這幾日將這地方處處都染上了他的記號,連床塌的被褥上都是清淡的藥香味。

蘇雨從沒同一個男子同床過,雖說是純蓋著被子的那種,但她能感受到身旁這人的溫熱,以及手邊若有若無的觸碰。

她自認一貫是個開放,況且寧宴身上被她方才照顧的暖和,抱起來也一定是軟乎乎的。

這麽大個人行抱枕,真的很難不心動。

視線剛想飄到他那邊,蘇雨蓋著的這床被褥就好似悄悄被人掀起,黑暗中這動靜顯得格外鮮明。

“點點,想抱著你,我乖乖的。”

話語細微,但久久難以入睡的蘇雨還是捕捉到了,耳垂被這聲音震得酥麻,就當她以為寧宴要再靠近攬著她時,他側臥著擠到自己這床被褥中便不動了。

蘇雨指尖蜷了蜷,等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才又翻了個身正對向寧宴。

他睡得安穩,鬆散的發絲垂落在他身後,同蘇雨維持著兩掌的距離,乖順地躺著也不再進一步。

指尖穿過被褥,偶然發出梭梭的動靜,蘇雨凝著氣將手搭向他的腰間,又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快要貼上。

同想的一樣,手感很好。

兩個同樣都未睡著的人,相互清醒地試探,而後依偎在一起。合上眼時,大抵都是淺淺的歡喜。

*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蘇雨早上起的時候,望著這屋子裏頭的裝飾恍惚了好一陣。

**的兩床被褥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剩下一床了。

“我這是,和寧宴睡一塊了。”

“嘶。”

蘇雨皺著張臉,隨意套上鞋襪便站了起來,若說昨天晚上有被月色蠱惑的緣故,那先下就剩下後來的懊惱了。

大意了,她對寧宴總是防不勝防。

寧宴沒來,她也索性就在裏麵轉了轉。

屏風後是一處木架子,上頭原先是沒有東西的,寧宴來了這上邊才多上了青瓷,書籍,還有許多古扇。

還有一隻圖案奇特的木盒。

嗯?這圖案不是柳邇一貫喜歡的嗎。

想起昨日寧宴提起這木箱子時古怪的神情,蘇雨突然來了興致。

半晌後,她又合上了。

蘇雨耳尖通紅,咬著嘴中的軟肉緩了一陣,才又打了開來。

柳邇搞的這副業,咳,男子特用的。也敢直接送來她府上,還被她轉手送給了寧宴,怪不得寧宴一副又驚又羞的樣子。

換誰誰不得說一句流氓啊。

正想著,腰間緩緩被一雙手攬住,寧宴身上難得暖融融的,下巴枕在蘇雨肩上,狹長的眼眸中似有羞澀滑過。

“你看見了?”

他指尖覆在蘇雨落在那盒子上的手,又縮了回來。“想試試?”

“不不不,我不是。”

蘇雨語氣越發微弱,口中說出的話都是打了結的。

“點點,想要哪一種姿勢?”

這話是能問的嗎。

寧宴說得快要冒氣了,白瓷般的麵容上滿是紅暈。昨晚睡前被恨鐵不成鋼的零號係統勸導了一夜,要直白些大膽出擊,不要吝嗇地豁出去。

這才有了這出。

“點點如今也算是我的金主了,以身償恩也是應當的,況且點點要是喜歡,我也可以。”

“不,你不可以。”

蘇雨怕這人再說出什麽讓她莫名感到羞恥的話,板著臉轉身捂上了他這突然亂講一通的嘴,配合著肚子突然響起的咕嚕聲,拉著人去吃早點了。

“餓,餓了,你做了甜粥沒?”

他身上米甜味明顯,想來是一大早便去廚房呆著熬粥了。

先躲過這箱子一說。

隻是還沒等蘇雨嚐上口寧宴做的甜粥,側院門口便聚了一眾仆從。

“柳叔?”

為首的管事恭敬地向兩位行李,見蘇雨麵露詫異,餘光晃向一旁站著的寧宴,斟酌了半晌才繼續說了下去。

“小姐,蘇家旁□□位今日過來了,怕是有事。”

蘇家旁支。

幾字一出,蘇雨先前還帶著笑意的唇,緩緩抿得筆直。

蘇府前廳,正坐著位身形矮小的男子,翹著腿同身後站著位媒婆模樣的女子交談著。

手邊的木桌上放了一堆零嘴,這架勢半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蘇雨進來時就見著這麽一幕,回想起從前蘇母告訴她的那些往事,便對這人越發沒了耐心。

“呦,侄女來了。”

蘇瑉放下手中的零嘴,咧嘴一笑拽著身側的媒婆就迎了上去。

“許久不見,長得越發標致了,你。”

他寒暄的話還沒演完,便被蘇雨打斷了。

“都是自家人,叔父有什麽話不如直說。我今日還得去茶鋪,不方便多逗留,想必叔父會體諒。”

“小雨還是一貫直爽,那叔父就不兜圈子了。”蘇瑉舔著唇,渾濁的眼眸轉了轉,示意一旁的媒婆走上去。

“叔父啊,是來給你報喜的,族中給你瞧好了親事。你這終生大事要是先辦了,想必哥哥與嫂嫂才會安心啊。”

“你放心這些後生都是精挑細選的,不比咱們蘇家差,也不建議你這拋頭露麵的。”

他邊說著,媒婆邊從袖口拿出幾張信來,半彎著腰遞給了蘇雨。

“這些公子誠意十足,想必蘇小姐必定有看中的。”

蘇雨緘默著接過了信件,也沒拆開,隻冷著臉繼續欣賞著這兩人的姿態。

一口一個族中,那些老不死的怕是欺她年幼,才不過接手蘇家事務數年,如今一個個倒想把她父親辛苦救下的蘇家占為自有了。

“可是說完了。”

蘇雨眼底不帶笑,隻揚著唇衝著蘇瑉頷首,“勞叔父替我謝過族中各位長輩,隻是我母親曾為我定下過婚約,我亦與這公子兩情相悅,怕是要辜負叔父的一番好意了。”

“婚約?”

蘇瑉一怔,“這,你,算不得數。”

“已有夫妻之實。”

主座上的人淡然抿了口茶水,把他接下來的說辭又堵了回去,愜意欣賞著他變幻的臉色。

中年男子同媒婆對視了一陣,又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臉上顯出幾分心疼與關切。

“既然侄兒已有了婚約,那叔父回去再多勸勸同族中那些愛操心的便是。”

他揮手示意,身側的媒婆便退了下去,沒過一陣又領上來一隊風格各異的美人,

“侄兒,多些人照顧你,叔父也放心些。禮送到了,叔父也就不多留了。”

“隻是東邊的那幾處鋪子。。。侄兒啊,你看這如今族中同輩比不上侄兒你,幾位叔伯家的鋪子也沒從前景氣了。你我幾家該走近些,這要是給外頭留下些不好的風聲,便是顯得我蘇家不是一體了。”

蘇瑉說這話時笑得真切,隻是話中句句都在給蘇雨施壓,連臨走時還不忘在作上一出關切的戲碼。

看得人發厭。

“小姐。”

“點點。”

兩道聲音交疊在了一塊,將沉思了許久的蘇雨拉了回來,她望向寧宴擔憂的眼眸,慢慢搖了搖頭。

“放心,他們掀不起波瀾。”

“小姐,那這些人呢?”

蘇雨順著柳叔的指引瞧向麵前的一排美人,或有清雅,或有豔麗,男子女子都有。

看得蘇雨額頭一陣脹痛。

當她這麽,多樣性的嗎。

寧宴眼底深深,捏了捏蘇雨的手心,柔聲說道。

“不如放我戲樓去當仆從,也算個門麵。”

作者有話說:

蘇雨:已有夫妻之實

寧宴(害羞):你要哪種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