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侯爺府上下,一片喜慶,每個人都洋溢著笑容。

除了,一臉愁容的白十三。

自從劉珩的傷痊愈後,白十三就徹底閑了下來。除了偶爾需要去看看海棠的情況外,其餘的時間,都躲在自己的廂房內,生怕小侯爺覺得她不順眼,直接把她趕出去。

劉珩換上了一襲月牙白的衣袍,芝蘭玉樹,習慣性的把竹哨藏進了懷裏,走到門前探出手去,試了試外麵的溫度,又回屋披上一件厚重的皮草,收拾妥當後,走出廂房,準備叫著沈北落一起去城內的兵器鋪子看看。

剛要叫人去尋沈北落時,轉頭便看到一抹紅色出現在了院子裏,快步走到了劉珩身邊,附在他耳邊說道,“李家二公子求見。”

“李厲來了?”劉珩輕挑了下眉,想著他這會兒來,肯定是有什麽正經事,指了指暗室說道,“你叫他直接去暗室找我。”

沈北落點了下頭,轉身往侯爺府門口走去。

最近劉珩鍾情於練習箭術,對於暗室中的草藥,照料的沒有那麽精心,有幾顆嬌貴的草藥已經冒出了幾片枯黃。

放在桌子最中間的草烏花,此時也有些發蔫。

劉珩輕歎了口氣,托沈北落得福,現在隻覺渾身酸痛,直直的走到草烏花前,強抬起胳膊,細心的剪去了發幹的枝葉,轉身找了些肥沃的土壤,把草烏花從盆裏小心的拿出來,重新換了一些土進去。

還沒有折騰完草烏花,劉珩便聽到暗室外傳了腳步聲,李曆停在暗室的門外,輕聲叫著,“侯爺。”

劉珩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揉了揉發酸的胳膊,揚聲道,“進來吧。”

李曆推門走了進來,暗室的光線不強,顯得有些昏沉,關好門直走到劉珩身邊,一眼看到了他脖頸處的深紅色,目光上移了一些,發現臉頰處還有一片,看小侯爺一臉疲憊的樣子,直接聯想到一些奇怪的場景中去。

劉珩正把最後一小撮土埋了進去,研究著要不要把草烏花換到一個能照到陽光的地方,突然覺得有些怪異,轉頭發現李厲正緊盯著自己的脖頸處看著。

劉珩有些疑惑的伸手拂過脖子,隻覺有些沙疼,才記起昨日被梢弓狠彈了一下,剛要開口解釋,思索了一瞬,把已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

劉珩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領,盡量擋著那片紅色,裝作淡然的開口說道,“昨天不小心撞到了房門,不過沒什麽大礙,已經上過藥了。”

“哪個房門這麽不長眼睛,能從脖子直接滑到臉頰。”李厲的視線挪到了小侯爺的臉頰處,有些變扭的嘟囔著。

劉珩突然想起臉上還有一片紅色,撞門這個理由用的確實有些不妥,有些尷尬的笑了一瞬,連忙轉移著話題,“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李曆小聲說道,終於轉移了目光,不再盯著小侯爺臉上的傷口看,“從中央都城回來,你都多久沒有找我出去玩過了?”

劉珩思索了一瞬,自從胸口處的傷口長好後,就一直泡在「沈北落的書房」練箭,確實沒想得起來「寵幸」李厲,走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笑道,“我這不是,身上有傷麽,你今日有空的話,我請你去一品居喝酒如何?”

“今日不行。”李曆側了下身子,躲開了小侯爺搭過來的手,低著頭說道,“明日我要跟著李老將軍到中央都城複命,今日還需要準備一些事項。”

劉珩反應了一瞬,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你要去中央都城?”

李曆點了點頭,看劉珩一臉詫異,以為他是舍不得自己,忙開口說道,“連去帶回,一共也就大概十日的時間。”

劉珩輕抿著唇,蹙眉思索著。

李厲看劉珩還是一副不怎麽開心的樣子,湊過去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帶回來給你。”

劉珩的眼前亮了起來,手指輕敲著桌子的邊沿,笑著說道,“燕國什麽都有,隻要你安全回來就好。”

李厲心裏一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看著草烏花,伸出手去輕碰著它的葉子玩著。

“不過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劉珩含笑抓過李厲手,剛換完土的草烏可禁不起這麽折騰,“你去給高全帶個話,就說,白家做生意的手段太髒,讓他想辦法管一下。”

“白家?”李厲有些驚訝的看了眼劉珩,白家跟小侯爺無冤無仇,最多是在中央都城碰到白子詢欺負了一下白十三而已,就因為這個,要直接找到高全,讓他毀了白家的生意,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看劉珩沒有說話,李厲想了想,開口再次確認著,“你說的是百草堂嗎?”

劉珩微皺著眉,有些不耐的點了點頭。

李厲感覺到劉珩身上多了一絲戾氣,不敢繼續詢問原因,小聲問道,“如果高大人不管呢?”

“你把話帶到,要怎麽做,是他的事情。”劉珩輕敲著桌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李厲低聲應了一句,沒有再多言什麽。

“對了,如果他問起來,你就說我一直很好,沒有受過任何傷。”劉珩揚著眉毛,看著李厲吩咐道。

李厲有些疑惑,遲疑的點了點頭。

劉珩從懷裏摸出一塊木牌,隨意的扔在了桌子上,“如果他反水了,你就把這個給他看,他膽敢有什麽小動作,我就親自去中央都城稟報聖上,說有人私自調用他的宮廷護衛。”

李厲瞪大了眼睛盯著桌子上的木牌,認出這是劉珩之前給高全看的那一塊,“這塊木牌你還帶著?”

當時蒙麵人想要劫走他時,他擔心來人是高全的人,故意把木牌藏到了床下,這才沒有被蒙麵人發現。

劉珩勾起唇角,帶著壞笑的說道,“這麽寶貴的東西,當然要多用幾次。”

李厲伸手拿過木牌,小心的收了起來。

劉珩在不大的暗室裏走了兩步,揉了揉依舊酸痛的胳膊,有些疲憊的說道。“找完高全後,你私下再去找一下白家掌櫃,告訴他,如果他們肯給白子詢一個教訓,我就抬手放過他們。”

李厲實在有些猜不透小侯爺的意思,索性放棄了猜測,想了一瞬後又有些好奇,試探著問著,“然後呢?”

“我自有妙計。”劉珩勾唇笑了起來,一雙眸子裏微露出一絲寒光。

自從見完了高全,這一局棋就算正式開局,如今的每一步,都要謹慎再謹慎。

“猜不透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李曆撇了撇嘴,小聲的嘟囔著,“我會留一個貼身奴隸給你,如果有什麽緊急的事情,他能把消息帶給我。”

“知道了。”劉珩隨口應了一聲,突然伸手拽住了李厲的衣袖,斂去了一身戾氣,笑眼盈盈的看著李厲,“李二哥哥,一路小心。”

李厲的呼吸似乎停了一瞬,轉頭躲開小侯爺的目光,低聲應著。

送走了李厲,劉珩抬頭看著已經落到了西邊的太陽,輕聲歎了口氣。

白十三剛好從海棠的屋子裏走了出來,看到站在院子中間的小侯爺,心裏大喊不妙,剛想繞過他躲回房間時,被轉過頭的劉珩逮了個正著。

“白十三。”劉珩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勾了勾手指讓她過來。

白十三有些緊張的咽了下口水,連忙小跑到劉珩邊,屈著身子行著禮,輕聲叫道,“侯爺。”

劉珩看白十三如此模樣,輕挑了下眉,開口說道,“你很怕我?”

“我,民女不敢。”白十三使勁的低著頭,小聲說道。

劉珩目光緊盯著白十三看了一瞬,隻見她整個人緊繃,低著頭躲避著自己的視線,冷笑了一聲,開口逗著她說道,“我這府上最近花銷有些大,可能養不起什麽閑人了。”

白十三緊張的抿著嘴,站在原地不敢吱聲。

劉珩伸手拿起衣袍上掛著的玉把件,隨意的把玩著,看了看白十三開口問道,“我要是讓你管兩家藥鋪子,能掙錢嗎?”

白十三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看劉珩的表情不像開玩笑。隨即眉開眼笑,小步湊到小侯爺邊上,諂笑著說道,“肯定能掙錢,侯爺可以去問問,原來在我白十三名下的藥鋪,就沒有虧錢的!”

劉珩嘴角淺笑,看著白十三,半晌沒有說話。

白十三讓他看的有些發毛,小心的陪笑著,“侯爺這是,真的準備讓我去經營藥鋪嗎?”

“難不成我帶你回來,是等著你閑的無聊,哪天放把火,把我的房子都燒掉嗎?”劉珩隨手扔了把件,指了指沈叔的屋子,“明日你去找沈叔,讓他找個靠譜的人,帶著你在燕國轉轉。三日之後,我要知道哪裏的鋪子最掙錢。”

“好嘞。”白十三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有了事情做,就不怕小侯爺會隨時把自己轟出去。

屈身跟劉珩行了個禮後,抬著頭,腳步輕盈的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劉珩看著白十三離去,心情莫名有些愉悅,能夠在他麵前堅持做自己的人,數來數去,一共沒有幾個。

沈北落悄聲出現在他身後,看了看有些暗下來的天色,輕聲問道,“有些晚了,還去嗎?”

“去,為什麽不去。”劉珩轉過身,伸出胳膊來輕搭在沈北落肩上,一雙眸子緊盯著沈北落,勾起唇角壞笑著,“反正我哪都疼,今日說什麽都不能再練了。”

——

城內的節日氣氛比侯爺府上更濃鬱些,各個鋪子都擠滿了人,釀酒鋪子,食品鋪子,還有飾品鋪子,就連玉石鋪子中的客人都比平時多了一些,唯獨兵器鋪子前,有些冷清。

客人少反而更合小侯爺的心意,劉珩笑拉著沈北落,直直的往兵器鋪子裏走著。

前廳裏沒有任何客人,店小二正躲在櫃台後,嘴巴一張一張的,打著瞌睡。

劉珩轉頭衝沈北落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的走到櫃台邊,突然大力拍了下櫃台,揚聲說道,“小二,把你們家最好的弓箭拿出來看看。”

店小二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直接從椅子上跌了下去,坐在地上,一臉鬱悶的看著劉珩,看此人穿的不錯,麵上雖有些不樂意,還是咧嘴笑了一下,開口問道,“客官,想要挑點什麽?”

劉珩看了看前廳擺著的武器,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用的,走過去輕敲了敲桌角,笑著說道,“把你們家鎮店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店小二站起身,仔細看了看兩位來客的著裝打扮,一位穿了件月牙白的衣袍,看料子應該是上好的綢緞,衣角處用金線點綴,掛著一塊上好的和田玉把件,價格不凡。

另一位則是一襲紅衣,看顏色,應該是由最好的染料染製,頭上那支白玉簪子形狀奇特,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夠買得起的。

店小二深知來了大生意,連忙換上一臉諂笑,屈著身帶著兩位貴客往後院處走著。

不大的後院裏,種上了幾顆還綠著的矮樹,劉珩停下看了一瞬,隻覺在這寒冬臘月中,這片綠色格外好看。

店小二看貴客停了下來,連忙湊過去,指著綠色說道,“爺真是好眼光,這幾顆毛冬青,是我家掌櫃的特意從西漠帶回來的,算是這整個院子裏最珍貴的東西了。”

劉珩抿唇笑了一下,轉頭看了沈北落一眼沒有說話,揚了揚下巴,示意店小二繼續帶路。

院子的盡頭藏著一間屋子,店小二輕推開門,請著二位爺坐在上好的紅木椅子上,諂笑著問道,“不知二位爺想挑點什麽?”

劉珩轉頭看著沈北落,他對弓箭完全一竅不通,此時也就更不知道要如何挑起。

沈北落淺笑,轉身跟店小二說道,“有沒有,輕便的小型梢弓?”

店小二賠笑著應了一句,小跑著出去,不一會便搬進來一個大木箱子,把裏麵的弓一張張拿出來擺在長桌子前,謙卑的請著兩位貴客上手試一下。

沈北落看了看劉珩,劉珩撇了撇嘴表示抗拒,沈北落起身走上前,從桌子盡頭的梢弓開始,一把一把的放在手裏,盡心的試著。

看沈北落的表情,似乎不太滿意前麵的幾把弓箭,有的梢弓太沉,小侯爺估計使不上力,有的則是弓身有些長,小侯爺無法駕馭,一把一把試完後,終於走到最後一把暗紅色的梢弓前。

這把梢弓看起來比前麵的幾個都更小一些,沈北落伸手拿了起來,手輕搭在弓弦,輕放了一個空箭,來回看著這把梢弓,似乎很是滿意,招手叫著小侯爺,“你過來試試。”

劉珩難得聽話的走了過來,梢弓握在手裏的感覺剛好,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拉開了弓弦,對著院子,輕輕放了出去。

“怎麽樣?”沈北落看著小侯爺,輕聲問道。

“就它了。”劉珩滿意的笑了一下,輕手拂過梢弓,暗紅色下麵還藏著一些流雲般的花紋,摸起來很是舒服。

一旁的店小二看兩位貴客很是滿意,諂笑的說道,“兩位爺真是好眼光,這可是店鋪裏最好的一張梢弓,使用上等的精鐵煉製而成,至於價格嘛,當然也不太便宜。”

劉珩把梢弓輕甩在沈北落身上,掏出來一錠金子,直接扔給店小二,“夠了嗎?”

“夠了夠了!”店小二惶恐的接著金子,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趁兩人不注意,轉身偷偷用牙咯了一下,看見金子邊印上了一小塊牙印,終於放下心來。

“客官,您看您還挑點什麽別的嗎?”店小二小心的收起金子,一臉燦爛的問道。

劉珩又拿出一錠金子來,隨手扔給店小二,開口說道,“前段日子,有個姓沈的客人跟你們掌櫃的定了一把軟劍,你拿出來,我今天要帶走。”

沈北落正往木箱中收著梢弓,聽到軟劍兩字,有些詫異的看著小侯爺。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這就去給您安排。”店小二連忙應了下來,走到另一個屋子翻找著。

不一會,店小二拿著一把暗紅色的劍走了出來,跟梢弓的紅色一模一樣,劍梢尾處還有些流星的花紋,劉珩走過去細細的看著,滿意的摸了摸劍梢,隨手遞給了沈北落。

“以後不許你用別人的劍,你有你自己的。”

【作者有話說】:親愛的uu們 明天會出個小番外

元月一日 正式開始往下更

感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哦

小侯爺你竟然 偷偷給你家北落訂劍 還是重金買下來的

沈北落os 你就那麽點俸銀 照你這麽花 遲早要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