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走後,劉珩手指用力扒著床沿,忍著疼痛翻坐了起來。
劉珩微屈著身子坐在床榻邊,小口的喘著氣,等傷口處的疼痛減弱了幾分,抬頭慘笑道,“我看起來怎麽樣?”
“看起來不太好。”沈北落看了看小侯爺說道,剛才白十三和沈叔在時,劉珩都沒有起身,此時卻掙紮著坐了起來。
沈北落沉默了一瞬,開口問道,“你不想讓他知道?”
劉珩勾唇淺笑,沒有解釋,手指用力倒扣床沿,指尖有些微微發白。
沈北落終於猜透了小侯爺的心思,試探的問道,“你懷疑是他?”
“天地不仁,萬事皆不可信。”劉珩唇角泛白,嘲諷的笑著,“我倒希望不要是他,我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太多,清理起來有些麻煩。”
沈北落抿唇聽著,這還是小侯爺第一次跟他說起「禁忌」的話題,劉珩雖因受傷有些沒了精神,一雙藏著萬千星辰的眼睛卻是異常堅定。
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沈北落轉頭看了小侯爺一眼,看他輕微的點了下頭,快走到窗前,輕巧的翻了出去。
李厲看到門口站著兩個麵生的侍衛,正欲開口求見,侍衛看到來人是李二公子,屈身請他進去。
李厲走進屋子後,轉身關上了房門,邊往屋內走邊開口問道,“你這兩天怎麽回事?天天把白十三叫過來,難道你真的看上她了?”
劉珩輕靠在床榻邊,臉色略有些慘白,嘴唇卻染上一層血紅,看起來有些虛弱,又不像是受傷了的樣子,含笑看著李厲,眼神中帶著一絲陰冷。
李厲一開始還能笑著應對,時間一長,李厲看小侯爺還是陰冷的看著自己,隻覺有些發寒,慢慢的低下了頭,小聲說道,“侯爺,臣知錯。”
“你錯哪了?”劉珩仔細盯著李厲,悠悠開口問道。
“臣,臣不該無禮,還請侯爺輕罰。”李厲端著手行禮道,本以為見過貴客之後,兩人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此時劉珩態度突變,惹得李厲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是無禮嗎?”劉珩語調微抬,語氣中多了一絲壓迫。
李厲努力思索著這兩天的事情,沒有想到其他,深深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憑劉珩對李厲的了解,知道他並不是什麽心思很沉的人,收斂了一絲戾氣,略微溫和的問道,“昨晚,有人來刺殺我,你知不知情?”
“刺殺?”李厲震驚的抬起了頭,不敢相信的問道,整個迎親隊伍,說大不大,說小也絕不小,這樁婚事這麽受重視,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有人敢來刺殺侯爺。
看李厲一臉驚訝的樣子,不像是個知情人,劉珩信了他大半,指了指麵前的椅子,讓他坐過來。
劉珩的動作有些大,牽帶著胸口有些疼痛,咬牙忍著,慢慢開口說道,“昨天夜裏,有個蒙麵人闖進了我的客房,刺殺了我的侍衛,想要把我帶走。”
李厲聽到這裏,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細看了小侯爺一眼,終於看出了他隱忍的疲憊,“你受傷了?”
劉珩有意試探李厲,若他和蒙麵人是一夥的,又或者白十三是他的人,他肯定知道自己受的是什麽傷,雲淡風輕的說道,“隻是跌了一跤,沒有大礙。”
李厲聽到後鬆了口氣,一臉釋然。
劉珩看李厲的樣子,明顯是相信了自己的話,蹙眉思索了一瞬,含笑說道,“隻是可惜了你那兩個侍衛,等回了燕國,我賠你兩個。”
李厲剛鬆懈下來的神經突然又緊繃了起來,試探性的看了小侯爺一眼,發現他並沒有了剛才的陰冷,緊張了咽了下口水,“是臣辦事不力,還請小侯爺輕罰。”
“也不怪你。”劉珩輕歎了口氣說道,本就沒有森嚴戒備。若是來人有意探究,弄清楚有幾個守衛也不是難事。
“抓到刺客了嗎?到底是誰派來的?”李厲看劉珩麵色溫和,大著膽子問著。
劉珩搖了搖頭,趕在這時動手,刺客一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就算抓到了也沒有用。
李厲沉吟片刻,試探性的開口問道,“是,是他們?”
“還不能確定。”劉珩輕皺著眉頭說道,坐的久了,隻覺身子有些乏,轉頭看了看李厲,決定最後再探他一次,“海棠回來了,隻不過現在處於昏迷之中。”
“海棠?”李厲驚得站了起來,在中央都城查了那麽久都沒有查到海棠的蹤跡,竟然無故出現在了這裏。
看李厲的樣子,劉珩徹底放下了戒備,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道,“我叫沈叔去查了,暫時還沒查出什麽線索。”
李厲點了點頭,有些頭疼的縷著剛才接收到的信息。
“你下去吧。”劉珩隻覺有些坐不住,揮手說道,“奔波了一天我也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你早些,侯爺早些休息。”李厲端手行禮道。
“行了,跟你開玩笑的。”劉珩淺笑說道,藏在袖子下的手使勁掐著自己的指尖,努力保持清醒,“李二哥哥不要怪罪,隻是突然來了刺客,我有些慌罷了。”
李厲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什麽,行完禮後,轉身退了出去。
李厲走後,劉珩忍痛躺了下去,從懷裏剛掏出竹哨,沈北落便從窗戶邊翻了進來,手裏拿著一身深藍色的新衣,輕放在桌子上。
劉珩含笑看了一眼新衣,“沈叔給的?”
沈北落點了點頭,看劉珩說話有些吃力,走到他旁邊,微屈著身子說道,“睡吧,你傷的這麽重,這兩天需要多休息。”
“確實有些疼。”劉珩咬著牙說道,剛才在李厲麵前裝的並無大礙,現在沈北落回來了,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你的唇…”沈北落突覺小侯爺有些不對勁,仔細看過才發現他為了裝作沒有受傷,竟咬破了嘴,絲絲鮮血蒙在嘴唇上,顯得異常妖豔。
劉珩蹙眉苦笑了一聲,沉吟了兩聲疼,屈著身子蜷了起來。
沈北落輕歎了口氣,心想李厲這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稍有不慎,小侯爺肯定會找機會除掉他。
“明天跟沈叔說說,要多拖兩天再回燕國。”劉珩開口打斷了沈北落的思路,眼睛輕閉,眼看就要昏睡過去。
“好。”沈北落低聲應著,既然已經選擇跟著小侯爺,就不再去糾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沈北落伸手拉過被子給劉珩蓋上,看劉珩緊蹙眉頭,想到自己受傷時,好像有誰曾經拍著自己的肩,讓自己入睡,學著記憶裏的樣子,笨拙的輕拍小侯爺的肩,一下,又一下。
劉珩的眉頭漸漸展開,似乎疼痛減弱了一些,沉沉的睡了過去。
——
清晨,白十三穿著一身紫紅色的衣服,拿著藥箱,按時過來給劉珩換藥。
劉珩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白十三。
白十三被看的有些背後發麻,忙拽著衣袖,開口解釋著,“侯爺,這,這個是紫色,不是紅色,我沒有穿紅色的衣服!”
劉珩輕挑了下眉,眼睛依舊緊盯白十三。
白十三餘光看到小侯爺還盯著自己,手指微抖,用另一隻手壓著上藥的手,仍灑了些藥物在傷口外,“侯爺,換藥是一件精細活,侯爺這麽盯著我,容易碰到傷口,要不換個人給您換藥?”
“李厲去找過你了?”劉珩看白十三有些心亂,終於開口問道。
“昨天找了我,好多次。”白十三開口說道,深呼了口氣,穩了穩心神,重新開始上藥。
劉珩嗤笑了一聲,開口問道,“找你問什麽?”
“問我,問奴婢是不是經常出入侯爺的客房。”白十三努力裝著恭敬,耐著性子說道。
劉珩看準時機,伸手一把抓住白十三的手,勾唇笑著問道,“那你怎麽說的?”
白十三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任由小侯爺抓著,低著頭說道,“我說,侯爺可能看上我了。”
劉珩手指逐漸用力,麵上仍是笑容,“沒說其他的?”
“我,奴婢不敢。”白十三忍著手上的疼痛,小聲的說道。
劉珩盯著白十三看了一瞬,看她一副吃痛的表情,突然放開了她的手,讓她繼續上藥。
白十三手腳麻利的加快速度,不一會便換完了藥,舉著藥瓶走到劉珩麵前,諂笑的說道,“侯爺的傷沒有感染,沒有什麽大礙,這以後換藥的步驟,不如…”
“今晚上準時過來,我要是沒看到你,罰你明天不許吃飯。”劉珩看著白十三,彎著嘴角說道。
“諾…”白十三看計劃失敗,訕訕的收拾著藥箱,衝劉珩行著禮準備離開。
“海棠醒了嗎?”劉珩開口問道。
白十三思索了一瞬,突然明白小侯爺問的是昨晚,沈叔帶來的那個女子,“那個姐姐中了不止一種迷藥,且中毒時間已久。我,奴婢,喂了解藥給她,今日應該能夠醒過來。”
“小心照顧著,她要是出了問題,唯你是問。”劉珩壞笑著,揮了揮手讓白十三下去。
沈北落一臉陰霾的從窗邊走了過來,拿起桌子上的深藍色的新衣站在劉珩麵前,沉默著沒有說話。
看沈北落的樣子,劉珩也不知道怎麽了,直接開口解釋起來,“我是為了試她才抓她手的。”
沈北落抖開了衣服,盯著地麵沒有說話。
劉珩輕歎了口氣,乖乖的伸出了手,仍由沈北落擺弄。
換好後,小侯爺從換下的衣服裏找出那個黑色的布條,趁沈北落還沒反應過來時,趕緊揣進了懷裏,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發出一陣哀嚎。
沈北落的嘴角勾起一絲淺笑,轉過身去,不肯讓劉珩看到他的表情。
【作者有話說】:李厲若是反水了 你肯清理
要是真的 沈北落反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