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劉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帶著迎親隊伍走到了太子太傅府前。

劉珩深知自己代表的是整個燕國。縱使再不喜歡這樁親事,今日也必須要做的體麵些,表麵微笑,實則神經緊繃,裝著從容的應對著各個高官。

終於熬過了一天,劉珩回到客棧後深感疲憊,叫店家多燒了幾桶熱水,換過兩次過後,才覺得整個人逐漸鬆弛了下來,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劉珩以為是店家又提來了熱水,隨口應著讓他進來。

門被推開後,站在門口的人似乎有些遲疑,劉珩以為店家不知道自己的方位,揚聲說道,“我在裏麵,你把熱水送進來吧。”

門被輕關了起來,來人往內室走來,劉珩閉著雙眼靠在浴桶邊,揚了揚下巴,“你把水放那吧,一會我會叫人過來換。”

來人沒有應聲。

劉珩沒有聽到水桶放下的聲音,感覺有些奇怪,慢慢睜開了眼睛,李厲正站在內室門口,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是你啊,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劉珩笑著說道,伸手把水撩向李厲。

李厲有些反常,絲毫沒有躲閃,一把熱水結結實實的潑在了他身上,深藍色的外袍上一片水跡。

李厲抬頭看了一眼劉珩後,連忙又低下頭去,小聲的說道,“侯爺,今日酉時,約好了貴客。”

劉珩知道這是李厲安排的秘密事項,擔心隔牆有耳,抬手叫著李厲,“你過來。”

李厲掙紮了一瞬,眼睛死死盯著牆壁的方向,慢慢走了過來。

劉珩看著李厲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笑了起來,待李厲走到身邊,清了清嗓子問著,“白十三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李厲低著頭說道,一張俊臉被浴桶內的熱氣熏的通紅,“她也沒有再回白家,不知道是不是帶著銀子離開中央都城了。”

劉珩思索了一瞬,開口說道。“你找兩個可靠的人尋尋她,看看她到底要去哪,做什麽。”

李厲應了一聲,看劉珩對她這麽在意,試探著開口問道,“你這麽在意,為什麽昨天不留下她?”

“心不在我這,強留下來也沒有用。”劉珩輕歎了口氣,身子往下沉了一些,浴桶邊溢出一些熱水,直接砸在李厲了腳邊。

李厲看著地上往自己腳邊蔓延的水流,緊張的咽了下口水,仔細琢磨了一遍劉珩的話,突然覺得有些奇怪,瞪大了眼睛的問道。“你,你看上她了?”

劉珩勾起唇角笑了笑,沒有回答,隨手撩起一捧熱水,看著它一點點從手裏落下,“晚上去哪?安全嗎?”

“娼妓館。”李厲小聲的說著,有些怕劉珩不願去這種雜亂的地方,小心的開口解釋著,“對方定的地方,我想著那裏雖人際混雜,但好在易於隱蔽行蹤,就同意了下來。”

“娼妓館。”劉珩似笑非笑的重複著李厲的話,看李厲一臉嚴肅的樣子,伸手拽著他的衣袖,“地方選的不錯,隻是晚上你得想個由頭絆住跟著來的蘇鎮和曹鈺,他們倆個是梁王後的人,肯定會把我的行蹤全部匯報給她。”

李厲盯著衣袖邊的纖纖細指,渾身繃直,隻覺有些口幹舌燥,低頭輕聲應著。

安排完了正事,劉珩把手輕放在浴桶邊,隨意敲打著,“你說海棠怎麽還沒有回來,按說昨天就給她留了記號,今天怎麽也該看到了。”

李厲餘光看到了劉珩放在浴桶邊的手指,正肆無忌憚的敲擊著浴桶玩著,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使勁的咳了起來。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病了嗎?”劉珩看著滿臉通紅的李厲問道,看他咳的厲害,指了指門的方向,“你先去休息吧,時間到了過來接我。”

李厲端手行禮著,逃跑似的奪門而出。

——

酉時,娼妓館外。

李厲拿出兩個黑色的麵具,伸手遞給劉珩一個,劉珩接了過去,仔細摸了摸麵具的材質,輕拍了幾下,有些不情願的戴了起來。

李厲跟老鴇報明來意後,被她帶著往最裏麵的房間走去,一路上充斥著各種黃色的話語,劉珩勾起唇角好奇的聽著,李厲則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麵具下麵的俊臉滿是紅色。

穿過熙攘的過道,周邊突然安靜了下來,隻剩盡頭的一件孤房,老鴇屈身輕敲著房間的門,聽到裏麵應了一聲後,輕手推開門,把兩位貴客迎了進去。

一個少年已經等在那裏,看李厲和劉珩走進來後,示意老鴇先出去。

李厲走過去跟少年打了個招呼,指著少年跟劉珩介紹著,“這是當今聖上的禦前侍衛,我童年時的玩伴,趙作玉。”

“這是燕國的小侯爺,劉珩,我的,我的主上。”李厲看了下劉珩,特意加重了音調叫出主上兩個字。

劉珩聽到李厲的話愣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正式的認主,看他一臉決然,心下釋然,笑著跟趙作玉說道,“久仰大名。”

趙作玉笑著跟劉珩行著禮,裝作轉身迎客,小心的看了看身後的方向,端手請著劉珩,“侯爺請坐。”

“不如請貴賓一起吧。”劉珩站在原地沒有動,笑看著趙作玉說道。

趙作玉動作停了一瞬,身後的陰影處有人輕聲笑了一聲,一個中年男子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身著一件墨綠色的衣袍,顯得有些陰沉,一臉淡然,絲毫不覺得躲在暗處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行為。

“侯爺好眼力。”中年男子端手行禮道。

劉珩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看李厲一臉茫然,應該也不知道來人是誰,索性耐著性子,等著趙作玉開口介紹。

趙作玉轉頭看著中年男子,後者略點了下頭,趙作玉終於開口說道,“這是家舅,中央都城太尉大人,高全高大人。”

劉珩和李厲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終於見到了這位聖上麵前的紅人,高大人。

“是小人私自打擾,還望侯爺恕罪。”高全端著雙手行禮道,臉上卻一片坦然,絲毫沒有打擾別人的感覺。

“哪裏,高大人肯賞光來,我倍感榮幸。”劉珩開口說道,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手裏暗自攥緊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小侯爺言重了。”高全客氣的笑著,伸手指著桌子道,“人都到齊了,如果侯爺不介意,我們坐下談。”

“聽高大人的。”劉珩笑了下,帶著李厲走過去,坐了下來。

四方的桌子,劉珩和高全坐了對麵,高全笑著等大家坐好後,試探性的開口道,“聽作玉說,小侯爺有些特別的打算?”

“隻是覺得有些世道不公,想搏一搏罷了。”劉珩輕笑了下,盯著高全的眼睛說道。

“好一個想搏一搏,”高全拍著手笑道,“這個世道本就不公,我若不負人,最後就會落得人負我的下場。”

劉珩和高全相視一笑,沒有再往下說去。

“隻是,小人有一事不解。”高全微皺著眉頭,有些疑惑的問道,“侯爺如今,是要拱手把世子爺的身份送出去嗎?”

“不知大人有何高見?”劉珩單手點著桌角,笑等著高全的回答。

“小人鬥膽猜測,若是新娘子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這樁親事毀了,太子太傅必回不悅,這世子爺的身份?”高全慢慢的開口道,趙作玉和李厲死死盯著桌麵,隻當自己沒有聽到任何話語。

劉珩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高全,悠悠說道,“是我看的短淺了,隻是我身為迎親之首,新娘子若有什麽意外,我怕是逃不了幹係。”

“此事雖難,並不是沒有辦法。”高全笑著說道。

劉珩盯著他沒有說話,他能坐到太尉的位置,背地裏見不得光的勾當肯定幹了不少,若今日能爭取到他的支持,對於以後計劃能否成功,影響重大。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劉珩開口道,聽李厲的情報說,高大人至今膝下無子,不知為何會向突然自己投出橄欖枝,想著試探也不一定能問出真相,劉珩直接開口問道,“高大人,你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高全沒有想到劉珩會這麽直接的問出來,本是一次前期的試探,沒想到侯爺竟如此激進,笑了笑開口說道,“大人當久了,還是覺得王爺做的更舒服些。”

劉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後,主動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隻要你助我,我必如你所願。”

高全想了一瞬後,笑吟吟的伸出手去,和小侯爺擊掌三下。

達成協議後,高全看了趙作玉一眼,後者連忙起身向外走去,不久後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回來,上麵放著一個酒壺和四個酒碗。

高全從衣袖中掏出一袋白色的藥粉,輕手放在酒壺上,趙作玉伸手欲把藥粉灑進酒裏,李厲一把握住趙作玉的手。

高全見狀,含笑看著劉珩,“侯爺,如果你沒有其他安排,不如我們今日慶祝一下?”

劉珩明白,這一定是高全試探他的法子,正好留些把柄在他手上,劉珩思索了一瞬,看了眼李厲,示意他鬆手。

李厲鬆手後,趙作玉把一袋藥粉都倒進了酒裏,拿起酒壺來,分到成了四份,把四個酒碗放在了每個人的麵前。

“這隻是助興的藥物,不會傷身。”高全看出了劉珩的遲疑,舉起酒碗,首先喝了下去。

劉珩思索了一瞬,大致猜到了藥粉裏的成分,看來高全打定主意想要留些自己的黑料,互相利用的關係才能走的更長遠些,最終下定決心,一口灌了下去。

“侯爺好酒量。”高全放下酒碗,滿意的說道,看剩下兩人也喝幹了酒碗裏的烈酒,揚聲叫著老鴇,讓她安排最好的姑娘伺候著。

【作者有話說】:小侯爺 你在外麵喝花酒 就不怕北落追著你滿院子打嘛?